底層互害有多可怕,底層互助就有多溫暖
文章來源: 冰川思享號 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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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在天津沒有收入,遇到困難,可以來本店,告訴本店人員來份愛心餐,吃完直接走就好,不必客氣!在以後您有了能力的日子裏,記得幫助一下身邊需要幫助的人,謝謝!”
據鳳凰網報道,如今這樣的小店越來越多,它們選擇對無收入者免單。
有博主收集了店名和地址發布在社交網絡上,希望困窘的人可以按圖索驥,吃上一頓飽飯。他說前幾年沒見過有餐廳主動不收錢的,“疫情之後就多了起來”。
圖/網絡
這樣的新聞令人動容。尤其是在惡性事件頻發的時候,人們爭相念叨著“少去人多的場合”,一種真誠地、開放地、存在於陌生人之間的連結,太容易戳中人們的淚點。
這些底層的互助,看似心酸,卻是在維係一種體麵和尊嚴——一個文明社會,不能丟失這種柔軟、質樸的內核,民間自發形成善意秩序,才是在褪盡修飾之後的真容。
01
從報道看,這些互助的小店,幾乎全是故事。
他們為了照顧受助者的尊嚴,會設置“暗號”:比如報上“1號牛肉麵”,就能獲得用店裏最大的碗裝的,以及加倍的牛肉和一個雞蛋、一瓶飲料。
它們還會提供一些情緒價值:比如困難者進店後,隻需要揭下一個愛心貼,就可以去換一碗麵,愛心貼上有各種鼓勵,“吃飽飯,不想家”“早日渡過難關”“困難有時,希望有時”“會好起來的,加油”。
圖/視頻截圖
而來用餐的人,可是三言兩語的白描,就足以讓人腦補出一副民生群像。
二十多歲、聽口音是兩廣一帶的年輕人,“真是餓極了,吃得狼吞虎咽”。吃完後,年輕人提出幹活抵賬——他不願意白吃這碗麵。
還有來看工作的女白領,她說公司倒閉了,自己一直在找工作,現在借住在前同事家,住久了很不好意思,“衣著不差,但不太幹淨,神情也很窘迫”。
也有家長在一個店家的社交媒體動態下發來自己患癌症孩子的照片,說孩子想吃她家的肘子飯,店家一度以為是騙子,抱著打假的心態去了醫院,在病房,她見到了照片上的孩子。
……
這些故事,甚至讓人不敢追問,害怕他們的遭遇和細節,讓人無法承受。
這一刻,這些免費送飯的店家,就是社會切片裏光譜最複雜的一個:灰暗,但有亮;沉重,但有希望。
不知為何,讀了這樣的新聞,讓人有一種安心感:在揪心痛苦的新聞之餘,在躁動喧囂的輿論之外,一種源於人性本能的互助依然存在。
02
自從英國哲學家托馬斯·霍布斯提出“自然狀態”之後,這種“一切人反對一切人”的叢林狀態,就已經成了現代人的集體恐懼,這是人們想象秩序崩解後最可怕的狀態。
就像人們常掛在嘴上的“底層互害”——加害者未必一定來自底層,但是“底層”的含義更像是社會一種基本麵,即最普通的大眾之間,連最基本的文明底線都繃斷了。就像那些極端案件,你甚至無法正常用邏輯評價,那種“惡”是已經倒退回了獸性。
但是霍布斯的描述,未見得是準確的。比如約翰·羅爾斯就有一個“無知之幕”的觀點,描述人們互幫互助、互惠互利的一種初始狀態。
好比一層幕布遮蔽了個體的視線,使他們無法預知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或自身的天賦。羅爾斯說,“沒有人知道他在社會中的地位和他的天賦,因此沒有人能夠修改原則以特別適應自己的利益”。
圖/冰川圖庫
想象一下,原子化的個人,當所有人回到同一位置之後,都是所謂的“底層”,人們也有可能重建互助。所有人是平等的,人們知道一種集體原則的建立,是所有人獲利的,此時“底層互助”就發生了。
在亞當·斯密的描述,“自私”促成了社會總福利的上升。但到了不景氣的時刻,人們隻能回溯“幫助”這種集體價值,去獲得安全感。
這或許也是這樣的新聞讓人欣慰的原因。人們從裏麵看到了一種文明的堅韌,一種在狂飆突進時人們無暇顧及的社會原初內核,依然存在。
不誇張地說,我們在見證普通人以自己渺小的力量,重建社會的秩序,見證文明自然生成的邏輯。
03
在報道裏,一些細節讓人感到一點樂觀。
一些原本的管理者,似乎也在變化。比如這些小店的探店博主說,在大商場溜達到晚上十一二點,然後發現,如果在已經歇業的商場裏找個地方坐著,保安不會來驅逐了,“就感覺給窮人提供了一個住宿的地方”。
而在天津繁華的商業街濱江道上,這兩年多出了很多賣小吃的小攤,甚至在天津地標“天津之眼”下就有,“以前城管管,現在也不怎麽管了”。
天津濱江道(圖/視頻截圖)
集體是個很獨特的連結,不需要明說,但情緒都能感知。在底層互助之餘,這種情緒在傳染,人們都學會了共情。
而這種樂觀也是必須的。因為在現代社會,“底層互助”終究是脆弱的。
比如在報道裏也能看到,很多為無收入者提供免費餐的店主們多數經濟並不寬裕。有的家人生病,有的債務纏身,有的是“房奴”。其中好幾位告訴鳳凰網,自己屬於“窮人”和“底層”。
有一些店主已經撐不下去了,有店主就說,這兩年大家都生意慘淡,自己去年虧了幾萬塊,沒法再承擔“免費吃飯”的成本。
之所以叫“底層互助”,就是這些援助者本身也是單薄的。他們可以提供一餐一飯,但能支持多久,解決多少問題,隻怕很難期待過高。
而他們更大的價值,則是一種精神。這種互助應當被擴散,應當成為公共政策到社會輿論的一種底色,民生為本應該在一段時間裏被置於社會運轉的核心邏輯。
比如此前也有媒體報道,一些地方開始建立“食物銀行”,收集諸如臨期食物等社會捐贈,然後再向社會群體免費提供,人們隻要在App上預約就可以。
類似的措施應當鼓勵,社會應該去想辦法,解決最基本的民生問題。落點應該越來越清晰,就是一日三餐、衣食飽暖,都應當真正地納入視野。這些不那麽澎湃,但真的有救人於水火的效果。
底層互助,終究需要變成全民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