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睒睒還在戰鬥
鍾睒睒開出了“連環炮”。
11月19日，農夫山泉創始人鍾睒睒罕見現身。在江西贛州出席活動時，他發表了大量觀點。除了談他現在最關心的農業問題之外，也借機回應了很多外界關切的問題。而最引人關注的，是他向今日頭條等平台“開炮”。
鍾睒睒先是“炮轟”了某平台。他稱，“某平台這樣的價格體係，對中國品牌、中國產業是一種巨大的傷害。”某平台讓整個價格體係下降，劣幣驅逐良幣，而這些年，農夫山泉一直在撐著價格體係。“我們撐著價格，我們盡量要把價格拉上來。”
隨後，他又公開喊話張一鳴（字節跳動創始人），讓頭條和抖音刪除對他的傷害與汙蔑言論。“請今日頭條、抖音，不要以任何所謂‘避風港’原則進行搪塞，立即撤除對我個人名譽權的侵害言論、圖片，並向我個人和我家屬道歉，這時間已經不短了。”鍾睒睒認為，抖音、今日頭條有很多關於他和家人的“謠言”，平台是“謠言”傳播的一部分，應該遵守文明準則並約束自身，為大家提供公平與公正。
在鍾睒睒看來，“很多惡是人為造成的，尤其是利用科學、科技手段、技術能力，那造成的惡比普通人造成的惡要大，這是大惡”。
有意思的是，張一鳴剛超越鍾睒睒成為中國首富。今年10月29日發布的“2024胡潤百富榜”中，張一鳴以3500億元財富首次成為中國首富，鍾睒睒讓出蟬聯三年之久的首富位置，位列第二。
張一鳴 來源：中企圖庫
為何鍾睒睒會公開炮轟平台和張一鳴？或許今年曾遭遇“網暴”的他，至今還沒緩過來。
今年2月底，娃哈哈創始人宗慶後去世後，網絡上出現關於鍾睒睒和農夫山泉的各種謠言。眾口鑠金之下，不光鍾睒睒個人名譽受到影響，其母親也在風波期間去世，這對鍾睒睒造成了沉重打擊。
提及母親時，鍾睒睒還一度哽咽。他表示，“我母親是非常健康的人，大年三十還在團圓，我說你是我們家唯一可以活到百歲的人。但是我3月5日去日本參加展覽，3月11日就接到姐姐的電話，她第一句話就說母親走了。”鍾睒睒說，家中有個老人就有種凝聚的力量，“她如果在，我就有依靠的地方。（母親走的）那一時刻，我的感覺就是無依無靠。”
與此同時，農夫山泉也因輿論遭受重創。雖然風暴高潮時的3月，農夫山泉曾發公告澄清，也追究了造謠者的法律責任；到了4月，為搶回市場，農夫山泉戰略性推出綠瓶純淨水，但這場風波還是對農夫山泉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半年報顯示，今年上半年農夫山泉包裝水業務相比去年上半年少賣了19億元。包裝水是農夫山泉的大本營，但輿論風波對其銷量造成了很大影響。8月時，農夫山泉方麵告訴《中國企業家》，有業內人士估算，這次輿情令農夫山泉上半年營收損失超過70億元。
為了自己、家人和農夫山泉，鍾睒睒不得不站出來戰鬥。
又炮轟多個對象
創立農夫山泉這些年，鍾睒睒沒少對外“開炮”。不光與娃哈哈、樂百氏等同行因純淨水和天然水之爭打過官司，也曾與媒體打過官司。
2013年，農夫山泉也遭遇了一場巨大的輿論危機。當年，《京華時報》連續發表76篇文章指出農夫山泉的問題，稱後者沒有執行國家標準，標準不如自來水等。農夫山泉以侵權為由起訴《京華時報》。雙方互不讓步，最後這場官司持續了4年，以農夫山泉撤訴告終。
如今，“鬥士”鍾睒睒又回來了，甚至戰鬥力更強了。
“炮轟”今日頭條等平台時，鍾睒睒還特意提到平台的算法問題。他稱，有人利用了算法，屏蔽了很多角度來的消息，部分平台企業依靠搞對立打造反麵角色獲得流量。他呼籲，算法應該明白無誤地公布於眾。
他也提到整個互聯網文明。他認為，互聯網文明與農耕文明、工業文明是同樣存在的。任何一種文明都經過了漫長的人類價值觀、利益衝突、多方較量，慢慢走到為人類服務的區間。但當某一種文明力量過“度”時，就是對人類的傷害。
為此，他喊話張一鳴，“今日頭條你是實際控製人，你是一個有足夠力量掌控輿論的平台企業，因為這樣的背景，所以請你承擔企業文明的規則。”“人非聖賢，誰人無過？希望張一鳴先生、抖音、今日頭條及一切對我個人有過謠言傷害的媒體、自媒體，我在等待你們誠懇的道歉！我在等待。”鍾睒睒說道。
除此之外，鍾睒睒還“炮轟”了多個對象，包括企業家直播帶貨、互聯網文明、算法甚至農夫山泉的綠瓶水。
鍾睒睒瞧不上直播帶貨的企業家，並稱“我永遠不會做直播帶貨，我認為那些企業是平原型的，我的企業是垂直的，我有根”。在他看來，企業家們可以做更有價值的東西。
攝影：胡楠楠
連帶著農夫山泉自己生產的綠瓶純淨水，鍾睒睒也沒放過。
今年4月，為應對輿論對於農夫山泉紅瓶天然水銷售的影響，農夫山泉戰略性推出綠瓶純淨水。但鍾睒睒這次仍直言，推出綠瓶水是一氣之下的決定，仍然不希望大家去喝綠瓶水，“我要告訴人家紅瓶水（天然水）就值這個錢，綠瓶水就是不值錢。”
恢複元氣還需時間
受今年上半年的風波影響，農夫山泉至今仍未完全恢複元氣。
據第三方機構市場調研數據，2024年1月初，農夫山泉紅瓶天然水在整個瓶裝水市場的份額達到39.7%以上。在一季度的巔峰時段，農夫山泉的市場份額一度達到50%以上，但到了今年3月中旬，這一份額（紅瓶天然水為主）一度下降至25%~27%的區間。
馬上贏品牌CT數據顯示，截至10月中旬，農夫山泉紅瓶天然水+綠瓶純淨水的整體銷售額，在瓶裝水市場牢牢占據第一的位置，二者相加的總份額超過30%。
這意味著，農夫山泉瓶裝水市場份額相比高峰時期，下降了約20%。一位娃哈哈前浙北片區的銷售人員告訴《中國企業家》，今年娃哈哈全國增長了超10%的市場份額，很大部分應該是搶了農夫山泉的。
但好在農夫山泉有東方樹葉撐著。即便農夫山泉的品牌受影響，但受無糖茶這兩年爆發式增長趨勢，東方樹葉的增長彌補了瓶裝水業績的下滑。
為應對業績下滑，農夫山泉今年也作出一係列改革。據虎嗅報道，在內部，戰略更聚焦到水和茶等產品。對外，農夫山泉也加大了終端渠道的管理規範。
某地區超市老板告訴《中國企業家》，他所在地區農夫山泉開始抓冰箱陳列了，冰箱容淨率和業務員的工資掛鉤。“我店裏7扇門的冰箱以前隻放3扇，現在要求3.5扇（都要放農夫山泉），如果不按要求擺放會扣業務員工資。”
但風波對農夫山泉品牌、市場的破壞，顯然仍需要時間來重建。
以下為《中國企業家》節選的鍾睒睒采訪對話內容：
談綠瓶純淨水：長期喝一定有問題，是一氣之下推出的
鍾睒睒：我們生產綠瓶水（純淨水），說句老實話，那時候是一氣之下（推出的）。但我仍然不希望大家去喝綠瓶水（純淨水），所以我把綠瓶水（純淨水）和紅瓶水（天然水）價格拉開了差距，我要告訴人家紅瓶水（天然水）就是值這個錢，綠瓶水（純淨水）就是不值錢。綠瓶水我12瓶賣9塊9。
我們隻做了一個SKU，一個規格，我們非常克製，我們不希望他家庭用，我希望你暫時口渴的時候可以臨時買，你喝一瓶沒有問題，兩瓶也沒有問題，你不要長期整個家庭從早上到晚上喝，那你一定有問題，我非常負責任地告訴大家，長期喝這個水一定有問題。
談算法：有人利用了算法，很多惡是人為造成的
鍾睒睒：我認為它關鍵是，有人利用了算法，屏蔽了很多角度來的消息。因為你打開就是這樣，打開就是這樣。很多惡是人為造成的，這些人造成了惡，尤其是利用科學、科技手段、技術能力，那造成的惡比普通人造成的惡要大，這是大惡。但這種大惡是社會要去遏製的。
什麽是謠言？我想請問大家什麽是謠言？一定要搞對立，像好萊塢一樣，你一定要有一個反麵角色。但沒有反麵角色，這個平台它不能那麽長時間的持續在一個地方得到流量，這種平台就是最惡的平台，這種平台是種垃圾。
社會的惡是上層的有知識的人產生的，不是底層老百姓，底層老百姓仍然是受害者。那些天天在罵鍾睒睒的人，他不是一個利益所得者，他是一個受害者，他跟鍾睒睒是一樣的，他因為不了解情況。其實我們現在要的是營商環境，要尊重企業家。
談企業家：企業家也有血有肉有情感，大家不要把企業家神化了
鍾睒睒：企業家有時也是有情感的人，大家不要把企業家神化了，企業家就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你罵我了，我的忍耐度也是有限的，我很脆弱的，我的淚點很低的。
來源：視覺中國
談價格體係：某平台這樣的價格體係，對中國品牌、產業是一種巨大傷害
鍾睒睒：我們仍然在提升消費能力，我們仍然在提升價格體係，我們仍然是提價的，我們在撐著價格，盡量要把價格拉上來。我認為互聯網平台讓價格體係下來，尤其是這樣的價格體係，對中國品牌、對中國的產業是一種巨大傷害。
它不僅僅劣幣驅逐良幣，它是一個產業導向，我剛才講了產業導向，價格就是產業導向。
談直播帶貨：我看不起直播帶貨的企業家
鍾睒睒：我永遠不會做這件事情。因為我認為那些企業都是平麵型的，我們這種企業是垂直型的，我有根，那些人沒有根，我永遠不會去做直播帶貨，我也看不起那些直播帶貨的企業家，你應該可以做更有價值的東西。
喊話張一鳴：我在等待你們誠懇的道歉
鍾睒睒：首先，我要喊話抖音、今日頭條的實際控製人張一鳴先生：抖音、今日頭條首先是一個企業，一個盈利為目的的企業。因為有這樣的背景，請你承擔一個企業的文明準則和規則。
作為文明的規則或準則，既應該遵守和約束自己，也應該以此為準則約束社會形形色色的各色人等，為各種差別的人提供無差別的公平和公正。
法律公正是這種無差別服務機製的基本倫理，也是社會公理。這些規則和準則應該明確無誤地公布於眾。約束他人，也約束自己。
若破壞約束所有人的規則/準則，隨意使用平台手中的權力，進行謠言傳播，不實不全麵，斷章取義的信息打賞，在現代技術的互聯網上實施“野蠻人的叢林法則”，以強欺弱、霸淩弱小，這將不僅僅是個人的一種恥辱、一種強權企業對文明的一個戕害，也同樣是對人類科技文明的褻瀆。
同時，請今日頭條、抖音，不要以任何所謂“避風港”原則進行搪塞，立即撤除對我的個人名譽權的侵害的言論、圖片，並向我個人和我家屬道歉。這時間已經不短了。
“謠言的傳播者與製造者同罪”是一項法律意義上的文明。任何一項在盈利平台上發布的謠言，平台都應該承擔法律責任，這就像我一個製造企業，生產假貨和銷售假貨一樣同罪。有組織地引流、限流，沒有原則，隨心所欲地刪稿，對流量及其謠言以金錢獎勵與激勵，把網絡變成技術、算法。這不僅嚴重破壞了國家的法律體係，還造成對個人或企業的嚴重傷害。
我們是一個文明社會，文明社會不僅要強者孤勇，還要保護弱者。盈利性質平台企業必須承擔法律責任。
談農業：農業做成功都要有情感，這是標準
鍾睒睒：所有做農業的，我認為你要做成功都是要有情感的，這是標準。你如果來撈一把，不會有什麽收獲，農業是個試金石，對任何一個企業都是個試金石，然後你是在平台上賣貨，它對產業是沒有深入的幫助的，我不是說賣貨不好，但是你賣貨就一票。
我們真的是用價格牽引，我先把價格拉上來，這個是弗裏德曼的價格理論，價格理論是產業牽引靠價格，你看任何一個價格往上走的產業，價格在高位的產業都是有很多人進入的。價格牽引是經濟學的一條規律，就是我們用在農業上，原來最高的時候1塊、1塊2，我們2014年、2015年收購的時候，拉到多少？2塊6、2塊5這樣收的。所以這樣收，農民才自發地來種植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