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歲的李峰從來都覺得登革熱離自己很遠,直到10月末的一個中午。
李峰家住佛山裏水鎮,那個中午,以為隻是普通感冒,他專門買來藥喝,睡了午覺,當晚卻發燒至38.7度,頭越來越昏沉。第二天,在醫院被確診登革熱後,他才意識到,“實際上蚊子到處飛,在哪裏都有可能感染登革熱。”
據國家衛健委印發的《登革熱診療方案(2024年版)》(下稱《診療方案》),登革熱是由登革病毒引起,經媒介伊蚊叮咬傳播的急性傳染病,多發於夏秋季,各年齡階段人群均可發病,以青壯年為主。廣東省疾病預防控製中心解釋,其傳播途徑為“病人→伊蚊→其他人”。
2024年的夏秋,登革熱在廣東流行起來。疫情在廣州和佛山兩地尤為嚴重。據廣東疾控公布的監測情況,從2024年9月9日至11月10日,廣東省累計報告登革熱本土病例達13235例,其中廣佛兩地的病例約占本土病例的50.3%,為6662例,這一發病數已超廣東省2019年全年6024例的登革熱發病數。澎湃新聞此前采訪複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副主任、國家傳染病醫學中心副主任、教授張繼明時,他提到,“未來登革熱病例數在南方的變化會成為周期性常態,但不會造成大規模傳播。”
南方醫科大學熱帶醫學研究所所長、教授陳曉光從事媒介昆蟲的新型防治技術研究二十餘年,看到近年來的一些數據後,他發現,以往登革熱流行的周期趨勢基本被打破了。陳曉光對澎湃新聞分析,這背後是氣候溫度、環境變化、旅行等對登革熱流行環節的影響。未來,登革熱有北上流行的可能性。
在今年的登革熱流行季,伊蚊作為媒介,蟄伏在人口稠密的廣佛地區,不經意間落在人的身體各處,卻可能改變一個普通人原本日常的生活軌跡。
登革熱,悄然來襲
盡管在節氣上已屬秋季,廣東的氣溫仍高居不下,偶有氣溫的急劇變化。據“廣東發布”,截至11月13日,2024年廣州在氣候上屬於夏季的日數已達235天,打破最長夏天的記錄,這些天裏,氣溫平均值大於22度。
溫熱的季節裏,人們需要習慣和蚊子拉鋸。李峰一個人住在出租屋的3樓,房間裏鋪著榻榻米,四周沒有適合的鉤子掛蚊帳。夏夜,實在忍受不了高溫,他才打開空調,更多的時候,他會開著風扇,把窗戶打開通風。
蚊子發出嗡嗡聲,李峰會點上蚊香入睡。有時候也會忍不住開燈撲打蚊子,最多的一晚,他打死了六七隻蚊子。仍不斷有蚊子飛進來。早上起床,他總感覺身上有些地方癢。
李峰的床,四周缺少掛起蚊帳的牆。本文圖片除特殊標注外,均為受訪者供圖
在佛山禪城區開了一家服裝攝影工作室、居住在南海區桂城街道的杜君如說自己的體質“很招蚊子”,她29歲,平時會噴驅蚊水,但還是感覺蚊子在咬自己。杜君如住17樓,可氣溫高的時候,入睡前還是能發現蚊子,房間裏沒掛蚊帳,點上的蚊香驅蚊效果也一般。
李峰從事通信技術類工作,公司距離住處5分鍾左右路程。9月,李峰發現,下班時公司會點上滅蚊香,有時隔著窗戶也會聽到公司外滅蚊機器作業的轟鳴聲。公司的群裏,不斷有提醒員工注意登革熱的信息。
到10月,同處裏水鎮、李峰公司十幾公裏外的分公司出現一個登革熱感染病例。李峰沒有放在心上,他覺得距離有些遠,且對比感染登革熱的戶外作業同事,自己主要坐在辦公室工作,住處、公司、飯堂三點一線的生活,感染登革熱的可能性似乎很弱。
杜君如則更近在咫尺地感知著登革熱疫情。9月和10月,她基本上每天都能在社交媒體刷到登革熱的信息,小區和公司也張貼了宣傳警示,她留意到身邊很多人都感染了登革熱,包括丈夫。9月份,當出現反複發燒的症狀時,杜君如就覺得他可能感染登革熱了,因為一般
“成年人燒個兩三天基本上會退燒”。
9月末,街道辦的工作人員還上門到杜君如家做登革熱宣傳、消殺。從工作人員口中,杜君如得知夫妻二人白天不在家的時候,他們已經來過兩三次,按門鈴發現沒人應答,於是他們專門挑晚上下班的時間過來。進到杜君如家裏後,工作人員檢查了她家積水區域,在水培富貴竹中投放了防蚊藥物,“(新冠)疫情的時候都沒那麽誇張(陣勢)”。
《診療方案》提到,登革熱的主要預防措施是防蚊滅蚊,清除媒介伊蚊孳生地,降低蚊媒密度。
不過,依然有宣傳和消殺措施無法觸及的“死角”。杜君如留意到,小區公共垃圾桶附近還有積水。
10月23日,李峰和往常一樣走在從住處到公司的路上。風特別大,路旁一些樓房窗台的不鏽鋼板被吹出很響的聲音,沒有穿外套,他體感有點涼。
那天中午,李峰開始感到身體不對勁:頭有些“大”。想到早上來上班時的天氣和身旁感冒的同事,李峰覺得自己也感冒了,他專門買來同事推薦的複方感冒靈,午覺前喝了藥。到了下午,他感覺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提前回到住處休息,拿出新冠時開的清開靈膠囊和氨咖黃敏膠囊吃,但藥效依舊不顯著。
10月23日,返回住處的李峰服用新冠疫情時開的藥。
當晚,李峰發現體溫最高達到了38.7度,頭很“腫大”,產生“忽大忽小”的眩暈感。伴隨著高燒,李峰整夜沒睡著。
杜君如的變化也是從體溫開始的。10月19日和20日,她睡覺時全身忽冷忽熱,之後測體溫發現發燒了,吃了退燒藥,沒有效果。
登革熱隱秘而難以察覺。《診療方案》顯示,登革熱的潛伏期一般在1-14天。杜君如回憶不起來前十天去了哪裏,有時候被蚊子咬了也不知道。李峰回想自己大約在確診的一周前去過廣州,但那時候沒什麽異常。
疼痛與診斷
隨著疼痛的加劇,人們逐漸感知到登革熱的存在。
10月23日晚,躺在床上難以入睡的李峰,整夜被酸痛感侵襲身體。不管他換哪個姿勢,都感覺和床接觸的那塊肌肉疼痛加劇。
出現症狀的後四天,杜君如的疼痛也隨著發燒而加重,睡醒一起身,“整個背像被人打了一樣”。
居住在佛山南海區桂城街道的鄭琪琪,開始感到疼痛時是10月19日早上。她27歲,平日裏在廣州做舞蹈老師。18日晚,鄭琪琪開始發熱,到19日上午出現的輕微疼痛到下午變為全身酸痛,她形容這是一種類似神經痛的感覺,全身都在發痛:骨頭、鼻子、頭……“甚至比新冠陽性還要難受。”
她回憶,上一周,她因為忙碌而熬夜和早起,“本來我的工作是體力勞動,恢複也需要時間,自身抵抗力就下降了。”
疼痛的症狀很快讓他們警惕,並走入醫院。當天下午,鄭琪琪決定就醫,抽完血後,疼痛難忍的她躺在朋友身上睡著了。
在醫院,他們獲得了登革熱陽性診斷。治療登革熱目前沒有特效藥,醫生大多針對患者出現的症狀,開用於退燒、清熱解毒、緩解腸胃痛等的藥。
李峰的急診單。
住院期間,醫生給鄭琪琪開的登革熱疾病診斷證明書。
去到醫院後,幾位患者都察覺到醫院內彌漫的緊張。李峰到裏水鎮的南方醫科大學第七附屬醫院急診科,發現三個人拿著和自己一樣的登革熱陽性診斷單。鄭琪琪在下午三點去到南海區婦幼保健院的急診內科後,被告知掛急診需要等到晚上六點才能輪到她,她感覺現場基本“全是發燒的人”。杜君如也看到,禪城區的佛山市第一人民醫院的急診科有很多人等著看病,提前網上預約掛號的她感覺,“排隊沒用上四五個小時都輪不到自己。”據《第一財經》,10月,廣佛一些醫院用來收治登革熱患者的床位,一度出現緊張的情況,一些醫院不得已增加了床位。
難熬的康複
從醫院回家後,杜君如快一周沒上班,心態上很難熬,隻能告訴自己:“天數到了就不發燒了”。對於登革熱患者來說,需要經受的不止是疼痛和被中斷的日常生活,還有隨後長期的、從疾病中恢複的過程。
據《診療方案》,登革熱的臨床表現分為急性發熱期、極期及恢複期,多數病例病情較輕,僅有急性發熱期及恢複期的表現,少數病例為重症登革熱:廣東疾控發布第41周登革熱疫情監測數據,2005例病例中,出現4例重症,重症登革熱的表現為嚴重出血、休克及重要髒器損傷。在急性發熱期,發熱是首發症狀,24小時內體溫可達39度以上,可伴畏寒,該階段一般持續3~7天。
10月19日,家住廣州番禺區的陳豔開始覺得很熱,以為自己中暑了,之後的五天時間,她反複發熱,一天有好幾次,基本在38度左右。
李峰的體溫在發熱後的24小時內達到39.1度,發熱第三天,李峰經曆一次嘔吐,隨後體溫降至36度左右,但一段時間後,體溫再次上升至37度多。
這在《診療方案》中被稱做“雙峰熱”,見於急性發熱期,部分病例發熱3-5天後體溫會降至正常,隨後1-3天再度上升。在急性發熱期,患者還會伴隨著頭痛、肌肉及關節疼痛,還出現惡心、嘔吐、腹痛等消化道症狀,並且顏麵四肢可見充血性皮疹或點狀出血疹。
鄭琪琪居家休息的三天,有時體溫會升高到39-40度間,感覺“要麽很冷,要麽很熱”。病程中,她有種
“全身骨頭要裂開的感覺”,此外,她的胃也開始痛了。
不太明顯的紅疹也在這一階段出現。10月20日晚,家住佛山禪城區的林榕出現四肢疼痛的症狀,經曆四天反複發燒後才逐漸退燒,之後她發現,自己的雙腿起了不痛不癢的小疹子。
10月24日,林榕的手臂出現紅疹,但沒有瘙癢症狀。
熬過急性發熱期,大多數患者會直接進入恢複期。在恢複期,急性發熱期出現的症狀逐漸好轉,其中,最明顯的好轉特征是皮疹消退,皮膚開始瘙癢。
出現症狀第五天的晚上,林榕手上的紅疹開始癢,隔天,她買了藥膏塗抹,但瘙癢不止。連續兩天晚上,她都癢得沒有睡覺。
登革熱在李峰身上開始出現症狀的六天後,他也發現自己四肢有密密麻麻的小紅疹,要打手電筒盯著,才能明顯在手掌和腳背、腳趾間看到。起紅疹的地方很癢,兩天後瘙癢症狀才消失。
10月25日,林榕買來用於止癢的藥,塗抹後不見起效。
從左至右,依次為林榕10月29日、11月3日、11月6日腿部的紅疹情況。至11月6日,林榕腿部的紅疹才真正消去。
登革熱病程期間,還伴隨急性肝損傷、中樞神經係統受累(表現為嗜睡、煩躁、昏迷等情況)、呼吸係統受累等並發症。鄭琪琪的並發症是急性肝損傷,出現症狀後第五天,鄭琪琪住進醫院,“一下子就安心了”。醫生每天早上會給鄭琪琪打護肝的營養針,250毫升的一瓶藥水,打完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為了方便輸液,住院的其中四天,醫護在鄭琪琪手上安裝留置針。
住院期間,護士每隔幾天還會抽血檢查鄭琪琪身體的各種數值。一天,檢查結果顯示她白細胞偏低,醫生就給她打了一針藥。醫生告訴鄭琪琪,判斷她能否出院的依據主要是血小板和白細胞兩項數值,《診療方案》也寫道:“登革病毒可抑製骨髓中白細胞和血小板生成。”
10月28日,鄭琪琪兩項指標恢複正常出院。三天後,複查結果卻顯示,鄭琪琪多項指標超出參考區間值,其中,用於檢測肝髒功能的指標穀丙轉氨酶指數高達187,而參考區間僅為0-32,這讓鄭琪琪有些慌張,當天就退出了團隊晚上的隊訓,想早點休息養肝。醫生開了兩瓶之前住院時護肝的藥水,讓她繼續來醫院吊針。11月6日,已吊完兩次針水的鄭琪琪再次檢查,這次,大部分指標已回歸正常,穀丙轉氨酶的指數雖仍超參考區間,但也從187降至68,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鄭琪琪11月1日和11月6日的兩次檢查結果。
出院第一周,鄭琪琪感到很困,晚上十點多回到家就很想睡覺,乘地鐵站著都會頭暈,走幾步就累。《診療方案》顯示,少數患者在恢複期的乏力等症狀可持續數周甚至數月。一周後,鄭琪琪的“精神狀態好很多”,頭暈症狀消失。體能的恢複則顯得更加漫長,出院後第二周,作為舞蹈老師的她感覺肌肉的耐力下降了,體能也比以前差了,她跳自己編的舞都很吃力,很多需要用肌肉支撐的動作做得也沒以前飽滿了。
直至第三周,鄭琪琪才感覺跳舞“問題不大了”
,但她覺得身體和以前相比還是不一樣,體重掉了七八斤,照鏡子發現,肌肉也掉了些,“就像一個體操運動員受傷了一樣,肯定還會有影響。”她仍在慢慢恢複。
麵對下一次流行
令鄭琪琪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次從登革熱中恢複的時間如此漫長。她自覺平時感冒無需吃藥,隻喝檸檬水、補充維生素C就能很快自愈。10月26日,本來應該跟著同事出差去成都學習,鄭琪琪卻還在病房裏,她操作機票退款,隻退還了30%左右。住院六天,她一共花費3279.11元,醫保報銷後1661.99元。從感染到出院,她10天沒有上班,她估算,大概損失了四五千元,“就當破財消災了”。
鄭琪琪住院六天的費用清單。
基本康複後,李峰仍被乏力困擾,10月30號,他原本有一場電工證考試,分為四個科目,一個科目至少需要站著實操半個小時,很耗費體力。考試前一天,李峰在外排隊買粉麵,站著等了30分鍾左右,就感到需要蹲在地上休息。不得已,李峰將考試推遲到了11月末。
10月25號,被診斷為登革熱陽性第二天在家中休息的李峰留意到有工作人員來到他住處周圍,在附近的下水管道滅蚊。
現在,每天睡前,他不管有沒有聽到蚊子的聲音,都會點上蚊香,見到一隻蚊子,都“恨不得把它拍死”。陳豔感染後也害怕再得病,最近睡覺時都拉緊了蚊帳。
一次的登革熱感染經曆,不代表下次不會再次感染。據《診療方案》,登革熱患者感染後,可對相同血清型病毒產生持久免疫力,但對不同血清型病毒感染不能形成有效保護,因此有二次感染的風險。登革熱二次感染在重症登革熱產生原因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登革熱的防控對於許多人來說也許是陌生的。《診療方案》中提到,對病例應采取防蚊隔離治療,並指出隔離的解除標準:“病程超過5天,且體溫自然下降至正常超過24小時及以上”。李峰確診登革熱時,醫生叮囑他做好居家隔離,避免出門,讓身邊的人也做好防護。李峰說,這些要求不是強製性的,“全看個人自覺”。住院期間,鄭琪琪住在三人間的病房,她注意到,每個病床都安裝了蚊帳,窗戶大部分時間保持關閉,空調開放,到天氣冷些的時候,病房會開窗通風。
佛山裏水鎮一處防控登革熱宣傳標語。 實習生 歐陽思帆 攝
“今年廣東之所以出現登革熱流行,是環境條件比較適合登革熱的流行及傳播”,南方醫科大學熱帶醫學研究所所長、教授陳曉光向澎湃新聞介紹,作為蚊媒傳染病,登革熱流行需要在傳染源、傳播途徑、易感人群三個環節獲得有利條件。新冠疫情過後,今年國內外旅行及人員交流放開,輸入性登革熱病例增加,且受厄爾尼諾現象影響,溫度升高,降雨增多,使伊蚊密度增加,加之目前暫未有安全有效的疫苗,人口普遍易感,這些因素使得登革熱在廣東流行。
據世界衛生組織(WHO)2023年底的記錄,登革熱的全球發病率在過去二十年中顯著上升,該記錄特別指出,登革熱的傳播具有周期性,預計每3-4年就會暴發一次大規模疫情。
然而,登革熱的流行特征也會發生改變。例如,2018年,由陸劍雲、陳宗道、馬蒙蒙等人發布在《熱帶醫學雜誌》的論文中,作者比較廣州市2008-2012年和2013-2017年的登革熱疫情情況,結論發現“近年廣州登革熱疫情總體強度明顯上升,疫情規模和波及範圍擴大,疫情頻率和強度提升,近5年中已有3個年份出現全市流行甚至全市大流行,疫情高峰年連續出現,說明廣州登革熱流行特征已發生改變。”
據發布在《中國熱帶醫學》上的《中國登革熱發病趨勢與時空分布特征》一文,在中國,2015-2019年登革熱發病率逐年升高,2020-2022三年期間,登革熱發病率較之以往顯著下降。疫情防控政策調整後,2023年發病率再次上升,接近2019年的水平。
陳曉光解釋,自1978年登革熱首先在佛山暴發流行,國家每年都會對登革熱進行流行病學的調查。“就像流感一樣,一次大流行後,民眾會產生抗體,從而對流感的再次流行產生抵抗,而隨著毒株變異和人體內抗體水平的降低,流感就再次大規模流行,這樣來回往複就形成了周期性的流行。登革熱也有流行的周期趨勢。”
但陳曉光看到近年來的一些數據後,發現以往登革熱流行的周期趨勢基本被打破了,他認為背後是氣候溫度、環境變化、旅遊旅行等對登革熱流行環節的影響。
陳曉光同時表示,登革熱未來有北上流行的可能性。他的研究證明,當溫度低於18度時,媒介伊蚊(在我國主要是白紋伊蚊和埃及伊蚊)傳染登革熱的效率和成功率均大幅降低。“過去,北方的氣候、溫度條件能對登革熱構成傳播瓶頸。但2017年,山東濟寧市出現登革熱本地流行,(這是我國目前發現登革熱本土疫情的最北區域),原因之一就是全球暖化”。
世界衛生組織認為,氣候變化是全球登革熱擴散的主要原因。中國疾病預防控製中心病媒生物首席專家劉起勇也在2020年發布於《中國媒介生物學及控製雜誌》上的一篇論文中提到:“未來的氣候變化將導致我國媒介伊蚊適生區分布範圍明顯向高緯度擴展。”在模型預測中,“所有RCP(典型濃度路徑)情景下,我國登革熱的流行風險區均顯著北擴,風險人口顯著增加。”
就目前情況分析,陳曉光認為,廣東登革熱疫情仍定性為輸入病例引起的本地流行,防控工作需重點關注傳染源,並減少傳染源的“定殖”,減少“外溢”。這需要精準的防控,“比如我們要告誡老百姓,盡可能不要去那邊(登革熱流行國家地區)旅行。實在要去的話,要注意蚊蟲的防控,讓他盡可能不感染病毒,回國以後如果是被蚊蟲叮咬了,有一些症狀體征了,要主動及時去申報。對於蚊蟲的監測,我們要盡可能通過現在科學的手段,及時準確、敏感地監測到重點的區域。”
陳曉光認為,以前的防控基本上是“亡羊補牢”,但其實可以未雨綢繆,將蚊蟲傳播的科學規律厘清,從而實現科學防控。過去幾年時間,他和團隊成員研製了“天羅地網-基於互聯網的蚊蟲監測與預警體係”、“變雌為雄-基於蚊蟲性別決定機製的種群壓製技術”“全民皆兵-基於手機微信的蚊蟲孳生地拍照app”等新型蚊媒防控技術。目前監測體係已研發4代,在7個省、20多個市區進行了試用。
但陳曉光坦言,“具體的應用推廣,可能還有一段路要走”。他希望登革熱的防控工作不僅限於政府、疾控中心和有害生物防治公司等主體的參與,更希望能夠動員全社會公民,讓每個人都能了解登革熱,達到“全民皆兵”防控。
“在一定時期內,廣東包括全國範圍內更多的登革熱流行難以完全避免”,陳曉光分析,但人類依然可能“獨善其身”——通過在重點區域,如居民小區、辦公大樓、公園等地加強防控、精準消殺使得蚊蟲密度降低,達到不足以危害人類的程度。
公開信息顯示,麵對廣東本輪登革熱流行,廣州、佛山、中山及東莞等地多處組織社區黨群服務中心、誌願服務隊、網格員、社工等開展登革熱入戶宣傳、消殺、清理積水等活動。
針對居民的防蚊,陳曉光建議個人在居家工作的範圍內要做好防蚊滅蚊,安裝紗門紗窗或者蚊帳,去到戶外則盡量穿淺色衣服,不要裸露皮膚,必要時可以塗抹一些蚊蟲驅避劑。
回想這次感染的經曆,鄭琪琪覺得,這件事就這樣“莫名其妙”發生了,下次,她打算多關注新聞,及時做好預防,“如果發生了還是需要稍微樂觀積極去麵對”;杜君如打算明年夏天買新的進口驅蚊水,還想著盡量穿長褲、長襪出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