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通報,沒有真相;螻蟻之命,輕於蝴蝶
文章來源: CDT周報 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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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9日—16日,這一周。
在廣東珠海航展開幕前夕,一名62歲的樊姓男子於11日晚駕駛越野車闖入珠海體育中心的內部道路,對正在健身的人群進行無差別的衝撞、碾壓。最終,該男子在試圖逃跑時被警方抓捕,並因自殘而陷入了昏迷狀態。這起蓄意駕車撞人事件造成了近年來罕見的重大傷亡,據官方通報稱,總共有35人死亡43人受傷。而在尚未問訊嫌犯的情況下,警方還披露,“案件係樊某對其離婚後財產分割結果不滿引致”。
網傳的視頻及照片顯示,老年健步團是這起凶案的主要受傷群體。一位匿名的網友發帖寫道“因為徒步隊的音響聲音很大,所以很多人沒逃掉。接收到大量病人的醫院亂成一團,輪到母親時已經等了兩三小時,家屬簽了病危通知書,人被推進了ICU。”很快,官方一如既往的啟動了信息維穩模式,事故現場的視頻、圖片以及相關帖文接連被屏蔽。截至16日,中國數字時代已搜集到至少10篇404文章,而在微博平台上,“#珠海體育中心”、“#珠海汽車撞人”等多個話題遭到封禁。
有媒體人證實,珠海撞人事件發生的兩小時後,就有了報道禁令,這也導致該事件再度陷入了“隻有通報,沒有真相”的困境。“35死43傷”的傷亡數字再無更新,看來所有傷者都得到了有效救治,但還是有不少網友質疑35人的死亡數字並不真實,有關“重大事故死亡人數不得超36人”的傳言再起。雖然這一說法已被官方多次辟謠,但也足見人們對於權威信源的天然不信任。同時,網傳珠海的某個業主群出現一則通知,要求黨員做好消息正麵引導,並強調“全世界都在關注珠海航展,此時發生這種事,不排除有境外勢力作亂”。
頗為諷刺的是,BBC駐中國記者麥笛文來到珠海體育中心采訪時,的確遭到了一名綠衣男子的阻撓。他不僅伸手遮擋鏡頭,還對記者暴力推搡,當被反問“你是誰,為何打擾我們”時,他大聲回答“我是中國人”。12日一早,在慘案發生數小時後,事發現場的鮮血已被多名環衛工人連夜洗淨,40多公裏外的珠海航展如期舉行,多個相關微博話題登上熱搜,以“大國工業崛起”轉移了輿論視線。其中一個一度登上榜二的話題是“#珠海航展一隻蝴蝶落在海軍小姐姐腰間”,拍攝到這一畫麵的記者驚呼“展翅高飛啊我們的海軍”,但有網友回應道,這說明“螻蟻之命,輕於蝴蝶”。
直至今天,人們對於樊姓男子采取極端暴力手段的具體原因,依舊知之甚少,網上充斥著各種所謂的“獻忠內幕”,但都難以得到證實。而連同真相一同沉沒的,還有人們對無辜遇難者的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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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市民在珠海體育中心門外獻上花束,並擺放蠟燭等悼念物,但這些東西很快都被安保人員清理。麵對這起新的“偶發事件”,官方多次自吹自擂的“世界上最安全國家”一說再次受到嚴重挑戰,習近平也首次對此類極端案件做出了指示,要求“加強風險源頭防控,及時化解矛盾糾紛”。
有網友回應道,所謂的“源頭防控”其實就是繼續用“堵”的思路來解決問題,而徹底無視問題真正的根源。因為在很大程度上,習近平本人及中共政府就是問題的源頭。可是,如此掩耳盜鈴的舉動繼續發展下去,或許就隻能給漢族人也修建“去極端化教培中心”了。在習近平指明方向後,後續發展沒能脫離網民的想象。深圳市公安局反恐怖工作支隊要求網民學會“躲、避、擲”三招,以隨時應對突然出現的極端駕車衝撞。珠海當地則要求一些片區暫停暴走團、健步團活動,采購攔車石墩,並悄悄開展了對所謂“四無五失人員”的重點排查。(“四無”指無配偶、無子女、無工作或穩定收入、無房產等資產的群體;“五失”指投資失敗、生活失意、關係失和、心理失衡及精神異常。)
在過去一周多時間裏,河南鄭州數萬大學生發起“夜騎開封”的活動,他們花費數個小時,跨過幾十公裏,抵達臨近的開封市,隻為品嚐一口灌湯包,這種青春個性的集體行為藝術還引起了異地大學生的效仿。有大學生在騎行的人流中打出了“自由者無畏”、“自由踏馬來辣”的橫幅,這讓不少的圍觀者眼前一亮,甚至將之與當年的“麥丟替”對比。但實際上,這些大學生們並沒有明確的政治訴求,他們隻是偶然在一個過度壓抑的社會中找到了一個揮灑汗水、書寫浪漫、發出聲音的絕佳機會。
一開始,鄭州、開封兩地的官媒都展現出了對流量紅利的巨大渴求,有景區宣布對“夜騎特種兵”全部免票,但隨著夜騎隊伍的持續壯大,當局開始意識到了對於群眾活動的無法掌控,遂開始緊急降溫、全麵叫停,態度了發生180度轉變。鄭州、開封兩地交管部門以安全之名宣布對部分路段實行禁行措施,個別學校也開始啟用“臨時出門證”,禁止學生在周末離校,還頻繁要求學生拍照、定位簽到,一切恍然又回到了疫情時期。
一名鄭州大學生在夜騎開封後表示,也是她18年人生中一次難得的狂歡,但騎行前後輿論突然劇變了,從“青春沒有售價”變成了“紮堆騎行有隱患”。而“長江雲新聞”這家媒體,從高度讚美到嚴厲批判騎行活動,前後隻用了5天時間。更可笑的是,在夜騎開封被強製靜默後,一些網民隻能將開封寫作“KF”,而同期另一個城市也隻能以“某海”代指。有關部門或許都沒有完全意識到,當代大學生群體與它們在珠海撞人事件後極力排查的“四無”群體特征高度重合,且這些年輕人還有隨時陷入“五失”困境的可能。那麽未來當這群人舉行任何集體活動的時候,是不是都會被當局視為重大的不安定要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