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奇特爾·岡薩雷斯是《大西洋月刊》的特約作家,關注階級、城市化和美國夢等主題。她在專欄中寫道,許多選民最在意的,並不是美國作為自由之地。
特朗普稱拉丁裔移民是強奸犯、殺人犯和毒販。在他最後幾場集會之一上,一位喜劇演員形容波多黎各是“一座漂浮的垃圾島”,之後很多人,包括我在內,都認為拉丁裔會徹底拋棄他。然而我們錯了。
出口民調顯示,46%的拉丁裔投票給了他,拉丁裔男性中有55%,這比2020年的36%大幅增長。
許多美國人感到困惑。拉丁裔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他們中很多人的家庭成員,可能會成為特朗普團隊發誓要集體驅逐的目標。
但是看到這些結果,以及聽到拉丁裔特朗普選民的聲音,這一切對我來說都顯而易見。
這隻不過是對資本主義的一次投票。
美國價值觀在移民群體中尤為強大,正是這些價值觀吸引了人們來到這裏。盡管許多美國最早的移民,是為了逃離饑荒和貧困而來到這裏,但我們的自由——自由崇拜、自由言論——卻是讓美國聞名的原因。
自由的承諾,在自由女神像上被神話:我們歡迎疲憊、貧窮、渴望獲得自由的群眾,他們不期望成為富豪,隻渴望自由。
在20世紀,移民為了逃離宗教迫害和政治壓迫來到美國,在這裏他們找到了自由,而他們及其後代對此倍加珍視。
我是由我的祖父撫養長大的,他是二戰的波多黎各老兵。
我們家不富裕,但我被教導我們的政治自由和對民主的道德責任更加重要。
然而與此同時,從一開始,自由之地也是關於賺錢和花錢的自由。美國把上帝印在貨幣上,但對於許多美國人來說,金錢就是上帝。
通過幾個世紀的奴隸製,這個國家把利潤置於道德之上。以資本主義名義的個人便利與持有槍支的權利一樣,是美國特色。
在全世界,沒有哪個觀念比“美國夢”推廣得更為成功。在美國,甚至公司都可以成為“人”!
當我們談論某人實現“美國夢”時,我們指的不是他們去投票站的次數,也不是他們如何利用集會的自由。我們是在讚揚那些取得了財務成功和積累了物質財富的人。
我們在媒體中、在社交場合中、在線上將這些人神化並推崇,但我們很少質疑為達成這些目標所付出的倫理代價。
看看特朗普,這位靠父親的房地產財富開啟職業生涯的“自我成就者”。在特朗普成為政治反派之前,他是美國成功的代表人物。
他經常出現在奧普拉的節目中,也被嘻哈歌曲歌頌,甚至還在《小鬼當家2》中客串。事實上,對於許多美國人,包括拉丁裔,他依舊是過去那個人。他實現了美國夢,他有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大樓。
拉丁裔支持特朗普的原因錯綜複雜,包括性別歧視、宗教保守主義、種族主義(或希望同化為“白人”)。但最簡單的答案往往最接近真相:對很多人來說,特朗普象征著繁榮。而能夠在經濟上繁榮,正是美國的精髓。人們相信這一點,因為美國對他們這麽說了。
在調查中,拉丁裔一貫將經濟問題置於關切的首位。在選舉結束後,媒體上充滿了選民的此類表述。正如一位來自賓夕法尼亞州、波多黎各裔的選民對NBC新聞所說,他對特朗普關於波多黎各的言論並不在意:“對我來說,是工作,是經濟,是生活費用。”
有人可能會問,為什麽這個敘事對拉丁裔選民比對黑人選民更具說服力?
也許是因為美國夢在構建之初並沒有把黑人算在內。民權運動,是通過艱難地利用美國的集會和言論自由權利建立起來的。當北部的黑人因為紅線政策無法購買住房時,很多人盡管麵臨障礙,仍然能夠投票。
也許,黑人選民比許多拉丁裔選民更清楚一個基本事實:通向美國夢的道路難以企及,但美國的自由卻是不可或缺的。
本次選舉的一個重要啟示是,美國作為自由之地的敘事,已經不再是許多選民的首要考慮。這次選舉是一場關於國家靈魂的爭鬥——但關乎的並不是美國的理想與非美國的價值觀,而是美國人最好與最壞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