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對抗生老病死,誰來幫他們走出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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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8月,陝西省榆林市佳縣勃牛溝村,一場大雨過後,地麵濕滑。

71歲的李秀連老人佝僂著身體在院裏幹活兒,一個不小心,身體猝不及防失去平衡。她右手下意識撐地,“哢”一聲脆響,疏鬆的骨骼無法承受突如其來的壓力,手腕骨折了。


李秀連有高血壓和胃病,長年服藥,老伴兒的身體也不好,日常生活起居靠兩人相互照料。脖子上掛著白色繃帶,右手腕固定在胸前,李秀連不住歎息,“現在啥也幹不了。”

鄉土深處的孤島

李秀連所在的村莊是黃土高原典型的村莊。這裏的村民靠山吃山,多種植玉米、高粱等作物。村裏的青壯年大多外出務工,老人們因身體原因和鄉土情結留在村裏,以土地為歸依,農業仍是他們主要的生活來源。沒有了年輕人,他們農作的負擔更重了。

老兩口的孩子在榆林工作。盡管心裏渴望孩子們能常回家看看,但老人知道他們工作忙,又要照顧家庭,盡量不多打擾。李秀連說,這不隻是她內心的想法,村裏的老人越來越年邁,都希望子女能夠陪伴在身邊。然而,這是老人們心裏最想提又不敢提的問題,因為說了怕兒女不放心。

子女不在家,留守在村裏的老人們就習慣性地在坐在村口,大部分時間都沉默著,看著天邊的落日漸漸黯淡。


獨自對抗生老病死,誰來幫他們走出孤島

老人們孤獨地坐在村口。圖/受訪者提供

除了這有限的“社交場合”,更多的老人因為缺乏與家人、鄰居、朋友的交往,不同程度陷入“社會脫節”。有的老人不刮胡子不剪發,放任其“野蠻生長”。放棄自我形象管理,也意味老人們的精神世界和村莊一樣沉寂。

研究表明,由於居住分散、社會組織發育不充分,老年活動輻射有限,特別是深山區的農村獨居老年人,極易陷入自我封閉的心理狀態,導致農村留守老人精神空虛、孤獨感嚴重成為普遍現象。

李秀連老人也不例外。她話很少,性格有些孤僻,經常在家裏一坐一整天,不喜歡串門。幸運的是,她和老伴兒的聽力尚可,學會了用手機與孩子們聯絡,這是日常聯絡彼此的唯一橋梁。




李秀連老人沉默望向天空。圖/受訪者提供

與此對應,那些因視力聽力退化無法順利使用智能手機的老人,不可避免和外界隔著一道“數字鴻溝”。對於自幼失明的楊順啟老人來說,更是如此。

75歲的楊順啟家住雲南省保山市施甸縣太平鎮田頭村。這裏海拔跨度大,氣候變化多,主要種植烤煙、甘蔗、玉米等農作物,也有豬牛養殖業。然而,當地居民主要的經濟來源還是外出務工。隨著青壯年勞動力的外流,村裏70多歲的老人們成為種地、養殖的主力。

楊順啟老人終身未婚,沒有子女,和家人生活在老宅。他生性要強,即使雙目失明,也想力所能及幫家人幹點活兒,減輕家裏的負擔。




楊順啟老人自己在老宅生火做飯。圖/受訪者提供

白天,他嚐試著幫家人喂牛,剁牛草。剁草有一定危險性,尤其對於一個盲人。一開始,他和別人配合,但他發現不能很好地把握對方把草遞到鍘刀下的頻率。後來,他幹脆自己來,一邊摸索著控製好手與刀刃的距離,一邊往下鍘。

神奇的是,老人從未因剁草傷過手,反而是往灶膛裏遞柴火時,因掌握不好和火苗的距離被灼傷過。

幾年前,當妹妹一家人隨著易地搬遷政策遷往新的居所時,楊順啟也一起搬過去居住過一段時間。然而,與已經印在腦海裏的老宅相比,他對新環境分外陌生,很不習慣,甚至差點從樓梯摔倒過。


最終,老人還是選擇回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老宅,一個人生活。他每天隻做一些簡單的飯菜,常常把飯煮在鍋裏,上邊隻蒸一個雞蛋,或者就一點醬菜,就這樣對付一頓。屋裏每天在用的火爐已經破爛不堪。

農村養老之問

根據雲南施甸縣老齡辦統計,全縣60歲以上老人有58308人,占全縣人口16.75%。在附近村裏,像楊順啟老人這樣的鰥寡獨居者不在少數。

他們有的依然居住在簡易土木結構房裏,年久失修,漏風漏雨。有的和子女常年分居,無人贍養,家庭關係淡漠。他們當中隻有一半的老人會使用手機,且九成以上的老人隻會接電話,不會撥打電話,隻能被動等待著期盼中的聲音主動響起。

在這裏,關節風濕、心血管疾病、膽結石、腎結石、腦梗等疾病最為普遍。


國家衛健委數據顯示,我國6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將在“十四五”期末超過3億。其中,鄉村60周歲及以上、65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鄉村總人口的比重分別為23.81%、17.72%,比城鎮60周歲及以上、65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城鎮總人口的比重分別高出7.99個百分點、6.61個百分點。

民政部曾摸底排查,全國共有農村留守老年人1600萬,這1600萬人普遍存在照料缺位、情感缺失、經濟落後等問題。

在陝西佳縣勃牛溝村,70歲的李秀連並不算“高齡”,很多老人都是80多歲。他們困在“空巢化”的農村,餘下的人生似乎一眼望到頭。

很多老人不適應集中養老,也沒有條件消費型居家養老。但是,他們對於精神陪伴的渴望,對於醫療救助和生活照料的需求,以及重新和社會產生鏈接的需求,卻又真實存在。

走出孤島


如何打破農村留守老人的孤島?當集中養老和消費養老在廣大農村地區不能普遍適用,政府、市場、公益、家庭如何聯合構建普適的農村養老服務體係?

上海市長益公益基金會秘書長鍾鐵華在走過幾十個項目點,和上千戶村民接觸交流後得出答案,“先從簡單的事情做起,因為老人身邊沒有人,拿錢也用不出去,而我們和老人隔那麽遠,沒辦法去山裏照顧他們。我們就想,先在村裏找一個有愛心的、能幹的、願意做這個事情的人開始做服務。”

鄉村助老員應運而生。

今年55歲的郭小平是勃牛溝婦聯主席。2020年12月,她開始擔任助老員,為村裏32戶42位老人提供居家養老服務:打掃衛生,剪指甲,理發,冬天掃雪,送快遞,買生活用品,洗衣服,教手機操作等。第一次去李秀連家服務時,她發現老人話很少,家裏衛生一般,她就幫老人掃地做清潔。

李秀連老人很不好意思:“平時沒人來,我也就不收拾,連自己的臉也不想洗。”聽老人這麽說,郭小平當即表示,以後每月都保證最少來兩次,老人很是高興。


收拾妥當,郭小平陪老人聊家常,發現老人臉上有著異於平日的開心,“那時我才感覺老人不是不愛說話,是缺少交流溝通的機會。”



郭小平教老人做手指操。圖/受訪者提供

理理發,聊聊天,做清潔,這些事情的門檻比較低,好上手,助老員願意做,也是老人們的剛需,容易接受。從這個點開始接觸,助老員和老人之間也能較快破冰。之後再上門幫老人幹活,老人慢慢就習慣了,也希望助老員常來。

90後的楊尚金就和楊順啟老人成為一對“忘年交”。他每個月都會到老人家裏兩到三次,陪老人聊聊天,詢問老人的身體情況,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楊尚金幫老人做木工活兒。圖/受訪者提供

一次,他看到老人廚房裏的爐子十分破舊,馬上跟基金會提出個性化物資申請,給老人做了一個新鍋爐。剛好端午節快到了,楊尚金就邀請誌願者去老人家裏包粽子,和老人一起過節。

這樣的陪伴看似微小,卻讓老人長年封閉的精神世界向外界打開了一道口子。

鍾鐵華強調,鄉村助老員和服務的老人之間是陪伴者和支持者的關係。老人最基本的需求滿足後,就會出現被需要的精神需求。每個老年人都希望自己是有用的、有尊嚴並有價值可以實現的。因此,一定要讓老人成為參與者,“我們要把平等尊重帶下去,助人自助,要讓老人自己動起來,從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開始做,慢慢養成習慣。”


從這一刻開始,原本是受助對象的老人們,以“老齡”誌願者的身份,成為助老員和其他老人之間溝通的橋梁。

郭小平回憶,在陪伴李秀連老人大概兩個月後,老人的精神麵貌煥然一新,真正走出家門,扭秧歌,剪紙,參加村裏集體活動,感覺自己像“60多歲的人”,還在郭小平的手意外骨折時和村裏老人一起去探望。這次,郭小平成了那個被照顧的對象。在勃牛灣村,像李秀連一樣60多歲的誌願者還有15位。



李秀連在社區活動中教其他老人剪紙。圖/受訪者提供

楊順啟的老宅子也成為村裏的“社交中心”。他的編織手藝在村裏是一絕, 很多人慕名而來。學手藝隻是由頭,大家更喜歡聽他講過去的故事,似乎能從一位自幼失明但一生堅強的老人身上獲得鼓舞和力量。馬上就是中秋節,老人的妹妹邀請他一起過節,有了家人的陪伴,想必老人今年的中秋節會更加溫暖。


截止2023年底,由“鄉村助老員+社區誌願者+社會服務機構”三位一體的鄉村可持續社區互助養老模式已經在雲南、陝西、重慶、廣東、河南、貴州、四川等7省市12個縣域160多個村社區落地,培育鄉村助老員170餘名,累計為5400餘戶、7200餘名老人提供超66.9萬人次的養老服務,累計陪伴服務超過20萬人次。

在廣袤的鄉土中國,還有很多留守老人等待走出困境,他們的生存狀態,將構成我們人口老齡化社會的基本底色。

scbean 發表評論於
又不是光你一家,人礦都這樣啊!
忍著吧,在吵吵會招來無毛罵。
Zhisou 發表評論於

500億去買非洲兄弟在聯合國的投票, 拿出一小部分就夠他們養老了。

妙人兒28 發表評論於
屁民與土共無關, 早死土共比較開心。
sidro 發表評論於
有非州400億為什麽沒有他們?造孽啊!
InNorthTexas 發表評論於
獨自對抗,
支援非洲。
Lacedaemon 發表評論於
北京體製內老人的養老金是這些農村老人的100倍。要知道,這是製度性的,人為的!
BeckyLin 發表評論於
太可憐了。隻能等死嗎?中國政府隻給他們每個月一百的養老金?是不是開玩笑?
cwang28 發表評論於
相應偉大領袖號召 自力更生 豐衣足食
lalalaland 發表評論於
農村老人再老都在幹活,否則每月一百多元養老金怎麽生活?
pandali 發表評論於

微信上全是農村老人困境,太太太可憐!!政府民生部門應該對這些老人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可惜這些部門的人都特麽死了
0101011 發表評論於
人越老就越孤獨,現在的少子化使問題更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