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紐約州州長安德魯·庫莫的一名低級助手去了一趟中國，回國幾個月後，她接到聯邦調查人員的一個不尋常的問詢。擔任紐約州長助理期間，孫雯曾阻止台灣官員與州長辦公室的往來，在州政府通訊中刪除提及台灣和維吾爾人的內容，並取消與台灣官員的會麵。
— 紐約時報中文網 (@nytchinese) September 5, 2024
起訴書顯示，作為回報，40歲的孫雯和她41歲的丈夫胡驍通過與胡驍有關聯的中國企業獲得了數百萬美元的報酬。https://t.co/hBS3fegzn5
聯邦調查局想了解這位名叫孫雯的助理的旅行性質。
周二公布的一份聯邦起訴書顯示，2020年的那次互動是政府最早開始注意孫雯的活動的一個事例。但不是最後一次。
起訴書稱，2023年2月，該州監察長辦公室就她未經授權促成州長辦公室發布官方公告一事約談了孫雯。
幾周後，州長凱西·霍楚爾的政府解雇了孫雯，州長於周三表示，州政府官員對孫雯的懷疑“被第一時間報告給執法部門”。
據布魯克林聯邦檢察官辦公室的檢察官說，在她被解職之前，盡管一再出現質疑，孫雯仍繼續利用她在州政府的職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及中共謀取利益，以換取數百萬美元的利益。
在一份65頁的起訴書中，檢方列出了長達數年的密謀：孫雯阻止了台灣官員與州長辦公室的往來，在州政府通訊中刪除提及台灣和維吾爾人的內容，並取消與台灣官員的會麵，所有這些都是為了鞏固中國政府的地位。
檢方說，作為回報，40歲的孫雯和她41歲的丈夫胡驍通過與胡驍有關聯的中國企業獲得了數百萬美元的報酬。官員們說，她收受的好處還包括旅行費用、活動門票、一名中國領事館官員的私人廚師製作的一係列南京風味鹽水鴨，以及為孫雯在中國的表親提供的就業機會。
40歲的孫雯被控10項刑事罪名，包括簽證欺詐、洗錢和其他罪行。她的丈夫被控洗錢。周二，兩人都在聯邦法院否認有罪，得到保釋，並被要求交出護照。
在采訪中，曾在孫雯職業生涯的不同階段與她共事過的官員和人士對她的印象各不相同。有些人認為她是一個沉默寡言但知識淵博的雇員；在紐約市亞裔美國人社區，以及在她起步的皇後區民主黨權力圈子裏，她的政治運作小有名氣。
但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研究中國海外間諜活動的研究員詹姆斯·劉易斯說，對中國政府而言，像孫雯這樣的人會被視為合乎邏輯、值得爭取的目標。
孫雯被指控的行為符合中國試圖在加拿大、澳大利亞或美國等國收買影響力的常見策略。
這些指控是司法部為阻止中國政府在美國各地秘密施加影響而采取的最新行動。在最近的另一起案件中，75歲的皇後區男子、自稱民主活動人士和學者的王書軍上月在布魯克林聯邦法院被判為中共充當間諜罪名成立。
劉易斯說，這些行動的費用對中國來說微不足道。他說，孫雯可能隻是一名中層助理，但對於向北京匯報工作的外交官來說，“能招募到副幕僚長是一個重大突破。”
“她是個不錯的成果，”劉易斯說。“如果中情局能招募到中國的同級官員，北京的官員會勃然大怒，而我們會認為是一次成功。”
初入政界時，孫雯曾擔任眾議員孟昭文的辦公室主任，當時孟昭文在州議會代表皇後區的一個選區。孫雯因在該地區激烈地為自己的上司辯護而聞名，後來又參與了孟昭文在2012年成功競選國會議員的工作，孟昭文由此成為該州第一位當選眾議員的亞裔美國人。
檢察官稱，在與孟昭文共事之後，孫雯為庫莫政府工作，一度擔任多元辦公室副主任，並成為州長亞裔美國人谘詢委員會的聯席主任。霍楚爾上任後將孫雯提升為副幕僚長。
據前同事說，孫雯負責的亞裔美國人社區聯絡工作是份苦差事，她需要參加社區會議到深夜，前同事說，孫雯仿佛不知疲倦。
但一些與孫雯交往更頻繁的官員說，隨著她在州政府中的角色越來越重要，他們開始注意到她的變化。
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州議員和一名前州議員表示，孫雯在庫莫手下任職期間，州長辦公室似乎對涉台灣問題格外敏感。據其中一名議員說，州長辦公室對州立法機構定期提出的象征性親台決議表示抵製和反對。
這位議員還說，孫雯和她的丈夫經常出席中國大陸團體在皇後區和奧爾巴尼組織的活動和籌款活動，他們的生活方式比她這一職位的大多數人都要奢侈。
她2019年的中國之行包括在北京參加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的招待會。如今，檢察官說，這次旅行由一名中國政府官員精心安排，還支付了孫雯的酒店住宿費用。
當紐約成為新出現的新冠危機的中心時，孫雯是州長高級職員中為數不多的會說普通話、擁有跨太平洋關係的成員之一。她成了一個專門負責從中國獲取個人防護裝備和其他物資的特別小組的成員。
根據起訴書，2020年1月，孫雯寫信給一名中國政府官員，“提供美國華人海外協會成員向武漢捐贈個人防護裝備的最新情況，”並告訴該官員，她聲稱由她丈夫擁有的一家公司將“為運往疫區的貨物提供免費運輸服務，並提出為其他華人海外協會提供免費運輸服務”。這家公司實際上屬於孫雯和她丈夫的一個朋友。
同樣是關於這筆捐贈，一名中國政府官員給孫雯發了一份政府媒體聲明的鏈接，其中提到了這家公司，並寫道：“請向您的先生和他的公司表示感謝。”
不過，她的影響力是有限的。她從未負責過利潤豐厚的國家合同或采購決策。
除了公務之外，一些接受《紐約時報》采訪的人對她個人生活的方方麵麵感到困惑。
多年來，她一直住在皇後區法拉盛的中產階級共管公寓林登大廈。據兩名知情人士透露，幾名與她一起工作的人說，他們得到的印象是，她的丈夫失業了，孫雯經常對上級說她需要加薪。由於討論人事問題，兩名知情人士要求匿名。
與此同時，她經常穿著名牌服裝來到位於曼哈頓中城的州辦公大樓，她的辦公室就在州長辦公室的樓下。
“我確實記得，她比其他政府雇員光鮮一點，”布蘭登·希克斯說。他在擔任庫莫的非裔美國人事務主管時，曾與孫雯密切合作。“她的穿著。她背的包。她丈夫看起來一定有個好工作。”
庫莫辭職後，各方爭相填補高級幕僚職位的空缺，孫雯被當時擔任霍楚爾幕僚長的傑夫·劉易斯請來擔任副幕僚長。幾名官員說，孫雯的角色主要限於籌辦活動，高級政府官員很快就決定將她調任。
她在2023年調到勞工部，離開了州政府。
劉易斯沒有回應記者的多次置評請求。
在周三的新聞發布會上，霍楚爾表達了對這些指控的憤怒。“我對這種行為感到憤怒，”她說。“正如起訴書中所說，她利用這個職位破壞了信任。”
州長透露，自己曾在國務卿布林肯安排的電話會議中要求國務院驅逐中國總領事。
她說，她“被告知該總領事已不在紐約使團工作”。國務院發言人馬修·米勒在周三的新聞發布會上表示，該總領事並非被驅逐出境，而是因為輪值結束而離開領事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