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飲業艱難的背後：富人低調中產降級

創造就業機會，然後才有消費。

隻是鼓勵消費，沒錢怎敢消費？

作者：李一年（抱樸財經評論員）

昨天中午，我在公司附近吃一碗麵，加上一個肉夾饃和一點涼菜，一共43元，我覺得還可以。店裏的生意也還可以，基本滿座，甚至有客人投訴等烤羊腿等的太久。這是一家主打陝西麵食的店，選點好，附近有不少白領上班。恭喜老板發財，員工有工作啦！

我對提供服務的小哥哥小姐姐很客氣，真希望這份火熱能持續。

我看到的是微觀的景象，但是，如果把餐飲數據拉到宏觀一點的層麵，尤其是城市層麵，恐怕有些事情不太樂觀。

01 北京上海餐飲數據不樂觀

大家都知道的北京餐飲數據：

今年上半年，北京市統計局的數據顯示，年營收200萬以上的餐飲企業，營收總額同比下降2.9%為492.1億元。利潤總額同比下降了88.8%，利潤率隻有0.37%。

▲數據來源：北京市統計局

這個利潤率裏麵還有一些企業是自有物業，要麽不算租金，要麽租金極低。

利潤率0.37%的意思就是：不如不幹，把這錢直接存銀行得了。

不少銀行一年期定存利率是1.35%，直接比0.37%多了一個點。

而且，鼎泰豐還來補刀，直接掀起閉店潮。

8月26日，知名餐飲品牌鼎泰豐在其官方公眾號“鼎泰豐DTF”上發表公告稱，由於公司營業執照二十年期限已滿且董事會未能就續展達成一致意見，公司決定於2024年10月31日前陸續結束14家門店的營業。

此次宣布關店的經營方為“北京恒泰豐餐飲有限公司”，其8家門店位於北京、2家門店位於天津、2家門店位於青島、1家門店位於西安、1家門店位於廈門。

北京恒泰豐餐飲有限公司總經理楊炳坤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則提到，餐飲業內需不足是鼎泰豐經營維艱的主要原因。他透露，鼎泰豐有20%-30%的單量來自出手闊綽的外國客人，但這一部分人群因為工作地調動減少就餐，對企業長期影響較大。

可能很多人沒想到，老外對鼎泰豐這麽重要。

上海的數據更是不忍直視：

二季度年收入大於200萬元的住宿和餐飲業企業，不僅收入同比減少2.6%，還整體虧損7.7億元。

當然，我相信三季度會稍微好一點，因為暑假主要在三季度。

為什麽上海、北京的餐飲業成這樣了？

02 京滬中心區人口在減少

先說北京。

大家都知道北京的人口總量是下降的。

北京自2017年以來常住人口規模連續六年下降，始終控製在2300萬人口總量上限“天花板”以內。首都功能核心區和北京中心城區常住人口規模持續下降，城市副中心、平原新城、生態涵養區人口規模總體呈上升態勢。

至於下降的原因，我們就不討論了。

既然總量是下降的，消費包括餐飲不太可能大幅度增長。尤其是首都功能核心區和北京中心城區常住人口規模持續下降，這是相對比較容易激發消費熱情的區域，所以，餐飲受影響是確認的。

上海的人口情況和北京類似：

從2016到2023這7年裏，上海中心城區人口減少近40萬，平均每年少5.7萬；人口占比從28.5%下降到26%。

從第五次人口普查看起，這個變化更明顯。五普、六普和七普，當中隔了20年，上海中心城區人口占比從42.24%，降到30.3%，再降到26.87%。

上海幾個中心城區7年間常住人口變化如下：

除徐匯和長寧微增，其他5區都在減少。靜安、黃浦和楊浦，人口減少量最大，分別少了12.75萬、11.21萬和10.98萬。

所以，你說餐飲會怎麽樣呢？

最近和幾個老友聊天，他們在上海出差，有個明顯的感受，就是路上的行人少了，不太熱鬧。

▲上海南京路街頭

上海高端餐飲消費的一個重要客戶群是老外，畢竟世界500強在上海的比較多，現在，隨著一些公司的業務布局變化，有些老外也就走了。

具體數據當然拿不到，但是某些公司高調宣布裁員或者調整中國區業務的新聞就很多了，不需要我一一列舉。

據紅餐大數據統計顯示，去年5月上海客單價大於500的高端餐飲店還有2700家，截止到今年7月21日最新數據，這個數據隻剩1650家左右，減少了接近1000家，不過1年時間上海超過三分之一高端餐廳便已倒閉。

▲人均1580元的高端法餐廳“L'Atelier 18”歇業

去年冬天，我去上海參加一個活動，上海的朋友們普遍反映：“某某餐廳以前很不好訂包間的，現在很好訂”。

當時還覺得很幸運，現在看來其實是有寒意。

03 剛需正在降級

我知道很多人喜歡在網上喊：“老外走了沒什麽？我們自己幹，買國產車、用國產手機，自力更生，艱苦奮鬥”。

結果，部分老外走了之後，一線城市的高端餐飲先趴下了，他們萬萬沒想到，回旋鏢打到了自己的同胞。

當然，我認為最猛烈的衝擊來自於富人和中產的變化。

富人在幹什麽？低調，低調，盡量低調。

我見過最低調的富人是把自己的豪車停在車庫，出門隻開普通的豐田，司機也不要了，自己開車上下班。反正也沒什麽生意可做，也就沒有什麽應酬，回家吃飯是大概率選擇。每天隻是去工廠和公司轉轉，在辦公室喝幾杯茶就走。

如果你沒事開個豪車、點個海鮮大餐，萬一碰到個仇富的，不就慘了？因此，裝窮，不消費，其實是為了保安全。

沒有了嘚瑟的富人，也就沒有了高端餐飲。很多行業都在遭遇富人的這一輪刻意低調和躲避。

還有就是以前花錢很大方的金融行業比較困難，有研究員都去偷偷送外賣了，沒有辦法，都是為了生活。

如今，金融人士出差住快捷酒店是正常的，最好不要出差，因為公司實在沒錢。

至於中產，現在比過去更緊張、更謹慎，和是不是“鐵飯碗”沒關係，大家都一樣，就一個字——窮。

我隻講公開新聞：某汽車大廠裁員幾千，雖然賠償給得不錯，但這些拿了賠償的員工敢瀟灑用錢嗎？某科技公司把中國區的研發人員都裁了，員工拿到了很高的賠償，他們照樣不敢花錢。

所以，在某一線城市的市中心，午餐時間，我出去看了幾家中檔餐廳的場景，基本上都隻有30%的桌子坐了客人，好的能去到一半，差的隻有10%。

老板們的心估計在滴血，每一分鍾都有成本啊。

這種消費是最真實的，吃床住行是剛需沒錯，可是剛需可以降級啊，甚至可以少吃和不吃啊。

中產首先就從高檔餐飲場所退了出去，本來也去的不多。

接著，中產又從中檔餐廳退了出去，因為業務減少、部門經費減少，沒有聚餐的理由，隻是偶爾去解饞。

北京一季度餐飲業虧了4.54億元，主要是正餐服務的2.58億元虧損所致，說明用戶聚餐的頻次和消費的客單價都在下降。

吃快餐和點外賣的人多了，但是因為行業內卷，快餐和外賣的日子也不好過。

以北京為例，快餐服務雖然是五大品類中唯一盈利的品類，但是今年一季度，快餐服務的利潤同比下降60.6%。餐飲配送及外賣送餐服務的收入同比增速最高，達17.9%，但是這一品類出現了7261萬的虧損，原因離不開補貼和市場競爭。

人在哪裏？

在送外賣，在開網約車。

今年上半年，北京餐飲配送及外賣送餐服務從業人員同比增長49.7%。

進入下半年以來，已有蘇州市、深圳市、南寧市、瓊海市等地發布網約車從業相關預警。其實預警就一句話：司機太多，乘客太少，賺不到錢，別來了。

你怎麽可能指望網約車司機、外賣員去支撐中檔餐廳和高檔餐廳呢？

這些司機和外賣員中的一部分人曾經是白領和金領，有的甚至曾經是老板。

他們什麽時候能重返工作崗位，餐飲業什麽時候就有大發展，希望這一天盡快到來吧。

創造就業機會，然後才有消費。

隻是鼓勵消費，沒錢怎敢消費？

這是多麽簡單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