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火爆全國到無人問津,KTV為什麽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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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對於咱80、90後來說,都並不陌生。

自打這80年代末從日本進入中國後,KTV曾以非常驚人的速度火遍大江南北,巔峰時期,全國KTV數量曾高達12萬家。

當然了,那會兒還叫卡拉OK,從最繁華的北上廣商業中心,到最偏遠的三線小鎮,可以說是隨處可見。走進其中的任何一家,我們都能聽到國語、粵語、閩南歌曲的各種撕心裂肺。

在娛樂市場相對匱乏的年代,能約三兩好友去卡拉OK大廳秀倆嗓子,就是當時年輕人最為流行的活動之一。

可曾經吸引了兩三代人的KTV,如今卻似乎再也不能勾起年輕人的興趣,除了大爺大媽,我們已經很難在KTV裏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不過幾年時間,KTV就仿佛變成了落後了幾百年的過時產品。

KTV到底是怎麽從潮流先驅,變成了脫離時代太遠的過氣產品?

1971年,日本人井上大佑發明了世界上第一台卡拉OK,最開始擺在小酒館裏,通過投幣的方式來供顧客使用,還不能算是一種獨立的經營模式。

到80年代初,因為VCD音影存儲技術走向成熟,卡拉OK變得更容易操作,存儲容量更大,並且有了歌詞字幕效果,於是就出現了專門提供卡拉OK服務的娛樂場所。

那時候的卡拉OK跟現在可不同,整個店裏所有人都在一個大廳,中間是個大舞池,大夥兒在一塊跳得了交際舞蹦得了迪。舞池周圍擺滿沙發和桌子,然後每桌放一本厚厚的點歌簿,客人按上麵的編碼點歌。點的歌也是唱給全場人聽,那跟現在的小包間比,唱首歌還是需要點勇氣的。

有的甚至還配了主持人,或是有節目表演,總之互動性極強。

在搖滾火熱的年代,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能力組建樂隊,所以到KTV開一開腔也算是過一把當歌手的癮,發泄一番年輕人過剩的精力。

從主攻招待客戶的南派KTV,到專抓大眾娛樂的北派KTV,北京廣州兩個中心開啟了KTV的全國共振。

北京的第一家卡拉OK店在1988年夏天才開業,但到了1995年,各種歌廳娛樂場所卻已經超過了1400家,KTV的價格也水漲船高,有的甚至放到今天都叫人難以接受。

1995年《北京日報》報道過一則案例,有人去唱卡拉OK,結賬時發現“2聽可口可樂76元,一瓶可賽礦泉水28元,一聽啤酒45元,一壺紅茶78元,一個果盤198元”,另外再加15%的服務費和包間費,最後總消費達到了驚人的1314元。

這一年北京房價也才三千多,每個月要多來幾次KTV,就等於是送出了一個房間。

不過,這樣離譜的KTV消費水平並沒有持續太久。

1994年,鬆下的彩電錄像一體機進入中國,酒井法子為其拍攝的廣告也在央視播出,無數觀眾忽然意識到,原來在家裏就能夠唱卡拉OK了。

而在前一年,中國工程師薑萬猛發明了世界上第一台VCD,很快就取代了磁帶錄像機成為中國家庭的必備品。1997年全國VCD的銷量突破了1000萬,價格也從一開始的兩三千塊暴跌到了四五百。

比VCD機更便宜的是VCD光盤,90年代咱們的盜版光盤市場不說是百花齊放吧,那也算得上是群魔亂舞。

每一張正版專輯,背後至少能對應10份盜版,最典型的是金錢豹唱片,因為MV魔性上頭,備受盜版商歡迎而廣為流傳,也能算得上是80、90後的經典記憶,隻是那個時候可能還比較困惑,不明白為什麽唱片裏的大姐姐們,總是要穿著泳裝唱歌。

但不管怎麽樣,家用卡拉OK、VCD,再加上盜版光盤的流行,最後共同產生的結果,就是讓商用KTV的用戶快速流失。

98年北京關門的歌廳多達七成,包括開在王府井這樣熱門地段的KTV,也一樣難逃倒閉命運,有老板就哀歎:“現在許多人家裏都有家庭影院、音響了,那誰還到外麵唱歌啊?”

90年代末,KTV的低潮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很快,有一種更適合大眾消費的KTV經營模式開始在全國流行,這就是量販式KTV。

和傳統的商務KTV相比,量販式KTV的特點就是薄利多銷,並且用一天24小時不間斷營業來提高包廂的利用率。

2000年初,著名的錢櫃KTV,周六上午場每小時為45元,晚8點到12點則為195元,另外一家知名KTV麥樂迪白天場每小時為39元,晚間場則為100元。

這個價位相比90年代的虛火,顯然是要親民了不少。

除了量販式KTV靠著低價策略重新拉攏顧客,另外還有一項容易被忽略的外在因素,也在激發大眾的歌唱欲望。

從2000年開始,華語樂壇正式進入長達10年的神仙打架模式。孫燕姿、周傑倫、林俊傑等作為新人相繼出道,已經出道的陳奕迅、劉若英等也在連續發力,推出了《十年》《後來》這樣極具知名度的超級爆款。

而2004年,《超級女聲》和《星光大道》前後登場,又一起開啟了中國綜藝的歌唱選秀大潮。

在燦爛星光和歌手夢想的照耀下,唱歌對無數年輕人來說,已經不僅僅是一種娛樂和消遣,更可以是一種出人頭地,受到萬眾歡迎的神奇捷徑。

當然這樣的成功,最後隻會落在極少數的幸運兒頭上,但KTV卻畢竟提供了一個舞台,給了普通人一個沉浸式幻想的空間。

這樣,消費價格降低,加上流行音樂和社會氛圍的助推,KTV在21世紀再次走紅,進入了新一輪的快速擴張。

但這樣的火熱在音樂圈的眼裏,卻是另外一種滋味,因為不管他們的歌曲,在KTV裏是唱上了幾百萬遍還是幾千萬遍,唱片公司和歌手其實都拿不到一毛錢。

此時KTV的盜版曲庫跟盜版光盤一樣猖獗,但音樂公司和藝人又不可能,去全國各地挨個找KTV維權。而反過來講,就是有KTV願意付費,也沒法為幾萬首歌曲分別找到授權人。

在這個背景下呢,2008年,中國音像著作權集體管理協會成立,開始作為KTV和音樂公司的中間人,來統一授權和收費。

本來KTV走向正規授權,長期來看對華語樂壇的發展是一項利好,對KTV自身來說,也可以避免侵權風險,算是雙贏的好事。

但問題是,理想情況下的製度設計,總是跟現實情況有出入,音集會的出現,反而是給KTV的發展造成了一係列新的困難。

最直接的就是經營成本上漲。

按照音集協的收費標準,根據地域不同,KTV的版權使用費是8到11塊不等。

這個價格乍看起來並不高,但是要注意,這錢是按天數和KTV終端、也就是包廂數量固定要交的,而不管這天、這個包廂到底有沒有來客人。

比如在北京,一家有30個包廂的中型KTV,一年營業300天,每年光是版權費就得多花9.9萬元,這對走低價路線的量販式KTV的影響不言而喻。

除了收費偏高,還讓KTV經營者感到鬱悶的是,音集協是真的就“隻管收錢”。它既不提供正版曲庫,也不提供歌曲更新服務,最後KTV用的還是盜版曲庫,等於是花錢連個響都聽不到。

比這個更叫人難以接受的是,KTV就算花錢買了正版,還是難逃侵權官司。

因為不是所有唱片公司的所有歌曲都交給音集協代理,每年進進出出的情況又很常見,所以許多老歌的產權背景,就是一筆糊塗賬。

而2008年最開始建立的時候,音集協的授權歌曲超過15萬首。

但KTV又不可能去時刻關注這15萬首歌的具體情況,很多時候都是人家找上門來了,才知道原來那首歌是不包含在授權列表裏。

而音集協碰到這種爭議情況,也沒有別的辦法,就是一紙通知,要求KTV自己下架。

最典型的是在2018年,因為權利人退會,音集協就要求全國的KTV要下架6609首歌曲,其中還包括有像是《十年》《泡沫》《死了都要愛》這樣的流行經典,在當時也曾引起廣泛熱議。

有人就調侃,付費KTV就是“正版受害者”,花著正版的錢遭著盜版的罪,同時還連累了消費者一起遭罪。

一般用戶並不關心歌曲的版權糾紛,隻是覺得現在KTV是“加價不加量”,收費越來越高,能點的歌反而是越來越少。

畢竟KTV不管裝修多精美,小吃多豐富,核心功能還是唱歌,要是這點都滿足不了,去的人自然就會減少。

而對KTV來說,另外一個難以解決的痛點,是時代變遷的速度真的是太快了。

在八九十年代,中國青年的時間是多餘的,娛樂是匱乏的,夜生活是沒有的。KTV的橫空出世,就像是一塊拚圖,填補了大家日常休閑的那塊巨大空缺,所以它能在很短時間裏就火遍全國,成為青年活動的中心,交際的勝地。

但是在2010年以後,隨著手機、電腦各種電子產品的普及,遊樂園、桌遊店、劇本殺、密室逃脫等等新型娛樂場所的開發,KTV對年輕人的吸引力,就不可避免地下降了。

到2015年,全國KTV達到了巔峰的12萬家,但經營者卻發現,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年輕人減少光顧,節假日的洶湧人流也不再出現,取而代之的是驚人的關店潮,到2022年,全國KTV門店數量已經跌到隻剩5萬家。

剩下來還在苦苦支撐的KTV,要麽轉型成為“中老年服務基地”,發展夕陽紅娛樂項目,要麽就是徹底放棄大眾市場,專門經營高端商務。

但不管怎麽樣,我們都必須承認,那個全民唱K的時代已經結束,KTV曾經享受過時代的紅利,現在也同樣被時代拋棄。

當然,走過同一段曆程的也不隻是有KTV,台球館、錄像廳、街機廳,都已經一個個地淡出了我們的視線。

它們或者是跟不上時代的發展,或者是被更新穎的行業所取代,在時代的洪流中,所有的時髦其實都不過是轉瞬即逝的浪花。

而從那個年代過來的觀眾或許也會有幾分惆悵,它們曾是我們青春的記憶,但未來也終將隨著青春一同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