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覺得她“變懶了”,直到確診她才知道自己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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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最先發出的信號是從無盡的疲勞開始的,雖然沒有劇烈的疼痛,但頭暈、肌肉酸痛、疲勞、抑鬱、睡眠障礙等症狀疊加在一起時,慢性疲勞綜合征足以成為一個人正常生活的絆腳石。

李智英患上這個疾病時,辭掉了工作,試圖讓身體得到足夠休息。但她最大的感受是,這個病不被人看見。和病友互相聊天時,她發現大家有孤獨感,“很多人最大的苦悶是沒辦法跟別人解釋這個病”。

秦伊患上這個“小眾”的疾病時,大多數時間躺在床上度過,家人都覺得她是“變懶了”,直到確診後,她才知道自己是生病了。

按照病因區分,疲勞可分為生理性和病理性。病理性的疲勞被美國疾病控製與預防中心於1987年正式命名為“慢性疲勞綜合征”。據統計,全球至少有1700萬人受到該疾病影響,20~50歲的中青年較多。中國健康教育與促進協會的初步調查顯示,大多數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患病時間在一年半以上,30%左右人群有長達5年的疲勞感。

美國疾病控製與預防中心2022年的研究表明,慢性疲勞綜合征的特征是臥床休息也無法緩解的長期疲憊,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會加劇症狀,可能長期出現也可能短期停留,女性比男性更容易受到影響。同時,該病的嚴重性容易被忽略。

我們采訪的幾位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都經曆了高強度的工作節奏、生活作息的混亂、無休止的疲勞及伴隨症狀等,而最初,他們都忽略了這種疾病。



秦伊在一家中醫醫院去的科室。本文圖片除特殊標注外,均為 受訪者供圖

【以下是他們的口述:】

“這個病不被看見”

李智英,34歲,患病2年

2020年3月新冠感染後,我的身體一直沒有好透。5月份,我做膝蓋的治療時,做了全身的檢查,當時檢查結果是心率偏快。我的體育醫生給的建議是加強有氧訓練,把心、肺活量給練起來。

我原以為是心理壓力,所以就想通過親近大自然的方式緩解。兩個月後,我在德國登了楚格峰。當時爬到我感覺命都快沒了,沒想到會這麽累。那時我在德國創業,其實沒有什麽壓力,因為項目剛開始,各方麵都挺順的,純粹就是身體不舒服。

到了10月,我開始出現睡眠障礙,腿疼。醫生說我是壓力過大,但是我真沒覺得當時有什麽壓力,可能唯一的壓力是新冠導致了一些不確定性,那時候我在歐洲,他們正在經曆第二波疫情,又開始有一些封鎖措施。健身房關門了,我就在家做瑜伽跟拉伸,每天不超過半小時。而且我每天會出門散步,一天工作時間不超過8小時,還挺輕鬆的。

我以為是壓力,就去旅行、徒步。徒步跟爬山不一樣,爬山有海拔高低,徒步就是一直在走,我平時也在運動。但徒步過程,我明顯感覺自己的體力跟以前沒法比,特別吃力。在那之後身體就更加不適了。

那段時期約醫生都難,所以也查不出所以然,我就選擇回國了。回來後我看了第一個中醫,他說是氣血虛,給我抓了一些藥,回家喝了,也沒有什麽效果。

回來三個星期後,新工作是奢侈品行業,出差比較多。我也是第一次在國內工作,對工作節奏不習慣,每天至少工作十小時,晚上因為時差的關係還得加班,私人時間被大大壓縮,因為總有人會在下班之後找你,對我當時的身體很不利。有時間我會去健身房,每個星期保持兩到三次的健身。

但是沒多久,我的腿麻發展為腿疼,睡眠障礙更嚴重,疲憊不堪,吃東西容易拉肚子。我記得是2021年4月份,腿疼到沒法正常走路,睡眠障礙嚴重到一整夜睡不著,骨科醫生卻說我沒問題。5月我去了西藏,以往我有過高海拔經曆,但那次感覺心髒負荷很大。

從西藏回來之後,有一個很厲害的中醫告訴我,說我的腿疼是免疫係統的問題,我就轉去免疫科。這個時候我心髒不舒服,腿疼到打不直,頭暈眼花,睡眠障礙全都展現,還伴有數不盡的疲憊和消化係統障礙。

6月,我發出了辭職信,一周後確診了慢性疲勞綜合征。

我確診是靠一個美國醫學院的老師,她研究的方向是免疫醫學。我把所有症狀都告訴她,然後做了一些檢查,西醫檢查是沒有什麽疾病。她跟我說是慢性疲勞綜合征,目前沒有什麽醫治方法。我自己查了一些關於這個病的信息,主要是看病友記錄,翻英文網站。

7月我的症狀又多了中度抑鬱、呆滯,持續一周,每天下午5點準時發燒。這個病其中一個症狀是抑鬱。吃東西會吐,拉肚子,還有睡眠障礙,你說能不抑鬱嗎?我中途吃過一個星期的抗抑鬱藥,當時睡眠障礙很嚴重,我一吃藥,睡到第二天下午。吃了不到一個星期,我又得了新冠,特別嗜睡,反倒把我的睡眠障礙給治好了。

我又找了心理醫生做了幾次治療,後來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這個醫生知道這個病,所以我很信賴他。心理治療主要是輔助作用,避免我走極端。

10月份我整個月都在出差。先是感冒,然後發燒,接著又出現睡眠障礙。出差期間各種匯報,在上海參加一個展會,每天人特別多,整個腦子嗡嗡嗡嗡嗡,回到自己的房間也沒有辦法睡。

同事們都知道我的情況,領導也知道,他跟我說,最後一趟出差在三亞,你去好好曬曬太陽,所以工作上沒有特別大的壓力。但是10月中旬我就辭職離開了。

那個月覺得自己仿佛經曆了死亡,內心非常脆弱,沒有辦法見人,一見人對方說個半個小時不到,我就感覺跟喝了兩大瓶酒似的,整個人暈乎乎。對外麵世界特別敏感,比如一個人開心不開心了,我全都能感受到。

從這種“死亡”的感覺出來後,我身體變得更加敏感,更加沒辦法“參與”外界和社會,大多數時候我都獨自待著,去美術館看看畫什麽的,還是能被藝術療愈。

那段時間我每天吃什麽喝什麽,身體對食物的連鎖反應,上了多少次廁所,我全部記錄下來,然後會不停觀察和反思其中的一些規律,及時去調整。

從2021年11月到現在我已經兩年沒有工作了,身體算是好得差不多了。這兩年最大的一個感知和收獲是,我修複了我和我自己身體、以及食物的關係。很多人對吃一點都不在意,我發現吃對身體影響太大了。很多食物看起來像食物的樣子,但是已經沒了食物的味道。我現在吃東西都盡量選有機的,本地產,應季的。

我在youtube上麵分享這個病和我的自我療愈後,有很多朋友留言讓我接著分享,但我不想折騰,第一次拍視頻的時候我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因為講的時候會把我帶回生病時的情景。這個病是沒病的病,英文裏把這個病叫做“隱性殘廢”,你看起來好像不殘廢,但是你的生活功能是缺失的。

今年我遇到一個病友,他是大學生。我跟他講我過去幾個月好像康複了,他問我怎麽康複的,我跟他分享了一些。中文內容關於這個病的信息的確不多,所以我才把我的經曆分享到網上。

我的建議是人一定要跟自己的身體建立緊密聯係,當身體發出信號的時候,你一定要聽,畢竟健康才是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生活最基本、最根本的東西。

這種病沒有醫學證明,沒有具體治療方法,怎麽引起的也沒有被醫學所證明,我感覺很無助。人一旦無助,就會各種嚐試,比如早上洗冷水澡增加免疫力,狂吃維生素 。

我主要是從心理層麵去療愈的。那段時間我沒辦法跟人接觸,但是跟狗在一起我感覺很舒服,很治愈,就領養了一條狗。小動物太可愛了,它那麽純淨,無條件地信任你。

經曆了這一遭,真的發現什麽都可以放下,很多事我已經不會在意了。既然身體好了,我就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我會去研究星象。

我現在要是不出現突然的睡眠障礙,情緒都比較穩定。一段時間裏有一兩個星期,完全不知道為啥,就有睡眠障礙。所以對我來講這個病最折磨人的是,沒有太多規律可言。

病友互相聊天時會發現很孤獨,因為這個病不被看見,很多人最大的苦悶就是沒辦法跟別人解釋他的病。生病不是自己的錯,這個病還沒有被研究透,所以每個人的經曆都有個體性。任何一段黑暗的背後都是寶藏,我身邊的人其實很少有人真正了解我在經曆什麽,為什麽一病就兩年?大家可能都沒聽過這個病,聽過也很快就忘了,但也正常,這個病被人看見有一個過程。

上個星期二的晚上,我對自己正式宣布結束這段曆程。當時在遊泳池遊了快四五十分鍾,遊完我躺在那兒,自己像做了一場夢,那種結束的感覺特別強烈,我內心非常清晰地知道。

安靜了兩年之後,自己內心的聲音是很容易聽見的,當下那一刻我很激動,恨不得出去跑兩圈。我想,天呐,好像封鎖結束了,我自由了,可以重回人間了。

我這兩天開始摸索。我這剛剛才出來,得慢慢來。現在在準備另一個項目,會忙碌起來,但是感覺很開心和滿足。

現在跟其他人的交往沒什麽問題,不過之前的狀態肯定回不去了。但是我會重新去拓展和建設自己的世界。

身體發出的警鍾

汪敏,25歲,患病1年

當我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疾病時,已經是半年後了。

從今年春節到現在,我工作一直比較忙,密集加班到晚上11點,周末也一樣,因為一些項目需要趕時間。所以我長期處於非常疲勞的狀態,作息也混亂,我沒有時間自己做飯,就會點一些比較重口的外賣。

疲憊不堪、頭暈、體力衰弱是感覺最明顯的,爬兩步樓梯或者走兩步路,就開始喘。這個病是綜合征,也跟我平時沒有怎麽鍛煉有關係,因為沒有時間。

意識到不對勁後,我試著通過睡眠、鍛煉,以及吃更健康的東西來調整,以前睡一覺就會恢複過來,但現在睡一覺也沒有好轉,我睡眠質量很差,深度睡眠很少。

我有記錄每個星期加班多少個小時,以及當周的感覺,最後發現超過某個時長時,我會明顯感覺到身體不舒服。之前有兩個月加班時間80個小時,相當於每一個月多做了一周。

工作導致我疲勞,疲勞又反過來影響我的工作以及我的生活。

睡不好上班就會比較累。因為我的工作要求非常集中注意力地去處理一些數據,加班以及慢性疲勞綜合征會導致我容易出錯。有一些問題在我正常工作狀態下是可以發現的,睡一覺起來我能看出來,但是前一天晚上 10 點鍾的我就是看不出來。所以我後來的辦法就是,如果那個東西是晚上9 點之後完成的,我會忍住不要當天發出去,第二天早起再看一眼,沒問題再發。

這個病對我生活的影響更大,這也是我去就醫的原因。以前不那麽忙的時候,我會玩滑板,看書,跟朋友約飯,看看展之類的。看病之前,我沒有時間做這些事情,隻想躺著,躺了一天,覺得還是很累。哪怕不工作的時間,也會想工作上的事情,平時也很少跟朋友或家人互動。

開始我還以為自己是抑鬱症,有幾個月我沒有動力去做任何事情,對什麽都不感興趣。於是我測了一下量表,中度抑鬱,但測完之後我也沒有去醫院看,因為掛不上號,也沒有時間去看病。我覺得可能是短暫的,休息充足就好了。



當我到很疲勞的狀態,我會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機器人,這樣才可以抹去一切不舒服的感覺。我7月份二陽的時候,發著高燒還在公司寫報告。我坐在椅子上心跳都有140,手表報警,持續了一個下午,但是那些報告當天一定要交出去,所以我降噪耳機裏放著重金屬音樂,瘋狂地寫。

那天是星期五,是我症狀最嚴重的一天,一直寫到傍晚7點,領導說要不你休息一會兒,但我休息了可能就做不完了。寫完報告回去的地鐵上,我已經完全站不住,到家後就倒下了。那次經曆也給我敲響警鍾,沒有必要自己不把自己當人。

看病之前我自己調整了一個多月,但效果甚微。我有去英國旅遊,跟那邊的朋友聊了聊,看到了英國人的工作狀態,他們下午 5 點下班,大家都去酒吧喝酒。地鐵上看書的人很多,感覺他們完全不累,臉上的氣色和表情跟我在上海地鐵看到的上下班的人很不一樣。

我跟我的朋友跟家人都聊過,他們建議我換一份工作。給我最大動力的其實是我的朋友,朋友說最近都不知道你在幹嘛,也沒有消息了。我自己照鏡子發現,加班真的是會讓人變醜的。

學生時代也有過壓力比較大的時候,我是在美國讀的社會學本科,每學期閱讀量很大,寫論文的時候壓力非常大。臨畢業因為疫情不好找工作,跨時區國內國外都在找,還要寫畢業論文,又買不到回國機票,最後都撐過來了。當時應該還不算慢性疲勞,因為不是工作,而是我自己選擇的方向和未來要走的路,有自驅力和主觀能動性。

一個年長的朋友建議我看醫生,那時我才發現有一個慢性疲勞綜合征的專門科室,之前完全不了解。中醫醫生先問我有哪些症狀,我說胸悶,喘不上氣,睡完還是很累等等。當我說胸悶的時候,他問我有沒有拍過心電圖,心電圖有沒有什麽問題,也會結合西醫。我說沒有什麽問題,然後把了一下脈,中醫診斷是脈細,脾虛,腸胃脆弱,診斷書上寫著慢性疲勞綜合征專病,就開藥了。

之後我開始吃中藥,同時對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工作進行調整,現在感覺身體恢複了些。我首先解決的是加班的問題,跟領導和同事溝通,明確說加班最晚到晚上7點鍾,超過時間我就下班。如果我沒有在工作時間內完成任務,公司可以辭退我。上班時間讓我做什麽,我會盡量做好,但是下班時間是屬於我的個人時間。而且我們沒有加班費,也沒有調休。

現在我會自己做飯,吃得比較健康,還有一周運動兩次,恢複了一些社交,約朋友出來聊天,吃飯玩耍。經曆一周的到點下班,再加上平常的鍛煉以及吃藥,身體慢慢調整過來了。

國慶期間我的症狀消失了一部分,但還是會覺得累,睡眠質量也不是很好。

現在至少有出門動力了,之前去樓下倒垃圾都覺得很累。

“生病不是難以啟齒的事情”

秦伊,22歲,患病半年

我在10月份掛了中醫內科,確診的慢性疲勞綜合征。去醫院是因為我 8 月份得了病毒性腦膜炎,根據要求的療程住了14天院。大概四五天,我就要抽一回血和生化,生化上麵顯示我的肝功能不太好。

其實出院的時候我的數據也不是正常人的數值,腦蛋白還沒有完全降下來,白細胞也過高了一點點,腦壓是降下來了。醫院床位比較緊張,醫生說一個療程掛完了,先回家休養看看吧。回家之後我也在吃西藥的護肝片。

因為一直吃西藥感覺效果不大,所以就去了中醫內科。再加上我自己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就想看中醫調理一下會不會好一點。



秦伊在醫院就診慢性疲勞綜合征醫生開的藥,兩周療程

那時我沒有意識到自己可能得了這麽小眾的病,以前也沒有聽說過。我在社交平台上發了篇帖子,說“確診了,我不是懶”。我一直沒有長時間的睡眠需求,晚上大概睡六七個小時,但現在白天整個人都昏昏欲睡,白天能睡個四五次,每次睡一個小時左右。醒過來後,我的疲勞感並沒有得到緩解。

這種情況持續了兩個多月,還是從病毒性腦膜炎開始的。但慢性疲勞綜合征到底是不是腦膜炎引起的,醫生也並不能確定,也可能因為我身體素質不是很好。

得病毒性腦膜炎跟我一次爬山有關。爬山前我做了很多驅蚊準備,但沒想到山上蚊子還是很多,我全身上下被咬了很多包。過了7天的樣子,有一天早上醒來,我頭特別疼,那時候天氣很熱,我以為是中暑了,就試了刮痧和吃中暑的藥,大概兩天之後,晚上我開始發燒,37.8度,第二天頭特別疼,人完全不能動,一動就疼,像有人拿著榔頭捶我的頭一樣。我媽媽覺得這個情況不對,要去醫院,這個時候是8月底。

我當時看的是急診醫生,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因為驗血下來是正常的。他說可能是神經性疼痛,建議我去神經內科。神經內科的醫生覺得我狀態不對,建議我住院,住院的時候做了一個診治,醫生讓我把頭低下去,下巴抵到胸口那一塊。我下巴低不下去,他說我可能得了腦膜炎。

我媽不相信,馬上帶我去了更大的醫院,當天我住院做了腰穿,晚上就確診了。醫生根據我發病前15天的活動軌跡,最終推測出來,在山上被蚊蟲叮咬可能更符合我這個病的誘因。從這時起,我每天都昏昏沉沉的,跟行屍走肉沒什麽區別。每天醒來頭很暈,站起來更暈。

確診慢性疲勞綜合征的時候,中醫說我血虛,氣虛,身體狀態不是很好。建議我好好休息,不要熬夜,晚上十點就睡覺,然後要鍛煉身體,但是也不能劇烈運動,否則會導致症狀更嚴重。

醫生提到,我可能年初就有這種症狀了,隻是沒有現在這麽明顯。當時精力更足一點,也因為忙所以沒有怎麽休息。年初的時候我在項目組實習,經常每天加班到深夜。二三月份的時候陽了,之後慢慢出現了一些症狀,醫生當時說可能是陽了的一些後遺症,而且我陽康之後很快就投入了高強度的工作。

當時我又寫論文又加班,要弄到晚上12點或者更晚,第二天早上再去上班,持續了一個多星期,出現了很明顯的心悸,不明原因心跳快,走個路就能到140的心率,晚上睡覺的時候心跳也會快。我去醫院做了一係列心髒的檢查,但沒查出原因。除了心跳快,也沒有其他心髒上的症狀。醫生隻讓我好好休息,但是那時有畢業的壓力,加上項目組也到了關鍵的時間點,就硬著頭皮加班。

到4月底的時候,我又加班又實習前後快一個月了,實在心跳太快了,到了要吃速效救心丸的程度。有一天晚上下班回家,走到公交車站的那一段路,我平時隻需要走10分鍾,但那天我覺得好累,走了20來分鍾,心率飆到了180。我靠在那個公交車站的時候,覺得不太對勁,需要放慢節奏,最後決定跟公司請假了。那時我感覺整個人像緊繃的皮球突然被戳了一個洞,一下子泄了氣。

5月不到,我跟朋友去了長沙旅遊,心情放鬆了,壓力沒有原來那麽大了。其實我當時還是害怕的,擔心旅遊完之後我會更累,甚至速效救心丸一直帶在身邊。旅行回來後感覺症狀好轉了,心跳也沒有那麽快了。

但是到了7月,我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睡醒後疲憊也沒得到緩解,整個人巨累,記憶力很差,有一段時間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老年癡呆。我會記不住前一天別人跟我交代的事情,比如你前一天約我,第二天早上起來我會覺得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你來找我的時候,我才會想起來。我出門的時候,門也不一定會關。去超市裏買東西,出發的時候記得,但到超市就忘了我到底要買什麽,有一包番茄醬我花了半個月才成功買到。

當時我沒有去看醫生,感覺不配得到大家的理解。我有跟家人說,我怎麽感覺好累,也好困,有時候睡多了還會肌肉酸痛。家裏人隻是說,你每天都在睡覺,怎麽會累?他們說我可能是睡得太多了。後來他們叫我每天出去走路,我媽媽晚上也會陪著我去江邊散散步,我也試了,走路那兩天確實精氣神會提上來一點,但是整體來說還是喪喪的、困困的。後來也聽醫生說了,適當的運動會讓症狀得到一定的緩解。

這個狀態持續到8月份,我覺得我需要做出改變了,就在上班和上進之間選擇了上香。就是那麽湊巧,去山上之後得了腦膜炎。從夏天到現在我的狀態時好時壞,好的時候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差的時候對所有事情都不感興趣。我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得了抑鬱症或者焦慮症,也去診斷過,但醫生說沒有到抑鬱症的程度,可能就是精神壓力大,建議我尋找新的興趣。

9月的時候,我嚐試過改變這種狀態,於是買了樂高,但並沒有什麽興趣。我原來很喜歡看電視劇、看小說,但現在我打開電視機也不知道看什麽,隻能在那邊發呆,能呆很久。因為我現在確診了慢性疲勞綜合征,所以我覺得沒有什麽特定的喪的原因也挺正常,隻是醒來之後,有種漫無目的感覺,沒有任何精力。

生病在家時,我做任何事情或者稍微運動一下,都感覺很累,大多數時間在睡覺,家人就覺得我太懶了。我是應屆畢業生,因為身體狀況,家人沒要求我出去找工作,但是每天念叨我,給我造成一些心理壓力。加上周圍的人都找到工作了,我卻在家裏蹲。不過我壓力也沒有那麽大,在找工作上,我是順其自然。以我現在的狀態去上班的話,對自己和老板都是不負責任。

現在我也會主動去了解這個病,最不能忍受的是疲勞,在休息或睡眠之後,疲勞感也不能得到緩解。我對它的治療和恢複期不是很了解,醫生也沒怎麽跟我說,說能調理就調理,慢慢來,叫我好好休息。

我的家人知道我確診了,但可能覺得這個病太小眾,或者聽起來不像個病,會覺得我得這種病是所謂的“矯情”。但是也會在意我的,比如讓我多曬曬太陽。

我可以接受他們目前的態度,這是觀念上的問題。之前我實習和畢業那段時間壓力很大,也和家裏人講過,他們的觀點是:“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人家怎麽沒有你怎麽會有?”

我最近在看中醫,也在吃藥,看看一個多月後我的症狀會不會有所緩解。如果沒有的話,我可能會去看看西醫。等精神上來了,再去找一份相對沒有那麽大壓力的工作。

六七月份時我麵試過一些公司,被三四個HR問過空窗期的事。他們覺得我的空窗期有點長,比較在意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當時的解釋是說,我身體不是很好,從他們表情上來看,這個回答沒有得到他們的認可。

所以我現在覺得,他們既然在意這一點,那我空窗期長跟短好像並沒有什麽區別,還是想先把狀態調整好,讓病症緩和一點,更有精力去應付工作上的問題。以後找工作,如果被問到空窗期,我打算實話實說,畢竟生病也不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