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我是電視行業優秀知識分子 不可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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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崔永元 麵對麵

去年5月1日,崔永元帶著26名隊員重走長征路,從他們邁出長征第一步那天起,與讚美相伴隨的質疑與批評一直沒有停息。因為崔永元個人曾經患有憂鬱症,有人認為“我的長征”不過是用幾千萬預算打造的一出遊戲,一劑幫助小崔治療失眠的偏方;一場打苦情牌的“公費旅遊”。在長征途中,甚至有網友認為崔永元拿“長征”來標榜自己,


羞辱了許多人的情感、良知、信念。麵對質疑,小崔有著怎樣的態度,崔永元做客央視《麵對麵》,在與王誌的對話中,責任、良知與尊嚴是幾個無法繞開的關鍵詞。

看不慣娛樂的淺薄

記者:有人質疑《我的長征》用幾千萬的預算來幫小崔治療失眠。

崔永元:我失眠的主要原因不是因為自己職稱沒評上,房子不夠大,車不夠好。我從來沒有為這樣的事失眠過,我失眠的時候是我晚上看電視,看到我的同仁做的一些瘋狂娛樂的電視節目,讓我感覺到淺薄,不負責任。在這樣一個競爭日益加劇的時代,中國人用這樣一些特質,想在世界上站立起來,我覺得很難。我是因為這個睡不著覺,所以我想呢,我能改變其中一些人什麽呢,我是一個做媒體的人,做電視的人,我覺得如果他們參加我們的節目,能對曆史有興趣,願意獨立思考,可能就功德無量。

記者:那通過這次長征,能改變什麽呢?

崔永元:隊員們起碼對長征段曆史有興趣了。過去極左的那套東西,弄得很多人現在反感這段曆史,現在大家排斥它,我覺得負責任的態度是想盡辦法去搞清楚它。我們這一代人,四十多歲人,基本上是在社會上幹事的人,所以這個社會有責任,應該這撥人來承擔責任,但情況其實挺不樂觀的。比如我沿途看到的紀念館,很多紀念館的照片擺的是錯的。我認為比如是領導人的照片,那一定要按照當年真實的情況擺,對不對?還有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讓我們把真的曆史事實給忽略了。這段曆史得有人不斷地說,得有人把它當個事,比如說媒體就應該總說這個,這是一個公共電視台的責任。我個人的理念,通常是能影響幾個影響幾個,當然影響更多更好,你高質量的影響了一個人,也算你沒白幹。

做慈善自己得到的更多

記者:有人質疑,這幾個月下來,公益到底是做了包裝呢,還是做的實事,拿事實說話?

崔永元:我們慈善做了25種,體會到了無窮的樂趣,甚至我說,為什麽很多人熱衷於跟我們做好事呢?因為你這周做了好事,下周中央台就給你播出來了,因為這個有些人也願意做慈善了,我覺得這是非常對的。有人認為這很功利,但功利有一萬種的時候,你就讓他選這種功利,我覺得向善也需要鼓勵,隻要能鼓勵出善來,就是好事。

這次我們蓋了二十所學校,得到了大益普洱茶、愛國者數碼這些有愛心的企業的支持。我們放了130場露天電影,放電影的那場麵太讓人難忘,最多的一場有3000多人。孩子怎麽說?聽說過電影,第一次看,最受歡迎的電影是《太行山上》,看電影的時候,當我們部隊衝鋒的時候,全場呐喊,這是我小時候經曆過的場麵。我們幫助了230多個小學,慰問了300多位老紅軍,給他們發了羽絨服,發了水壺,發了暖手爐。還修了八座無名烈士墓,因為有名的都有人修了,無名的都年久失修了,我們全把它修好了。

但是你聽聽這些慈善舉動,哪些需要深思熟慮,都是雜亂無章,都是舉手之勞。做慈善的人都需要調整心態,因為做慈善容易得到仰視,所以你就很容易俯視,覺得你像個救世主,你確實幫助了他,這不假,但是其實你得到的更多,比如我說的那種心靈的淨化,這哪是用錢可以買來的呢?

記者:你曾想過邀請明星為當地百姓舉辦公益演出,後來為什麽放棄?

崔永元:我發現根本不需要,我也是著名的演藝界人士,他們根本都不認識我,我們到那演出沒有意義,演出要花錢,我們用這個錢能幹點像模像樣的事,有什麽不好。走到湖南的時候,我們真的開始心痛了,小孩不知道足球是什麽,那時候正踢世界杯呢。做慈善活動,讓我改變了我過去的一些想法,過去總覺得慈善應該是李嘉誠、霍英東他們做的。走了一圈後,我發現,其實每個人都可以做慈善,而且做慈善花不了那麽多錢,你可能隻有一千塊錢,你就能讓一個學校翻天覆地,他們用好的黑板,好的課桌椅,五顏六色的粉筆,玩具,甚至他們喜歡的一些書籍全配齊了。

記者:除了錢,還能用什麽樣的方式幫助他們。

崔永元:回來以後我就和中國紅十字會聯係,想建一個基金來培訓鄉村教師。把鄉村教師請到北京,讓他們住好的賓館,每天洗熱水澡,要讓他們換襯衫,吃好吃的飯菜,然後坐火車,坐飛機、坐出租車,看電影,看話劇,看歌劇、看芭蕾舞,看展覽,看最新的科技展。然後他們腦子非常豐富就回去了,因為在農村裏,老師在給孩子講課的時候說,飛機是一個更便捷的交通工具,孩子們問老師,乘客坐在哪兒,他說坐在翅膀裏麵,你相信這樣的老師能教好學生嗎?所以我的目的,就是讓這些教師眼界開闊起來,精神貴族起來,然後再回到自己的崗位去教那些孩子,這個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國民素質出了大問題

記者:在長征行走中,你曾對隊員們說,如果讓日本或者韓國的隊員來走,一定會走得比他們好,這樣的話是光刺激呢?還是另有深意?

崔永元:其實我很著急,我在日本的地鐵上,看到一個人喝得醉醺醺,前麵的人都不躲,我覺得這些人真給他麵子,我們無論如何要讓開他,恨不得給他拽到站台上。但是那些人都不躲,過了一會兒,“哇”他吐了,吐得前麵那個人身上都是,結果那個人把手絹掏出來,他先給那個喝醉的人擦,我們很難做到,真的,這些東西其實挺刺激我的。因為我看的越多,越覺得心裏難受。我就想,我們的足球隊踢不過他們,我們產品不如他們好,為什麽?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就是因為我們國民素質整體要比人家低,我們才什麽都不行,我著急這個事情。

記者:你是不是多慮了。

崔永元:這個事真的不歸我管,但是我總是一看到就想起來,你怎麽辦?我拿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護照,每當我出國,不管到一個什麽國家,我那個護照都被人家三番兩次地檢查,懷疑的目光,我很不舒服,我覺得我這樣的經曆不是我一個人有,很多人都有。為什麽大家不在意呢?我們就願意低人一等?

記者:很多人在意可能不說。

崔永元:我覺得媒體的人必須說,這樣大家就可以探討一下什麽原因。我記得前一段有關部門說我們的人出國旅遊太丟人,要整治,要做文明培訓,但其實,我看那些毛病,全是在國內養成的,他們在國內旅遊、生活、工作全是這麽個狀態,你讓他拿上一本護照,穿上西服一出國,就變成謙謙君子了,怎麽可能呢?所以我覺得很無聊,為什麽要對出國的人進行培訓呢?他在這個國家就可以隨便,我覺得應該在這兒就規範他。

記者:那每天都在講愛國,很多東西提醒我們愛國。

崔永元:愛國是愛什麽,其實包括愛國家的臉麵,每個公民做事都那麽不得體,這個國家就沒有臉麵。有一次我在迪斯尼看到一個特別胖的美國人,穿著一個大褲衩,那褲衩上是美國國旗,我就覺得哪個國家年輕人都這個德行。到晚上了,他們在降旗,奏國歌,他馬上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捂著自己的胸口,表情非常嚴肅,那個瞬間很讓我感動,我說你看這就是國民教育的成功,就是無論你處在什麽地方、什麽狀態,國歌奏響時,你要表現出敬畏之心,尊敬之心。你看看咱們的體育比賽,奏國歌,我們的觀眾,坐著的、接手機的、交頭接耳的,幹什麽的都有。包括我們在長征路上的一些爭論,比如該不該排成隊,見到無名烈士墓的時候,應不應該鞠躬,這些爭論我認為都是不應該出現的,為什麽?我覺得這是這個國家的儀式,這個儀式不能少,表示我們的尊重,敬仰,是必不可少的。人生當中有很多儀式,我們可能就是儀式感的東西太少的,形式感的東西太多了。

搶救“口述曆史”

記者:那很多人認識你是從《實話實說》開始,很多觀眾都說了,還是最喜歡《實話實說》時候的你。

崔永元:那時候年輕、漂亮,腦子靈,肯定更招人喜歡,人到中年以後看不慣的多,磨磨叨叨閑言碎語的,也真的是挺招人討厭的,但是人可能就是有這麽個過程。

記者:那下一步你有什麽計劃?

崔永元:我現在開始著手收集各個階段的曆史素材,我指的是口述曆史,我希望在能找到的各個時段見證、參與過曆史的一些人物,我都能和他們麵對麵地交流,比穿名牌衣服,開好車、吃好飯,受到別人的誇讚,得到什麽莫名其妙的榮譽都重要。

記者:你怎麽給自己定位呢?

崔永元:我是一個電視行業裏可以獨立思考的,優秀的知識分子,而且在電視行業裏這樣的人不多,我一直是這麽認為的。

記者:但是在很多人的眼裏,你還是最好的談話節目主持人,你仍然很有市場。

崔永元:談話節目我是第一高手,沒有問題,讓我操縱一個現場幾百人,上千人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緊張感,我能在第一時間聽到對方的意思是什麽,我能用最精煉的語言把它概括出來,我想都不想開兩個玩笑就可以讓滿場大笑,那東西沒什麽用,那東西可以扔了它,聯歡會的時候拿上來使使就行了,所以我必須得找冷門,我現在覺得最冷門的就是這些口述曆史,口述曆史者的搶救,及時搶救,這是最冷門的了。我希望等我女兒長大的時候,她想了解這段曆史,我就說你到資料館去翻,所有的影像都有,我女兒看完了特別受感染,覺得非常棒,她就問誰做的,我就告訴她是你爸爸做的,你爸爸當時掏錢自己做的,總得有人幹這個事,我們不能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