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大學生報複鄰居 像著了魔20分鍾內連殺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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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像是著了魔”  

  赤膊,短褲,拖鞋,他坐在一根帶鐵鉤的钁頭上。   

  8月8日,河南省南陽市新野縣有戶李村,下午2點多,酷熱。  

  村民李培敬家門前,河岸邊樹陰下,幾個年輕婦女聚在一起吆喝著要打牌,幾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坐攏乘涼聊天。   

  暑假回鄉的江西中醫學院22歲大學生李征獨坐人群之外。赤膊,短褲,拖鞋,他

  坐在一根帶鐵鉤的钁頭上。終於有婦女發現了他,問,拿钁頭幹嘛?他悶聲回答:鋤地去。     


  目擊婦女回憶,大約3點左右,身高1米8的李征,猛地站起來一個箭步衝到李培敬家門口,掄起钁頭,向李培敬五十多歲的妻子朱煥敏頭部砸去。   

  屋內的女兒李瑞,聽到母親慘叫聲出來看,被飛來的钁頭劈頭蓋臉打中,懷中1歲女兒頭部也遭到致命一擊。   

  67歲的農機站退休職工李培珍老頭大喊了一聲:“你這娃怎恁狠?”钁頭也應聲而落。

  “那一刻,李征像是著了魔。”目擊婦女說。   

  年輕婦女們回過神來,奪路而逃。64歲的李天明和李成心兩老漢跑不動,一聲沒吭,被突如其來的钁頭擊倒。   

  然後,有人聽到了59歲偏癱的李玉狗在慘叫:“殺人!救命!”   

  目擊村民回憶,李征手中的钁頭被趕來的父親奪下,他跟著父親回了家,隨後又有人見他向屋後玉米地方向而去。   

  這時最後受到傷害的第8人,是被砸中頭部的李征的二伯,他後來向警察如此描述那危險一刻——“我在門口曬花生,見他從我家門前走過,跟他打了聲招呼,說去哪裏走親戚啊?他二話沒說,撿起磚頭就砸我。”   

  案發後,南陽市、新野縣公安局調動幾百名警力緊急抓捕李征。協查通告貼滿了他可能經過之地。10日淩晨2點左右,南陽鄧州市魏集,距離事發地約30多裏處,警察發現了他,他蹲在近兩米高的玉米地,手持一根生玉米棒子,身上沒有帶錢。  

  僅因一袋麥子?   

  “警察問為什麽砸別人房子,李征說我偷了他們家一袋麥子。”   

  死亡的7人中,除去李培敬家的三口人,包括妻子、女兒、小外孫女,在外人看來與李征家有些小恩怨外,其他4位遇害者和李征及其家人並無任何過節。   

  時隔兩個多月,退休工人李培珍的妻子王改英仍無法理解李征為何濫殺無辜,“我們很久沒見過這個娃了,也沒說過話,哪來的仇?”李玉狗的妻子對這飛來橫禍同樣滿腹狐疑,“我們和李征家也沒任何矛盾。”而李天明和李成心兩老漢的家人說,“李征這娃一直在讀書,很少跟村裏人說話,可能都不認識我們家老頭。”   

  李征的二伯是受襲8人中惟一的幸存者。有受害者認為,這足以證明李征殺人時腦子清楚,“他還認識親戚,沒下狠手。”可是在醫院蘇醒過來的李征二伯回憶,“當時要不是我躲,估計也被砸死了。”   

  在眾多村民看來,李培敬和李征家的恩怨之小,根本不足以引發血案——2004年夏季麥收,李征家的小麥收割之後,由於自家沒有車輛,就請有車的前院鄰居李培敬夜晚幫忙將一車麥子運回家,李征的母親當時在車後跟著,回家後發現少了一袋麥子。一袋麥子大概100多斤,價值60多元,當時李征家並未作聲。   

  令李培敬萬分惱火的是,2005年8月,李征放暑假回家,竟然兩次用七八斤重的石頭砸自己家的後簷頂。第一次砸李培敬並未發現,5天後一個淩晨再砸時李培敬當場抓獲李征,“石頭砸破屋頂兩個大洞,底下正對著床,差點沒砸到人。”李培敬說。   

  村治保主任調解後,李培敬還不依不饒,背上七八斤重的石頭又到新野縣派出所報案,派出所來人將李征帶走審問。最後行政拘留三天。   

  “警察問為什麽砸別人房子,李征說我偷了他們家一袋麥子。”李培敬至今對此氣憤不已,“本來我還想去南陽市公安局告,當時李征馬上要開學,就沒去。”   

  在村民們看來,此事發生後,李培敬家和李征家就結了梁子,互相不說話了。“李征的父親,內向老實,不會處理關係,李征像他爸。李母很聰明,去世前還幫著李培敬家做點針線活,兩家關係不錯。”李玉狗的老婆說,“李培敬脾氣很強,可不好惹。為了砸房子那事,把娃送到派出所去關了幾天,娃是個讀書人,怕丟臉麵,心裏肯定有氣。村民們也私下議論不該把娃弄到派出所。”   

  “在這個村裏,弟兄少,勢單力薄,就會受到欺負。”李征的高中同學李占海分析,“村裏出了矛盾,沒人來協調解決,小事容易鬧成大事。”   

   “他精神可能出問題了”?   

  李玉星根本不信兒子會殺那麽多人,“除非他精神出了問題”。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李玉星根本不信兒子會殺那麽多人,“除非他精神出了問題”。李玉星聯想到自己姐姐家的兒子,患有精神病,去年把同是精神病人的母親殺了。   

  李玉星回憶,出事那天和前兩天,兒子心情不好。   

  “他整日一個人坐在那裏,不出去,我都沒說他什麽,他卻瞪著眼對我說,你說我幹嘛。他的嘴巴好像在動,聽不清楚說什麽,一個人在那生悶氣。”   

  暑假回家後,李征僅有一次出門是去姐姐家,吃飯時姐姐的婆婆蒸了兩條魚,“李征用筷子夾了一條,沒夾住,魚眼看要掉了,一般人自然會用手扶或接一下,他竟然照樣往嘴裏送,魚掉到了地上。”事發後,婆婆反複想起這個細節,總覺得李征神情恍惚的樣子與以前大不相同。   

  表哥在案發後也想起了李征的異常。   

  這次暑假,為了掙下學期學費,李征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選擇了打工。他先到鄭州找了5天工作,沒找著。7月21日又坐火車趕到廣州,在表哥所在的東莞黃江鎮一個工廠幹上了“包裝床上用品四件套”的活。   

  表哥回憶說,李征一來脾氣就很暴躁,“本來想讓他和一個工友搭檔幹輕鬆一點,結果第三天,工友隻嫌他動作慢點,他就要打人家,我勸他,也差點被打。”   

  表哥隻好給他找了一個人能幹的活,“他邊幹邊摔東西,心神不寧,焦慮不安,有時候還自言自語。”   

  表哥發現他的性格完全變了,從不提學校和家裏的事,“過去他和我無話不談”。   

  同宿舍的工友也發現李征行為古怪,“他每天晚上睡不著覺,10點下班衝完涼就跑到頂樓5樓上站著。一站站到夜裏兩三點,被工廠保安叫下來幾次。”   

  在廣州捱到第10天,李征把行李背在身上半天,說什麽也要馬上出發回家。表哥覺得匪夷所思——隻要再等半小時有人上班,他就能提取350元工錢,“但他說一分鍾也等不了了”。   

  此後李征沒再和表哥聯係。“我一直覺得他是把自己當大學生,沒吃過苦,嫌民工活累,沒往其他方麵想,等案子一出,才意識到,他精神可能出問題了。”表哥說。

  “他上大學後好像變了”   

  惟一的朋友猜測,讓李征改變的可能有兩件事:他媽媽去世了,他家裏經濟基礎不行。   

  始終在人們注意力之外的李征,安靜,內向,從不惹事生非,誰也沒想到,他會成為殺人案的主角。   

  “我不敢相信李征殺了人。”同村的李占海,在村民們眼裏是李征惟一的朋友,“他從不跟別人吵架,也不打架。”   

  李占海和李征是高三複讀班同學,“第一年高考,李征上了專科線,但沒去上,他想讀本科。”   

  2003年,李征在高複班級開始時成績一般,“他很用功,就那一年,李征的進步比我們倆都大,挺羨慕他。”同學宋坤說,“李征家境窮,他知道,上大學是他惟一的出路。”   

  為了開小灶學習,李征和李占海、宋坤一起在學校附近合租了一個房子。他們一般是早上5點起床去上課,中午休息一會,下午繼續上課,晚上在學校上完自習,再回到出租房裏開台燈學習到11點左右睡覺。  

  李占海印象比較深的是李征對自己要求頗高,“比如考試時遇到本來會做的題,時間不夠沒做出來,他考完就會埋怨自己,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複讀時心理壓力肯定大,不過李征很少表露。”宋坤說,“他心理素質還好些,倒是李占海,高考前緊張壞了,去打了好幾次點滴。李征隻打了一次。”   

  宋坤說,那幾年本地農村學生高考前都流行打點滴,打消炎或者鎮靜的藥,比如青黴素。“都說能在考前把身上的炎症消除,其實是心理安慰。”   

  在李占海眼裏,高中時代的李征,誠實、認真、值得信任,善良,溫和,隱忍,不斤斤計較。宋坤也讚同這個評價,“用他的東西,也不會介意,不是那種報複心很強的人,有事忍一忍就過去了。”   

  在高三複讀班近90個學生中,班主任李老師剛開始竟想不起來有這個學生,直到警察拿出李征的照片。李老師隻對李征的一件事情印象很深刻,“高三排位置,誰都不想坐後麵差生邊上,但他主動要求過去坐,挺懂事的。”   

  案發後,所有李征身邊的人幾乎都想起了李征後來的改變。“他上大學後好像變了,脾氣變壞了,往鄰居屋頂扔石頭,以前他應該做不出。”李占海說。   

  李占海猜測,讓李征改變的可能有兩件事,一是,“大一下半學期,2005年3月,他媽媽48歲腦溢血去世,像天塌了一樣。”另一個巨大壓力是,他家裏經濟基礎不行,“他們家勞動力主要是他媽媽,他爸有點駝背,身體不好,不能幹活。他媽媽隻能靠種玉米、小麥、花生等七八畝地掙錢,年收入幾千到萬把,遇上旱澇就更不能保證。”李占海說,“這還不夠他一年學費加生活費。”   

  同在南昌上大學,李征常來找不同校的宋坤玩,“有一次放假,我們呆在一起3天,去學校附近的小市場逛,李征很節約,買衣服一般花二三十塊左右。”   

  宋坤慢慢感覺李征在大學裏似乎並不是很如意。“剛上大學時,李征對一切都感到新鮮,對將來畢業出來當醫生充滿了憧憬。”宋坤說,“後來聽他發過一次感歎,‘社會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麽好’。”   

  宋坤在QQ上知道了李征媽媽去世的消息。大二開始,也就是2005年8月之後,李征幾乎不再和李占海和宋坤聯係了。   

  他最害怕的事   

  “要告到南陽去,一直告到李征學上不了。”這句威脅話,是否讓二十出頭的李征的大學生活從此陷入夢魘?   

  在醫學院的同學眼中,李征的變化同樣發生在2005年8月以後。“他很少來我們這玩了。”而大一時,李征的同學們並未發現他有何不同,他愛去隔壁寢室打牌或看電視,   

  “如果有人進來,他也不理你,隻管自己看書。他挺用功的,我總看見他在背英語單詞,為了過四級。”   

  李征平常不怎麽運動,體育課上偶爾踢足球,“他不怎麽會踢,但用勁很大,總是一個人帶球,不傳給別人,我們就讓他守門,守門不需要合作。”   

  “他這麽沉默壓抑的人,心理問題積累多了,就成了火藥桶。”後來有同學猜測。“有時候在QQ上遇到陌生人就開罵來發泄。”有同學還發現,他一個人坐在教室裏,生悶氣掰鉛筆,“竟然把鉛筆掰斷了”。   

  學校有心理谘詢中心,但誰也沒想到建議李征去。相反,越來越多的同學開始認為,李征不好相處,人際關係差。   

  一個李征從不去的寢室的兩位同學,認為李征古怪得令人害怕。“當時我在寢室,李征突然闖進來,大聲嗬斥我,說我兩天前在背後說他壞話。其實我什麽也沒說,最多就是無意中提到了他的名字。”這位同學說,“他好像總覺得別人看不起他。”   

  案發後,李征隔壁寢室的一個同學突然聯想起,放暑假前一天,有同學說,“李征好像有點不對勁,他總是很煩,經常晚上睡不著覺,問他怎麽回事,他也不說,當時大家都沒在意。”  

  在李征姐姐回憶中,他的改變同樣開始於2005年8月。   

  2005年8月發生了砸房子事件。   

  “他喝了點酒就把人家的房子砸破了。我們把房子修好後,李培敬不依,非要告派出所。李征被關了3天,放回來怕李培敬還不肯依,就到我們家躲了4天,再去了學校。”姐姐說。   

  姐姐回憶,李征從2006年初,大二放寒假回來後,就開始把自己關在家裏,好像見不得人似的。到大二結束後事發的這個暑假,甚至到了足不出戶的地步。   

  “他一直在害怕派出所的記錄如果到了自己的檔案中去,是個汙點,以後找不到工作,他也很擔心學校會知道此事。”   

  在李征姐姐眼裏,這是李征最看重的事情,而據她所知,李培敬確實曾對人揚言“要告到南陽去,一直告到李征學上不了”。   

  這句威脅話,是否讓20出頭的李征的大學生活從此陷入夢魘?   

  李玉星在新野縣公安局協助調查期間,在監室裏曾聽到獄友談論兒子——警察審訊李征時,他說:“放暑假後,班主任跟我說,你下學期不要來了,有個人一直在告你,學校開除你了。”   

  而李培敬則對記者強調——“學校肯定不知道李征被派出所拘留過,我沒去告。”   

  記者問同學們是否知道李征去年曾被抓進派出所一事,同學們一片茫然,“沒聽說過”。   

  “李征其實是個好人,他殺人後,我還夢見他回學校了。我問他,你怎麽回來了?他說,我沒什麽事。”一個同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