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女子建博客 自曝歡場“浮世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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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比記者還厲害的調查高手,她幹著這樣的工作,卻像個局外人一樣窺視著自己的群體。

  我們通過這個已經建立了一年多的博客,找到隱藏在背後的她,以圖破解這個有些隱秘的行業生態以及那些真實的人生。

  一個物質主義的時代正在銷蝕掉很多純樸簡單的美,以致於堅守者往往被嘲笑。由此,王子博客,可以被解讀為一個靈魂自我救贖的企圖,她對自己的複雜經曆略有點得意,更多的卻是質疑和拷問。這樣的拷問,顯然比低廉的道德評價更有力度。

  王子博客自曝歡場浮世繪

    從今年9月開始,朋友圈裏的博客開始轉貼一篇名為《笑貧不笑娼?》的文章。這不是一篇某人的自我情感的抒發性文字,它所記錄的內容,堪稱城市娛樂行業的一卷“人物浮世繪”——其中有當“小姐”的大學生,賺錢養家供弟弟讀書的陪酒女郎,與錢睡覺的漂亮女孩……

  看過這篇文章的人說,王王王王子博客很可能會成為下一個“網絡偶像”,但和木子美、芙蓉姐姐、流氓燕不同,她們是直接在販賣自己的身體和形象,甚至道德,王子卻像一個冷靜的社會學家,她陳述的是自己的觀察和感覺。這是一個比記者還厲害的調查高手,她的高明不在於技術手段,而在於她幹著這樣的工作,卻像個局外人一樣窺視著自己的群體。而且,作為一個娛樂業人士,她的文筆令人吃驚。

既然還有明天,就不要說再見

  這就是“王王王王子”博客:黑色的頁麵上端,高樓大廈之間跳動著“墜落、墮落?”Logo圖案是沒有鼻子眼睛,隻有一個紅色桃心的白色頭像,文章中穿插的圖片有兩個緊緊摟在一起的骷髏、手牽手走在墓地的情侶、裸體的女人……

  博客是虛幻的,寫手是真實的。我們開始尋找“王王王王子”博客的主人,從博客裏的文章來看,她應該是個女的。

  方法隻有兩個:一是不停地給她留言;二是到本市各大娛樂場所去打聽。其實,後者基本上是徒勞,除了性別,我們不知道她的身高、長相、年齡,更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

  10月15日,打開電子郵件,一封新的來信讓記者一驚:我是你們要找的人,我就是王子……

  歡場中的“媽媽桑”

  “王王王王子”博客的主人即將現身,她留下了電話號碼。電話裏,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婉,隻是她說讓我們叫她“王子”時,還有點硬朗之氣。

  兩天後,這個自稱叫“王子”的女人飄進了信報的辦公室。王子穿了一件咖啡色低胸吊帶衫配著牛仔褲。她個子挺高,身材纖瘦,像個模特,左肩上還有個像是翅膀一樣的紋身。

  她不抽煙,看上去很年輕,不會超過25歲,她說:“都是經曆的事情太多,把人磨老了。”看來她應該比我們估計的年齡要小。

  談話從她的外表開始,王子就那樣坐著,翹著腿,聽著,沒有任何表情,或許她早就習慣了奉承。記者有點尷尬,隻好又說到她的博客,王子終於有了反應,笑著說:“那些隻是我隨便寫寫,不過都是真實的,說穿了,我就是媽媽桑(注:“媽媽桑”一詞來自廣東、香港,一些港片中常有此詞出現,意指在夜總會、酒吧等風月場所向客人介紹“小姐”的領班),你們明白嗎?”

  這樣直白的自我介紹,在記者的采訪中實在少見。

  “我把手下漂亮的小姐或者先生推薦給客人,然後扣下他們的費用,就這樣。”王子對自己“媽媽桑”的身份作了個輕描淡寫的介紹,“我是場子裏的大堂主管,這是管理級別,要有很好的客緣。”王子說,她現在已經辭職不幹了,所以才願意接受采訪,不然沒有誰敢有那麽大的膽子把這一行裏的是是非非寫出來,那簡直是自尋死路。

  她以前的工作場所不是一般的卡廳,而是許多城市裏最高級的夜總會或賓館,其中,當然包括重慶。

 歡場浮世繪

  “當然不是什麽人都可以當主管,畢竟那是管理者,我也是從服務員、吧麗、陪酒女一步步走過來的。”王子的口氣頗有點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慨,她說話時的手勢像電視上的主持人,語氣卻很江湖。“那時我還是吧麗,後來老板覺得我的能力還不錯,能跟客人打在一堆。雖然那個時候我的名片上掛的頭銜是主管或者經理,但我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媽媽桑’了。”

  怪癖酒客形形色色

  大都市裏的夜生活,燈光、酒色、霓虹萬千。

  對“圈子裏的男男女女”,王子嗤之以鼻,說:“我還是那句話,當你覺得世界黑暗得不能再黑暗的時候,總會有事實告訴你,這個世界——遠比你想的還要黑暗;當你覺得惡人惡得不能再惡的時候,總有人做些事情來證明——你對惡的想象力永遠不夠!”

  在王子的圈子裏,要麽是有錢的或者從事時尚工作的男人,要麽就是那些漂亮年輕的女人。王子說,有錢人總是有些怪癖的,讓普通人難以琢磨。

  “我見過一個男人整整一年不洗澡。這也難怪,他們生活的環境總是有空調或者暖氣的,家裏、車裏、辦公室裏、酒吧裏……他們常年穿一件背心加一個外套就可以了。”

  “有一次我看見一個男人,穿著黑色風衣,挎著一個黑色大包走進酒吧。我正準備叫保安了,經理把我攔住,說是某某,一個著名運動品牌的代理商。我一直盯著他——他的樣子沒有辦法不讓我盯著他,他找了酒吧裏最昏暗的一個角落坐下來,然後開始在他的大包裏摸來摸去,結果,居然摸出一個紅外線望遠鏡!”王子說得繪聲繪色“這男人就拿著望遠鏡打望整個酒吧,我當時心裏真是惡心死了,可老板還催我趕緊上去招呼他。”

  王子後來就硬著頭皮坐在男人的身邊,用廣東話跟他聊天。“還好,這男的還是個紳士,可是就是怪癖太多了,正常人接受不了。那天晚上他大概太專注於偷窺,忘記了點酒。我們服務員上去問他需要點什麽。他很不好意思,覺得很失禮。他就問我們這裏最貴的酒是什麽。然後點了一瓶12000元的XO。一整個晚上他一直在那個角落裏,一個人,也不叫小姐。最後走的時候酒隻喝了不到1/3,我們問他要不要存酒,他卻說不用了,請你們喝吧。”

  那天晚上,王子在這個出手闊綽的男人麵前,輕輕地咳了兩聲,那是因為她感冒了,結果男人從包裏隨手抽出幾張鈔票,說讓王子去買感冒藥。王子後來說,她偷偷跑到廁所而不是去了藥房,她掏出包裏男人給的鈔票,一數,整整700元。“傻子才會拿700元錢去買感冒藥。”王子說。

  在這個行業裏的女孩都懂得錢的重要,她們年輕、漂亮、聰明,知道怎麽給自己找一條好路。王子說話的語氣始終像是在談論一件無聊的小事,好像她經曆的所有是眾人都明白的簡單道理。“這個圈子裏的男人們非富即貴。他們喜歡養著一大群的女人,這樣給他們成就感,就好像自己成為了帝王。我遇到的男人裏,最多的一個常年養著8個女人,我常笑他一個星期換著來也忙不過來啊。一年四季,他買的8套大房子裏從來沒有空過,總是舊的不斷地走,新的不停地來。打發走舊人也是很簡單的事情,給一些錢,女孩們都明白這個道理,不會有人蠢到去大吵大鬧。”

  一擲千金的“真人拍賣”鬧劇

  王子漫無目地講述著她的見聞,好似一次奇幻旅程。

  “現在人都不把錢當錢了。知道前不久就解放碑那兒怎麽了嗎?真人拍賣!”王子那時是一家娛樂場所的大堂,見證了商家為拉攏客源是如何使出渾身解數的。 “那次專門開了一個豪華包房,找了一批平均身高一米八的模特進去,全部都是美女!她們被當成貨品一樣,穿著高貴耀眼的晚禮服站成一排。接著,來了很多大人物,坐在包房裏,喝著XO,上下打量著這些要比他們年輕許多,也高出許多的大美人!”王子雖然是大堂,但也隻有資格站在門外偷看。

  “接著大家就開始叫價了,根據模特長相身高文化程度的不同開出不同的底價,從3萬到5萬不等。”據說,那天晚上,模特們全部高價拍出,最高拍到了12 萬!王子“偵察”了全過程,午夜時分,看著一輛輛世界名車把一個個的模特接走,而模特從酒廊裏出來的時候全部帶著妖媚萬分的舞會麵具。“我看著一個很漂亮的女人,跟著一個醜老頭走了,還能說什麽呢?”

  王子要感歎的,還不僅僅是真人拍賣。那種普通人在電影電視上看到的豪賭場麵,王子說,她“有幸”見識了一次。

  王子過去頻繁更換工作場所,雖然現在的她賺夠了錢,打算與這個圈子的所有人和事來個徹底地訣別。那時,王子在一家四星級酒店工作,認識了不少富商豪客。一次,幾名富豪提著箱子進了酒店,要了房間。“他們是來賭的。我看到他們的箱子裏裝的都是一遝遝的現金鈔票,”王子說,那一天,她的確是傻眼了,因為富豪們接下來的動作讓她覺得自己不是生活在現實中——“富豪們將那些粉紅色的百元鈔票裝在真空袋子裏,抽了氣,緊緊地包在一起,就像超市裏的密封豆腐幹。”

  自那次賭局後,任何一個自稱為“賭聖”或者什麽的人,在王子眼裏都變成了小菜一碟——因為在重慶,不可能再有人比那次來的富豪更一擲千金的了!

  歡場女子的悲情春秋

  跟王子聊天,發現她是個非常矛盾的人,她一邊感歎女人做文秘、做公關怎麽都好過做小姐,一邊又在勸說女孩們要趁著青春抓住金錢,這才有價值。

  或許,王子這樣的心態,正代表著那些在歡場廝混的女人們的生存狀態。

  王子手下曾經有一名叫“莉莉”的女孩,長相清純。不過,王子並不喜歡莉莉,因為她嘴巴太笨,不會說話,也不會陪客人喝酒,更讓王子惱火的是,莉莉的衣著很沒有品位。“我問她在哪裏讀書,她說她已經沒有讀書了。說實話,當時心裏確實有點看不起她。我手下多少又漂亮又有文化的大學生啊。”原本,王子想開除她,可是第二天,王子在後門二樓的陽台上吃泡麵的時候看見莉莉跟一個背著背簍的農村女人在一起。“那是她媽媽,我站在樓上吃著麵,有意無意地聽見了她們說話。莉莉把一疊錢拿給她媽媽,一再囑咐把爸爸的病好好醫治,讓弟弟好好讀書。一直笑著叫她媽媽不要擔心,她在這裏工作挺好的。”這一幕,讓王子徹底改變了對莉莉的看法。但後來,王子還是把莉莉開除了,不過另外給她找了個出路——介紹了一個她認為人品還不錯的大款給莉莉,如今莉莉已經結婚生子。王子認為,她給了莉莉一個好的出路。

  據王子說,女孩們除了很少一部分是自己來找工作的之外,70%的“新人”都是在朋友的“熏陶”下進入這一行的。那些正做著小姐的大學生帶著她們的同學到酒吧喝酒,到美美百貨逛商場,眼看著自己的同學花錢這麽大手大腳,很難有不動心的。

  “這不怪她們,在那樣一個環境裏,大家都習慣攀比了。所以說為什麽每個人掙的錢都不少,可每個人都存不了錢。酒吧裏的服務員想做吧麗,做了吧麗又想進包房做公主,做了公主漸漸又不滿足,就成了小姐了。看著她們,其實我經常覺得做小姐還不如服務員呢。但是任何行為久而久之都會變成習慣,一旦習慣大手大腳花錢,和周圍的人比較,再要停止就難了。”王子很清楚圈子裏的男男女女,他們的生活其實很無聊,卻渴望被人重視和需要。於是,物質成了可以滿足她們的唯一的支持。

  記者問,整日在這樣的場所混,還能有愛情嗎?

  王子嘲笑記者的問題幼稚:“愛情,和錢有矛盾嗎?我周圍有很多朋友很幸福地在一起。彼此知道對方的過去又怎樣?如今如果靈肉分離你就能掙錢,你又何必非要堅持靈肉不可分呢?女人是該對自己好一點的,這個行業的女孩更懂得這一點。”

  如今,王子已經告別歡場,不再是“媽媽桑”了。她說,她常常還會在解放碑碰見曾經在她手下打工的女孩。大家見麵後就是那麽幾句話:“上次那個吹了”、“現在這個是台灣人”、“沒有在XX做了”……

  既然還有明天 就不要說再見

    當王子坐在我對麵,悠悠地往杯子裏倒綠茶時,我不經意地問,你怎麽形容自己?結果她的答案是一句話:可愛的時候真可愛,混蛋的時候真混蛋。

  其實,與王子接觸後,我發現,這個自稱為“媽媽桑”的女人並不像電影電視裏的角色那樣濃妝豔抹,急於獻媚,她甚至畫得一手好畫,能把自己畫成一隻賺夠你想象力的貓。而她的博客文字,比很多靠寫作吃飯的人,更銳利,時不時令人一震。

  她說,出來掙,是為了賺更多的錢,盡快實現自己的理想,現在“收山”了,錢掙夠了,王子買了房子,給自己安了個窩,說不定打算再做點小生意。

  生活其實很簡單。

  我想,王子絕對明白。在她的博客上,一篇《一地像自由一樣的瓜子皮》的文字裏寫到“我信佛好久了。不過我一點不專一,我還信上帝,那什麽阿拉真主我都信,隻要能給人帶來希望的我都信,錯不了。”她需要精神寄托,在一個物欲橫流的都市裏,在都市酒色迷離的夜總會裏。

  她厭惡錢財,卻又不得不受到利益的趨勢,她寫到“我鄙視有錢人,可是有錢的感覺又是多麽的好啊!也許金錢痛?硭?欣?嫻墓樗薨傘!?br>

  她覺得自己正在被玷汙,她希望重新變得像其他孩子那樣天真和純潔。

  如果你是一個和王子一起生活的人,看著一個又蹦又跳背著書包上學的女孩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風情萬種的窈窕女郎,會怎麽感歎?

  社會就是江湖。

  假如王子13歲那年母親給她買一件她自己喜歡的內衣,她是不是不會想著去當模特來掙錢?假如有個多情癡心的男人愛她保護她,她是不是不會憎恨男人?假如有人像她那樣願意給她介紹一份正經工作,她是不是已經成了都市白領而不是“媽媽桑”?

  假如隻是假如,雖然時間無法倒流。我在這個可能被人看做是“邪派”或異端的女子身上看到了南丁格爾式的善良。

  “我們以前的老班長家收養了一個女孩兒。我把我所有小號的舊衣服及從我自己的一幹小妹妹手裏坑蒙拐騙來的瑣碎衣物,及我因減肥遲遲難以解決的冰箱庫存一下子統統大贈送,還有我第一個月的打工工資350元。她對我笑了,她還把她自己采的野菜花兒送我。其實我對她沒有期望,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那些話都是狗屁,能夠體驗到最基本的做人的幸福就不錯了。”王子在《還有明天就不要說再見》中說出了她在自己身上實現不了的希望,即便是她為那個孩子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她還是對自己有些譴責,“可惜我不能給那孩子好點的生活”。

  那時,王子還不能給自己描繪一個很好的生活圖景。而現在,她有了安樂窩,即將有一份光明的工作——明天,她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給希望工程捐款,而不用像原來那樣悄悄地捐,還怕別人不收?

  “今天天氣那麽好。真是奇妙,我開始變得純潔了。”王子說。

  燈光迷離的酒吧裏,王子脫掉外套,露出纖瘦修長的雙臂,坐下來就開了口:“說說,你們都想知道什麽?”然後揮揮手,招來服務生,“我要綠茶。”

  我的成長史

  ——原來當模特不隻是一個職業

  時代信報:聽說你最初是做模特的?

  王子:也就是個工作。我13歲時身高就有1.68米,算高的吧。不過,這也跟家庭教育有關係,我的家庭很西化。個人出去掙錢,我媽知道我是男孩子性格,但是非要把我打扮得那樣,給我買內衣都要買那種很多蕾絲的,我從來不穿,我就得自己掙錢買內衣。

  時代信報:為了給自己買喜歡的內衣,所以去當模特?

  王子:也不完全是,自己有點零用錢總是好的,我媽那個時候就是不給我零用錢了。我當時在一家禮品店打臨工,那個女老板很漂亮,是個模特,她看著我,說你這個妹兒還不錯嘛,個子也挺高,我周末有個表演差人,你來不來?我一聽有錢掙,當然就去做了,後來就跟著別人走走場,算是個模特了。那時,我隻是隱隱約約覺得這行跟其它行業不太一樣。比方說,當時比我大一些的模特,出去吃飯什麽的,都會有小車來接送,我才發現,原來當模特不隻是一個職業,還有其它的,但是我說不清楚。我印象最深的是,重慶一個知名富豪的情人,就是一個模特,她超級無敵漂亮,感覺就像王小波說的,你在她臉上一點點的打格子,放大,都打不出來一個大的毛孔。

  時代信報:走一次秀,能掙多少錢?

  王子:一次200元左右,我周末去。可你想想,大多數是專職的,星期一到星期五,一次200元,一個禮拜純收入是多少,你想想,誰能不愛這個職業?

  時代信報:你的概念中,模特公司是個什麽性質的公司?

  王子:模特公司本身倒沒什麽,不過公司內部時興一種說法,叫“轉正”。因為一般這些人很少當職業模特,或者是為了虛榮心什麽的,因為錢來得快,慢慢入了這行。所謂“轉正”就是要麽去給別人當二奶,要麽就去做夜場,基本上沒有別的。

  時代信報:什麽是夜場?

  王子:夜場啊,基本上就是我現在幹的工作,但是也不一定,也有更深入一些。陪酒啊、陪耍啊,都有,商務套餐那種,也不完全都是“小姐”,賣藝不賣身的也還有嘛。這個圈子裏呀,怪,男模特居多,女的傍大款,男的就當“鴨子”。

  有一次我坐在中巴車上,聽到一個小帥哥在跟朋友吹牛,吹什麽他哥哥讓他參加模特比賽,哥哥多麽多麽了不起,自己將來有多好的前程。我一下就覺得這人好惡心,忍不住在下車時給他砸了一句話,我說,弟弟,做人要低調點,你曉不曉得去年模特比賽的十佳有幾個在我手下!當時,車上沉默了3秒中,然後一車人都大笑。我說的是實話。

  時代信報:這就是模特公司的業務範圍?

  王子:不是這樣的,模特公司主要還是靠接演出和商務活動,那些都是模特自己找的“外水”。像一些公司要接待客人啊,特別是台商、港商、老外,他們就要找模特公司要人,要模特去陪商務餐。所以說,為什麽現在我們要找大學生,是因為大學生比較有文化,氣質也好點,會說英語嘛。

  時代信報:十幾歲的女孩就接觸了一個這樣的社交圈子,你喜歡這種感覺嗎?

  王子:不喜歡。感覺就是陪有錢男人吃喝,感覺很煩,要不就是整天無所事事,每天就逛街,生活沒有意義。

  時代信報:你那時的生活跟同齡的女孩可太不一樣了。她們可能還在家裏背書複習準備考試。

  王子:是呀,太不一樣了。那時,我覺得很好笑的是,我的同學會把自己的照片寄給雜誌,參加什麽寶貝選秀,以為自己真的能上封麵。有時,她們看著別的女孩上了封麵,說這個女的恁個醜還上封麵,我當時就想告訴她們,妹妹你想恁個就出名呀,永遠不可能!不過,有時候我又想,把這些現實告訴她們未免太殘酷了。

  吧麗準則

  ——把來消費的男人當貓狗

  時代信報:我們眼前的王子像個身經百戰的武士,功夫爐火純青。

  王子:我一樣是從吧麗練就出來的。我當吧麗的時候好烈呀,被好幾家酒吧俱樂部開除過。為什麽?我打客人,這是行業大忌。

  時代信報:從模特到吧麗,有多大不同?

  王子:當模特的時候,看著她們被人車接車送,吃飯喝酒啊,一般我都不會去。可是,當一個男人就坐在你的對麵,直勾勾地盯著你,摸著你的手說,啊,你今天好漂亮呀,來陪我喝酒時,我就會忍不住操起酒瓶子朝他腦袋砸下去。

  時代信報:照你這麽說,吧麗就是要伺候男人?

  王子:完全是伺候,你要笑著對他,給他倒酒,還要聽他說工作辛苦,老婆不理解,孩子不聽話,找不到真愛……我心想,你跟我爸爸差不多年紀,你就不覺得你是在跟你女兒說這些話?我手下有一個女孩,家庭環境很好,可為什麽還要出來做呢?她跟我說那是因為他爸爸娶了一個比她還小的老婆,她笑嘻嘻地問我,王子你說我爸爸為什麽不娶我呢?

  時代信報:你會怎麽回答她?

  王子:我跟她說,他就是這樣一個生物,一隻猴子之所以要去拿香蕉,是因為他想吃香蕉。就是這麽簡單,動物世界就是這樣,你不要忘了人也是動物。你見過哪個養雞場不是一隻公雞讓一群母雞下蛋。

  時代信報:你這樣開導著別人,怎麽開導自己?

  王子:說老實話,吧麗是要求最高的,必須笑,不笑就罰款5塊。什麽是強顏歡笑,就是我們這樣。你說,我第一次打了人,第二次打了人,第三次我就不打了,第四次我就笑,發傻地笑。其實,我生活中出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人,他那時是我的上司,白天在動物園上班,晚上就出來做,借助這個,他也上位了,現在有車有房,就要結婚了。他跟我說,不要緊,我們都把這些客人都當成動物園裏的動物,你要去給他們端茶倒水,你要把他們伺候好,對他們笑,安撫他們,他們就像動物一樣,他們到這裏來是找什麽的。好,然後我也抱著這樣的心態,很嚇人,我在給猴子喂香蕉,在給大象喂水,哎呀,就是這種心情,然後心頭很平和,一個人把心態放平了,做任何事情都沒得問題。

  時代信報:然後,你看到的,坐在你麵前的,都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個動物?

  王子:所以後來我態度突然轉變,經理開大會還要表揚我,讓其他吧麗像我學習,真是好笑。當了吧台主管,我手下也有像我當初那樣不聽話的,我就說,你就把他們當成自己家裏養的貓、狗,多點愛心來對他們吧。

  娛樂場所

  ——嚴格的“軍事化”管理

  王子:那之後,老板覺得我還行,能服得住人,讓我做大堂主管,管理吧台、酒水部、DJ台、大廳和包房。

  時代信報:那算是高層了吧?

  王子:算吧,自己能感覺到,以前碰到客人,感覺別人就把我當“小姐”看,當了主管後,感覺跟這些公子啊,高管啊,是朋友,平時也會約出來喝茶。

  時代信報:我聽說,即便是酒吧這樣的風月場所,也有正規企業化的管理方式,是這樣嗎?

  王子:不僅有正規管理,甚至比很多公司還要嚴格。像我,是大堂主管,我除了管理場子各部門以外,還要做報表和打考勤。我要整理客戶名單,加強聯係,分出哪些是重要客人,哪些多久沒來了,他們各自的喜好是什麽。小姐們要在我這兒打考勤,要知道,她們的流動很快,所以是按天記薪,我這個主管就是“媽媽桑”,什麽樣的客人喜歡什麽類型的小姐我都得一手掌握,不能得罪,要是碰上了得罪不起的客人,甚至我自己還得親自出麵。

  時代信報:要求八麵玲瓏?

  王子:你以為呢,能在這裏打拚的可都不是普通人。而且,俱樂部還要培養員工的集體榮譽感,居然組織唱《團結就是力量》!越是好的場子,越是軍事化管理,每個月還要軍訓。

  一般來說,場子都有人罩著。內部保安都是些小弟,他們打架狠,出手重。曾經有一次,我親眼看到打人,人事不省,我當時給嚇慘了,心想明天一定上報紙,哪曉得第二天風平浪靜。

  時代信報:各大場子裏都有這樣的事情?

  王子:幾乎每個場子都有一道門直接通到停車場,碰上那種鬧場子的,拖到停車場就是一頓打。那裏守夜老頭,貌不驚人,世界上最會做人的就數他們了。這邊打得血肉橫飛,喊救命,那邊還在看電視,第二天警察來問,就說沒看見呀,看電視呢。這行就是這樣,要想生存下去,就得懂規矩。

  我看到的東西太多。我有時候會突然覺得,我的眼睛黑了。

  王子博客摘選

  博客一

  笑貧不笑娼?

    我現在很多時候都在用到這句話。

  在酒店上班有些日子了。除了在總統包房的廁所裏感慨貧富懸殊以外似乎沒有什麽特別令人傷感的事情。人們的生活富足,豐富多彩,夜生活的注腳,就是我們服務的開始。

  她們都不用真名字,今天叫這個名字明天又叫那個名字,慶幸她們永遠都是媛媛、莉莉、靜靜,不過,即使告訴我真名字我也未必記得住,發工資那天我會知道她們都是些什麽名字。記得這個月有一個叫愛華,還有一個叫袁小軍的。

  都是撂街上就滿地找牙的名字,太普通了。

  那個十四歲的女孩子上個月已經讓我給開了,當我得知她真實年齡讓我覺得很冷,怕她鬧出什麽事故,畢竟場子要負責任的。我沒扣她薪水。她甚至連履曆表都填不好。我希望她以後不用為了自己操心,可是似乎她也永遠不再為自己操心了。看著那麽那麽年輕的臉蛋,讓我又憐惜又嫉妒。

  年輕有什麽不好。但是太年輕了也不是什麽好事。

  因為什麽都不懂。

  七八月是暑假,也就是學生的旺季。

  一般到了這兩個月請人就很便宜,一個月3000元以內就搞定了,因為多半是些大學生。市價此?X大影視係的最貴,3000一個月。X校X校還有X校屬於中等水平,1800到2500左右。其他的基本上零零散散。以前要招男孩子,但是現在不需要了,XX花園那邊開拓了很大的男方用人市場,就用不著解放碑搶生意了。

  管起來很辛苦。不過越老的越懂事,比如大三大四的。用我們老總的話來說,那已經是些曆經磨難成長起來的女人,很精明,可惜不太討大多數人喜歡。

  熟的太快的果子不好吃,這是人人都懂得的道理。

  太快得手的嫩果子,又總要吃膩。

  基本上工資是以天數來算的,因為很多姑娘幹不完一個月就走了。有的是跳槽,有的是太懶不想上班,大部分還是找到了主兒。年輕小夥子用良好的口才和性功能騙去了三分之一,這些狗奴才,狡猾慣了,一有新的漂亮姑娘他們就跟這兒擠。他們多沒什麽錢,耽誤姑娘的前程。

  所以我對這樣的事有個總結,那就是教育她們與其為了性上床不如跟錢上床,那樣你們的青春起碼顯的比較有價值。

  看官,是不是覺得我這樣想未免過於肮髒?一點也不。真的。

  我是真的為了她們好。

  女人總是把愛情看作生活的全部,或者是滲透在生活的每一個角落,那是因為女人是很脆弱的動物。有一次有個朋友來玩就問我手下一個XX大學的姑娘,說你為什麽要這麽輕率的生活,這麽作踐自己這麽欺騙自己呢。那女孩子說,難道我一輩子隻看一個男的就不叫欺騙自己?

  雖然不知道這樣的想法好不好。但是實踐起來很容易,對於她們自己,也很快樂。人生苦短,幹嗎非要和自己叫勁呢。不累嗎。

  以前一個叫小小的女孩子曾經在我手下工作過一段時間,初出茅廬,對什麽都新鮮,她來到了她以前沒有接觸過的世界。我很喜歡她,但是我知道她留不長,她很聰明,她有個自己的小賬本,算好等著月末結錢。我知道這樣的人,不會在我身邊待太久。不到半個月她就離開了,出於感恩戴德,還經常回來玩玩,每次帶著不一樣的男人。有一段兒還和我們老板攪和了一陣子。後來她再沒來過,好像是一個香港人把她帶走了,也不知道才讀大二的她還會不會回去繼續念書。

  有次她帶著一個估計4張以上的禿頂台灣人來玩,我過去偷偷問她,我說你跟那樣老的男人睡覺你惡心不惡心?小小說,我怎麽是和他睡覺啦,我是在和錢睡覺!

  現在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過的怎麽樣,有時候想起,我會想,她到底開不開心。

  其實還有很多,現在暫時不知道怎麽寫下去了。

  用劉索拉的話為我自己的生活做個結尾,就是:我走到外麵去,轉了一大圈,覺得很冷,又回來了。友人問我,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我說,外麵真冷。

  博客二

  阿沙裏一遊記

  今日休息,非常愉快,無事可做,和老吳一起去踩點兒,奔往沙區一片地下酒吧樂土而去。

  阿沙裏換了一個舞娘。非常漂亮,紅色的網眼襪套著黑色的皮質內褲,上衣也是皮質的小比基尼,在場所有男人跟著她的金黃色頭發一起搖,舞娘脫衣的時候,我聽到了男人們喉嚨裏吞口水的統一聲音。那一聲“咕嘟”真的可愛極了。有時候我都覺得我是為了這一聲咕嘟而來的。

  而老吳在一旁正人君子似的與我討論舞娘的舞蹈技巧和酒吧裏簡陋的裝修。沒辦法,工作習慣,我覺得我們已經沒有娛樂的一顆赤誠的心了。

  想起東吳弄珠客(魏子雲考證說就是馮夢龍)在《金瓶梅序》中說:“讀《金瓶梅》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禽獸也。”

  多年以來,人們一直引用此語為戒,來讀金瓶梅,我以為是一件很荒謬的事。

  博客三

  似笑非笑

  我們就像麥子,因為成熟,所以低下了高貴的頭。

  但是工作始終不能讓我得到快樂,我想是我自己要求太多的緣故,在那麽多漂亮的、驕傲的、迷茫的年輕臉蛋上,我看到了貪婪。對生活下去的貪婪。

  我喜歡在開完班前會以後就站在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美麗的女人,西裝革履的男人,一直覺得這個城市很奢侈是因為看見那麽多有一萬就不會隻用八千的男男女女。念大學時有個女同學一個月500元生活費,她就整整一個月隻吃方便麵和水,用一個月省下來的錢隻為買一支蘭寇的護唇膏。現在長大的我,下麵管的女孩子們一個月掙錢也至少七八千有了,穿著範思哲的運動裝,CK的內衣,Dolce的鞋子,甚至她們托人從香港帶回的正貨LV包包上一粒普通的小紐扣,都足夠我一個星期的口糧。卻天天鬧窮,嫌錢不夠花。可是我真想說漂亮的姑娘們,當你為你沒有一雙新鞋子而哭泣時,我卻看到有人沒有腳。你們美麗並沒有錯,但是你們美麗得過分了。

  有時候,貧窮不僅僅因為懶惰。

  今天那些人又來了,我不懂我的老板為什麽要給這些惡心的大胖子最好的包房,也不理解為什麽要我給他們帶最漂亮的姑娘,他們還可以不用付賬。有個胖子還彬彬有禮地問我:小姐,你會不會講日文。我微笑著回答:對不起先生,我隻會講一句日文,八格牙路。

  生命是一場幻覺。煙花綻放了。我們離開了。

  其實都一樣,都是要你追求一些東西當作信念或者理想,尼采甚至說寧可追求虛無也不能無所追求。

  我的所求為誰?無非隻是什麽“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是啊,有追求,但是也必須隨時隨地準備放棄。

  如果逃跑可以避免以後更痛苦的傷害,從而也斷送了渺茫的幸福。如果離開可以換成全新的環境,盲目或者更加有力。

  如果繼續需要不斷的忍耐。

  你選擇什麽呢?

  我一直在不停的工作工作工作工作……為此丟掉了很多東西。為了心裏的夢,我必須不斷地尋找和追逐。我無法使自己停下來,因為我知道,我所尋找的從未出現,或者還未得到。

  其實這些年惟一的收獲就是這五個字,一直到厭倦。似乎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總是要厭倦的,總會有一個盡頭,到了那個盡頭,兩手空空,倦意終現。但仍要這樣下去,仍要走一遭,哪怕預知了這結局,預知了所有的事都會過去,所有的一切,都會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