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的女孩 )
本版撰文／本報記者遊曼妮，攝影／本報記者何建
核心提示
江門市蓬江區荷塘鎮一名10歲的女孩妹仔，被父母關在一間4平方米水泥房內，過了4年不見天日的生活。一名好心人無意中發現此事後，舉報到當地公安部門。11月21日，經過荷塘鎮政府、鎮婦聯、派出所的聯合解救，妹仔終於見到了陽光重享自由。因為長期“與世隔絕”，妹仔隻能說幾個簡單的詞，而且身體發育不良，個頭隻相當於5歲孩子。當地司法部門正在對其父母行為動機進行調查取證，將根據相關法規進行處理。
記者目擊
10歲女被關4年貌似5齡童
妹仔，1米高的個頭，15公斤重，瘦弱的肩膀與大大的腦袋顯得很不協調，年少的額頭上竟出現了皺紋。記者昨天第一眼見到妹仔時，無法相信她已經10歲了，像是隻有5歲。妹仔的眼睛特別大，瞳孔很黑但沒有神采，一個人緊緊抱著玩具熊縮在牆角的凳子上。記者拿出一袋零食遞給她，妹仔木木地伸手接住，在媽媽的大聲提示下，含含糊糊地吐出了兩個字：“謝謝。”說完又把臉埋進了玩具熊裏麵。
4年前，全家搬到江門蓬江區荷塘鎮六坊村後，妹仔就被父母關進了一間黑屋子裏，直到5天前，才第一次走出黑屋子。在妹仔的帶領下，記者看到了“囚禁”妹仔4年的黑房子：這是一間4平方米大小的水泥磚房，房內三麵是慘白的牆壁，即使是中午仍然感覺冷，房子沒有窗戶，鐵門上端挖有幾個孔算是通風的地方，這就是妹仔4年來全部的活動空間。妹仔的父母稱，曾用木板給她搭了個簡易床，一天送兩次飯，她的吃喝拉撒都在裏麵。
然而，妹仔的父母、姐姐和弟弟卻住在一棟3層的小洋樓裏，紅木家具、高檔電器一應俱全。胡先生開酒廠當老板，家裏經濟很寬裕，關妹仔的那間房原打算用來做門衛室。胡先生說，4年來妹仔其實出過一次門，那是去年的一個晚上，他開車帶全家5個孩子出門買宵夜，天黑人多妹仔也跟著出去了，沒被村裏人發現。他指著院子裏一堆木頭說，等到晚上酒廠下班工仔都走了，他偶爾也會把妹仔放出來，讓她玩玩木頭當作運動。
好心人舉報救出妹仔
事情曝光前，胡家上下嚴守著妹仔存在的秘密，其他4個孩子沒有透露過半點風聲，他們在六坊村住了4年都沒被人發覺，就連隔壁廠房工作的工仔也不知曉。
上個星期，有人無意中發現了胡家的這個秘密，給江門市蓬江區公安分局寫了一封舉報信。11月14日早上，蓬江區荷塘鎮黨委副書記、鎮婦聯主席張長齊，荷塘鎮派出所的幹警等人火速趕到了胡家，4年沒見過陽光的妹仔終於獲得了自由。
妹仔被救出來之後，婦聯的工作人員馬上給她洗了個熱水澡，找來了合身的衣服。隨後把妹仔送到衛生所進行全麵體檢，令人欣慰的是這個堅強的孩子除了營養不良之外，心肺等各項功能都很正常。經過幾天與外界的接觸玩耍，妹仔懂得認人了，昨天她還主動伸出小腳去勾勾張長齊，同她打招呼，當記者一行采訪結束出門時，妹仔大聲地說“BYE BYE”，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
囚女原因
為求香火？怕丟臉？
為什麽要把親生骨肉狠心關進黑屋長達4年？妹仔父母分別給出了兩個不同的回答。母親張某說，妹仔出生於1993年6月12日，她上麵已經有3個姐姐，家裏人一心想要個兒子，為了求香火早就做了傻事。當時一家人住在山上，沒幾個人知道她又懷了一胎，妹仔出生後，她和老公就決定將其藏起來。
胡先生卻說，他們曾找了戶人家抱養妹仔，不料隻養到1歲多就被退還回來。後來他們發現妹仔發育不太正常，似乎是個侏儒，為了不丟人現眼就想到這個法子。
有村民告訴記者，胡家關妹仔還有一個說法，據說孩子剛生下來時，他家就去求道士想辦法，結果道士說要把最小的女兒關起來才能生出男孩來，盼兒子盼昏了頭的兩夫妻就狠心把妹仔關了起來。
姐弟竟認同理解父母做法
采訪中，妹仔的父母始終強調：“我們給她飯吃，給她地方住，如果說有什麽不對的，就是沒有讓她讀書。”胡先生反複強調妹仔的缺陷：“她智力有問題，如果不給她關起來，亂跑到街上被車撞了怎麽辦？沒有讓她讀書，是因為她實在太笨了，送到學校去隻會給老師添麻煩。”
妹仔的幾個姐弟也認同父母的看法，妹仔的姐姐很平靜地告訴記者，平時她也會給妹仔送飯，洗澡，但她從沒有提出過要接妹妹回來一起住，而且她表示很理解父母的做法：“把妹妹關起來，說奇怪也奇怪，說不奇怪也沒什麽奇怪的，她不會說話怎麽去讀書？這沒什麽不公平的，她其實算是家裏的一個負擔。”
記者問，你們打算關她一輩子嗎？母親張某答道：“等到她養好一點能見人了，就不會關她。”
各方反應
鄉鄰：無良父母行徑引起民憤
妹仔被解救出來後，荷塘鎮政府、鎮婦聯展開了處理工作。他們先為妹仔聯係了鎮上的幼兒園，專門為她選了有經驗的教師，並要求妹仔的父母每天晚上都必須陪伴女兒，讓她盡快適應周圍的環境。鎮婦聯還將帶妹仔到上級權威醫院，對其生理發育狀況做全麵鑒定，確認其是否真的存在先天性缺陷，以便妥善安排她今後的學習生活。為了進一步查實其父母關養妹仔的真正原因，公安部門進行了多次問話，並將根據有關法規追究胡家夫婦的責任。
當地電視台前日也曝光了此事，一時間妹仔的命運牽動了眾多父老鄉親的心，不少人都趕來看望妹仔，紛紛指責這種不盡父母道義的行徑。妹仔的父母稱沒想到會引來這麽嚴重的社會輿論，感覺壓力很大。
專家：妹仔可能沒有智力障礙
中山三院兒童科兒童行為心理學專家鄒小兵教授昨日接受了記者的采訪，他從妹仔的身體發育狀況判斷，她有可能患有垂體性侏儒症，腦垂體分泌生長激素欠缺會導致發育遲緩，但這並不代表妹仔的智力發育有問題。鄒教授說，侏儒身材的孩子可以很聰明，但如果在生長發育期間受到情感剝奪，和外界全然隔絕，則有可能導致智力、情緒、語言運動功能全麵落後。他指出，妹仔現在最需要的是情感關愛，得到持續的溫暖，消除對周圍的恐懼，從內心獲得安全感。如果不能給予她充分的情感滿足，有可能會產生人格扭曲。，不少人都趕來看望妹仔。
律師：妹仔父母可能犯拘禁罪
廣東省婦聯權益部法援處陳秋鵬律師分析，要從法律上追究妹仔父母的刑事責任，還需要根據實際情況予以判斷。如果妹仔的身心狀況顯示其具有自由活動能力，其父母是因為怕丟人現眼等原因而將其長期禁閉，算是一種虐待行為，同時也觸犯了刑法中的拘禁罪；如果妹仔患有精神病等不能自理的疾病，其父母的行為則不構成犯罪。如果智力鑒定妹仔具備學習能力，其父母則剝奪了妹仔接受義務教育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