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公鵝

2006年三月, 有愛人的縱容, 我得以用文字追隨名叫涵文的一個男孩的青春剪影。 寫的不是童話故事,僅限於18歲以上和心智成熟的讀者。
正文

我是怪物-8

(2006-04-01 16:23:28) 下一個

我是怪物-8

2006-04-01 16:04:23

8.

 

---75次從上海開往長春的列車還有五分種就要開車了, 請旅客們檢票上車”---

列車外的喇嘛裏響亮的廣播。 小雨輕輕的刷過車窗。 鉛色的懸著厚厚雲層的天空

把列車和站台的頂蓬粘接在一起。 綠色的火車外,幾個售貨員互相吆喝著什麽,

懶地, 推著擺滿了方便麵火腿腸的小車慢慢離開。 涵文坐在靠窗的座位, 有些無精打彩。  站台上一對中年男女邁出地下通道, 趕著登火車。 他們大概是一對夫婦, 至少看著象是。

                                    

女的想拿過男人手中塞得鼓鼓囊囊的皮包, : “回去吧, 車快開了”。

 

男人不作聲身子微微側過, 躲開女人繞過來的手。 馬上快走到登車口的時候, 男人從懷裏掏出車票遞給女的…… 

 

火車輕輕動了一下, 涵文依然看著窗外, 朦朧中, 象是回到了從前……  

 

               “車票在你口袋裏吧?  涵文邊問邊急急忙忙地跑在天橋通道裏。

               “過了,過了, 三號站台在這兒”,  那勇停下腳步, 叫住一直向通道前方跑去的涵文。

“噢”,   涵文反應過來, 急速掉頭, 和那勇奔下連接三號站台的樓梯。

那是95年的五一節前。 那勇約著涵文, 逃了一天半的課, 坐著開往泰安的火車, 去泰山看日出。 那是一次象瘋狂大逃亡一樣的旅行, 條件簡陋, 吃得糟糕, 天氣不好, 但涵文很喜歡那幾天的時光, 那麽溫柔, 那麽快樂, 象可以忘記所有, 正如傍晚時分兩人肩並肩坐在山頂時, 所看到的天邊的雲霞和那勇口琴裏隨風飄遠的<<烏蘭河上>>

 

        “好了, --,   那勇用小刀在樹上刻下兩個眼睛, 每個眼睛的下麵分別是那勇和涵文名字拚音的第一個字母。

       “等上十年, 看它們會變成什麽形狀”,  那勇笑著說。

      “十年後我們再來登泰山?,   涵文高興的問。

      “那多沒意思, 有咱倆的眼睛在這裏眺望,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 那勇說。

      ……去哪裏? ……不行, 那兒都是食肉的野生動物……”涵文和那勇分吃著包裏的麵包, 說笑著他們兩人都無法預知也從沒認真想過的將來。

當然, 十年後那勇不可能來泰山。 但那樹上刻著的兩隻孤單的眼睛會在一起看泰山的日出日落, 冬去春來, 和無盡的人間歲月……

 

火車即將抵達吉林市。 涵文一路上沒有打盹兒, 也沒有吃什麽東西。 旁邊和對麵長椅上坐著的乘客有些是長春的, 有些是去東北出公差的。 很能吃, 很能聊, 也很熱情。

, 謝謝。涵文的麵部表情忽略了微笑, 謝絕對麵老大媽遞來的食物。

這次是個蘋果。 第一次是一段蒜腸, 第二次是一口舒蘭大曲。 他們想和涵文嘮家常, 但涵文每次不超過三個字的麻木的回答給涵文維持了幾乎完整的個人空間, 任由他的思緒在窗外的世界狂亂地蔓延, 堆積, 翻滾。 火車到站了, 涵文有些猶豫, 看了看四周, 拎著裝著一件外套和一百多塊錢的書包走下火車, 踏上夜色中的站台。 雖然還是九月, 可能是因為下過雨, 空氣中有些許涼意。 涵文在候車室的長椅上枕著書包躺下, 餘光裏偶爾有人走過。 涵文閉上眼睛, 又睜開, 又閉上, 再又睜開, 思念和回憶象盤旋的海嘯, 卷起一切似乎早已落定的過去, 讓他無法平靜。 為什麽要來這裏? 涵文說不清楚他來這座城市的衝動。 這是一座對涵文來說很陌生的城市, 但他卻來這裏試圖找尋自己熟悉的點滴。

 

第二天, 涵文不記得是怎麽在公共車站間倒來倒去, 怎樣穿過城市的喧囂繁忙, 怎樣來到了目的地---吉林北山。 紅色的木匾上很大的黑油漆寫的毛筆字--- 北山公園。 , 是這裏, 那勇當時穿的是藍運動服, 涵文想起那張照片。 此時, 涵文仿佛能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停止, 整個人象是淹沒在突然奔湧而來的對流著悲傷, 熱愛和絕望的原本幹涸的山穀。

 

涵文靠在山腰上一座寺廟背後的院牆, 無法抑製, 不可慰藉地放聲哭泣, 他孤單的身影, 他的讓整個世界感到破碎的心痛, 和他淚水中冰涼的孤寂, 在空蕩蕩的山林裏, 沒有回聲。 一隻藍雀, 從寺廟附近的石碑上飛起, 越飛越高, 越來越遠, 消失在天際層層疊疊的白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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