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山下

葡萄山下 人在他鄉之對酒當歌 Bene tibi, 大約是帝國時代羅馬人互祝胃口好的意思吧. 吃完了做什麽, 葡萄酒, 女人,大聲的放歌. 帝國都是奢靡荒淫的. 酒稀釋了熱血, 女人柔弱了鐵骨, 歌聲淹沒了號角. 帝國瓦解了. 被北方的蠻人攻破了城池. 北方人也是一樣喝葡萄酒的,而且還很願意比一比高下. 法國人會攤開雙手, 浪浪的一笑: 德國也有葡萄酒嗎. 德國人會跑到葡萄山上, 邊檢查葉子邊對你說我們種植葡萄的曆史最久…., .要是碰到的是德國南部施瓦本地區的某個老頭, 他會沉思片刻, 把眼睛一推說: 我們施瓦本人的特點有很多, 最重要的一點是要會品酒. 初次在德國見到葡萄山, 也正是在施瓦本人的老家斯圖加特. 從玫瑰石公園向北望去, 山坡上,如同白領麗人的齊肩秀發, 飄散而下,整齊舒暢, 認真一看, 正是8月,枝繁葉茂, 珠胎已結, 閃爍其間. 不是葡萄是什麽. 山上還有縱橫小路, 路旁或是一條長椅, 或是一尊聖母, 也有立在一邊的路牌,上麵用箭頭,花體字和串串的葡萄花紋標示著酒窖的方向. 我下去的這個酒窖, 不在這裏, 在內卡河邊的圖爾凱海姆. 因為來的多了, 已經熟悉的老太太總是會讓我自己下到地窖裏. 我也經常帶著朋友去開眼界. 能讓外人隨便下來的,自然不是最精華的部分了. 但是也足夠了. 不大, 60 多米長, 左邊是巨大的橡木滾桶. 橢園形的正麵刻著文字, 諸如酒窖的曆史, 某年的盛典, 合作社的成員, (原來,德語裏的合作社一詞就是從葡萄酒合作社而來, 私人擁有的葡萄園很多, 商業化的釀酒卻是大家一起來合作的)等等. 有一個酒桶刻述的事件最引人注目, 那是旁邊的鄰居: 大名鼎鼎的奔茨汽車製造廠,在一百年前開張營業的時候, 特意到這裏定的紀念酒桶, 可能是當是多做了幾個, 也留下一個做紀念. 裏麵是否裝的新酒, 一直沒敢問過. 但是對麵層疊起來的小酒桶肯定是裝的新酒. 往裏麵走去, 用鐵柵欄圍起來一個小洞天, 平常模樣的葡萄酒瓶,平躺在一層層的水泥格上, 和商店裏不同的是, 成年舊灰, 字跡莫辯, 這也卻是我常常流連之處, 但凡那些70年代的同學, 80年代的朋友要過生日之時, 我便會在這裏竊笑不已, 為我能夠發現他們的女兒紅酒獨自得意. 酒窖的製酒師傅,是技術上的絕對權威了,這裏的師傅很熱情,有一次他心情很好,居然帶我去看看了看這個合作社的大酒窖, 在山坡腳下, 我進去後, 剛開始感覺是地道戰, 一個口一個口的穿, 然後感覺是地下商城, 縱橫開闊, 四麵八方, 最後感覺是彈藥庫, 密密麻麻的酒架,酒瓶,看的我眼都花了. 師傅也很誠實,對我說: 這裏不算大, 法國香濱區的酒窖更大. 不過, 語氣一轉: 他們那裏都是平地, 種的多而已. 德國受地理條件的影響, 葡萄園都不會太大, 也大多在山坡山, 尤其是南部的萊卡河穀,中部的萊茵河穀, 摩塞兒河兩岸這些有陽關照射的地方.河穀兩岸的葡萄山看起來都很舒適. 特別是在萊茵河的呂得斯海姆的葡萄山上,有纜車從河穀通到山頂觀光. 宣傳冊上寫著: 飄在葡萄園上…… 這樣的感覺,喝不喝酒都不太重要了. 德國人愛喝葡萄酒, 大約是因為耕作艱辛,來之不易,還把酒按造踩摘時間和挑選精度的不同分成了許多檔次,他們稱為葡萄酒的勳章. 其中有一稱呼是至高至上的: 冰酒. 冰酒的高貴,在於其完全是天地的巧合, 酒農的匠心. 葡萄要掛枝的長久,等到冰霜來臨. 從盛夏的結晶到冰霜的擁吻,對一顆葡萄來說.實在是漫漫長空, 慧星掃尾的一刻了. 紅葡萄通常沒有白葡萄掛枝的長久. 所以, 一支紅冰, 實在難求. 德國人的高傲,也體現對冰酒聲譽的嗬護上了, 法國人, 他們怎麽能有冰酒呢, 那裏不是什麽陽光的家園嗎. 加拿大, 冰天雪地, 那哪裏是什麽冰酒, 更本就沒有陽光的滋潤嘛 其實, 在我們中國遼寧的五女山, 得天獨厚也有冰酒. 但是,德國人卻是不想相認的. 德國人喝起酒來, 頗為繁瑣, 什麽菜配麽酒,什麽酒用什麽杯, 規矩多多. 我隻能是看著那些 高矮胖瘦, 混厚晶瑩的大小酒杯賞玩而已. 若說起喝酒, 還是喜歡喝他們的那種葡萄燒酒. 據說是從伍茲堡, 紐倫堡那一帶傳來,特別釀的一種紅葡萄酒, 冬天的時候,加熱了,放片檸檬進去, 端起來喝, 一股熱流,徐徐升起. 而且也不是什麽婀娜多姿的杯子, 大約零點二升, 如同中國的小茶缸, 下雪的時候,聖誕市場上,到處都是杯中飄來的熱氣, 那才是咱們的喝酒方式啊. 當然了, 也不是不可以, 端起那些晶瑩細致的酒杯和德國人一起談天說地, 他們也是很好客,而且對中國充滿了好奇. 小時候, 經常上朋友家玩, 有個小朋友家客廳裏有一幅字畫, 記的很深: 葡萄美酒鬱金香 玉碗盛來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好客 不知何處是他鄉 在德國很少有這樣的體會, 他們不用碗喝葡萄酒, 大口大口的喝, 隻是喝啤酒. 和他們喝酒喝多了, 或多或少都會碰上這麽一句: 你, 什麽時候回去. 咱們自己也知道: 梁園雖好, 不是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