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花開（一）

回家探親才第二天，鍾亮就被弟弟拉到軍區文工團看漂亮姑娘去了

一年一度的探親假，本來每年回去已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但這一年，鍾亮卻多了份心思，十五歲就到部隊當兵，隨後又到了新疆當了裝甲兵，不覺得已是十年即逝。戰友陸陸續續的相親，娶妻，有的孩子都有了，眼見自己也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卻是一點著落都沒有。給家裏通信，得知弟弟倒先有了對象，是父親在貴州工作時老部下的女兒，說是醫學院的學生。弟弟雖然也當兵，但在父母身邊呆著，父母一直很寵愛這個小兒子，托著關係讓他又進了通訊兵工程學院。鍾亮想著自己在新疆快十年，除了部隊艱苦的環境就是麵對茫茫的大漠。弟弟也曾打趣說: “哥，新疆姑娘漂亮，幹脆在那安個家吧!" 鍾亮也曾想過如果在部隊繼續呆下去，升遷的機會不是沒有，自己年少時也曾有過當將軍的夢想，但這次家中的來信他得知，父母已經開始考慮讓他轉業回去，並且動用自己的關係讓他進機關工作。他不得不動心，南方的省城，加之父母就在身邊，相對於貧瘠的沙漠，富有吸引力的多。

一回去鍾亮就看過弟弟女朋友的照片，人很漂亮，又富有浪漫的文藝氣質。弟弟雖然讀書不多，又從小頑皮，可就偏偏找女大學生作對象。對於釣女孩子的本事，弟弟似乎無師自通，嘴巴甜講話討人喜歡，長得也很英武。相對於弟弟，鍾亮就顯得白淨斯文，平時遇到人講話就有點磕巴，更何況遇到異性。鍾亮沒回來之前，母親就跟弟弟鍾力說:"你不是總往文工團跑嗎？這回你哥回來了你也帶他過去，看看有什麽合適的對象." 一般去文工團物色對象的多是部隊首長家的孩子或者是高幹子弟，鍾亮已經聽說一個文工團的舞蹈演員常常出入他家對門省長家的院子，還有隔壁鄰居的媳婦，原來是前線話劇團的話劇演員。其實自己的母親原來也是文工團的，父親也是緣由母親在台上的表演才有了這份姻緣，接著有了鍾亮，鍾力這哥倆。也許母親有這種文工團情節，所以也希望自己的媳婦也是文工團出來的呢？

鍾亮一路上胡思亂想著，跟著鍾力不知不覺來到文工團的排練室。女孩們剛好排練完，陸陸續續的出來，很多人嘻嘻哈哈地跟鍾力打著招呼，有的還圍在他周圍，打情罵俏似的說個不停。鍾亮稀奇的看著這一切，他不敢直視人家，隻是偷偷看著那些神采飛揚的姑娘們。鍾力跟女孩們說笑了半天，才想起身邊還有個木納的老哥，於是把鍾亮拉過來，對女孩們說：“這是我哥，剛從新疆回來，大家認識認識!" 鍾亮半潮紅著臉，有些羞澀的跟大家打了個招呼，有的女孩看了偷笑，互相咬耳朵說這哥倆性子還真不一樣。正這功夫的時候，從遠處走來一個姑娘，她也往這群女孩堆望望，卻是 滿眼的不屑。鍾力正好抬眼看見她，從女孩堆裏抽身而出，笑嘻嘻地迎上去:"怎麽樣？忙啊？" 那女孩隻是把眼睛瞥向一邊，溜出一句："沒你忙，還得閑來關心我啊？" "行，我專門不忙的時候，請你吃個飯如何？" 鍾力象是下了個重大決心似的。“得了吧你，你這次又看上誰了？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還約我吃飯？” 女孩撇撇嘴。“我這次來可是專程看你啊，一方麵陪我哥，我媽老擔心他找不到對象，讓我帶她到文工團來看看。”鍾力說這話的時候，鍾亮走過來。鍾力見著了便介紹：“這是我哥，這是黃小梅，她是黃部長家的女兒。” 鍾亮和黃小梅握了握手，寒暄了兩句，黃小梅說自己還有事先走了，鍾力說：“經常到咱們家玩啊！”趁著黃小梅不備，輕捏了下她的屁股，黃小梅扭捏了一下，嘀咕了聲討厭就跑開了。

這一切都被鍾亮看在眼裏，他看著鍾力，輕輕點著頭：“好你個小子啊！女朋友談著，這邊還釣一個，你不怕被你女朋友知道？“ ”哥你就不明白了，你就是太老實，什麽樣的人可以當老婆，什麽樣人隻是玩玩，這都有區別的。我跟你講我和黃小梅就是玩玩，她也是跟我玩。再說我女朋友在外地上學，我一個月也就見她兩次，這遠水解不了近渴呀。“ 鍾亮憋著笑沒再說什麽，他隻是搖搖頭，看看黃小梅遠去的背影，說：“我看這女孩挺傲氣的，你這樣玩她，萬一將來出點什麽事怎麽辦？” 鍾力聽了不以為意，”哥，咱們家就你最老實，看看你在那些文工團女孩麵前的聳樣，你要知道，那些女孩子，還巴不得攀我們家呢。“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鍾亮不時地看到鍾力往家裏帶不同的女孩子，都是軍區的，父母似乎也睜隻眼閉隻眼，但多數時候，都是黃小梅來。她一來兩個人就躲在鍾力的房間裏老半天。餘下的時候，鍾力照例在電話筒裏對著外地的女朋友甜言蜜語，鍾亮一邊看著報紙，一邊看著鍾力在電話筒前一副正兒八經，上進的模樣，忍不住就想笑。鍾力打完電話，對鍾亮說：“哥，你笑什麽？我看你在新疆是呆傻了。我跟你說啊，你要真的找對象，像咱們家這背景的，要麽同樣是高幹子弟，要麽大學生，最後是文工團的。其他的，可以玩玩，但不能當真。” 幾天後，鍾亮還被母親安排了次相親，是省城的大學生。鍾亮回來後家人問如何，他搖搖頭說不漂亮，看得沒感覺。

還有一個禮拜鍾亮就要休完他的探親假了。這天，就鍾亮一個人在家，他在看本蘇聯小說，有什麽好句子就端端正正的抄下來，或寫個讀後感，這是他在部隊裏培養的唯一的愛好。正寫著的時候，聽到有人在敲門。等敲到第二聲的時候，他走到門口，問了一句：“誰呀？” “請問鍾主任在家嗎？”一個穩重而清脆的女聲從門外傳來。他打開門，一個苗條的身影印入他的眼簾，與以往所見到的軍區女兵不同的是，眼前的女孩穿著黑白相間的方格洋裝，兩條麻花辮順順的搭在胸前，黑而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沉靜的雙眸，鍾亮看得愣了一下，覺得自己是不是回新疆了，可眼前的女孩分明是漢人的打扮。他頓了頓，說：“哦，我爸不在家，有什麽事我來幫你轉告一下？” “哦” 女孩想了想，說：”那好吧，改天我再來拜訪，今天先不打擾了。“ ”好，哎，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我得和我爸說一聲。“ ”我姓楊，是我姑姑讓我拜訪鍾主任的。那我先走了啊，過兩天等鍾主任有空了我會再來拜訪。” “哦，好好。”鍾亮依然手扶著門，看著那女孩轉身下樓，好長一會，他才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