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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對拜(五)

(2010-01-01 20:31:29) 下一個
張蘭回到家沒幾天就開始感冒發燒,然後接著燒一直未退。自從外公去世後,外婆經常和於風住在一起,偶爾會回一趟原來的家。張蘭回來後,外婆就住回來。看著外孫女高燒不止,原來身為醫生的她不禁犯嘀咕:“蘭蘭不會得肺炎了吧?還是到醫院查查。”於風聽了,不以為然,“哪有那麽容易得肺炎的?再吃吃抗生素。”“哎呀,抗生素不是隨便亂吃的!還是上醫院看看!”張蘭也別過臉,“媽,好像不大對勁啊。”說著又半暈在沙發上。於是父母陪著張蘭急急到對麵醫院去,一檢查,還真是肺炎。然後開始掛水,這樣忙乎到大半夜才回來。

黃艾的電話就在張蘭進屋沒多久就響起來了。張蘭虛弱得拿起電話,“你聲音不對頭啊。”黃艾問道,“嗯,一回國就中招了,多少年沒得肺炎,這次又得了。”“啊?怎麽那麽嚴重?”“你等著吧,估計你回來的時候也要生一場大病 ,行了行了,我要睡覺去了。”張蘭說著掛下電話,晃晃悠悠的折回臥室。

於風有點憂心忡忡的看著倒在床上的女兒,早聽說國外回來的都水土不服,沒想到還真在女兒身上驗證了。“怎麽身子那麽弱呢?在美國也沒生那麽大的病啊。”於風坐在床邊,用手背觸下女兒的額頭,還是有點燙。外婆看了看,說:“於風啊,你就陪著蘭蘭睡好了,我自己睡可以。”“好的,媽媽,你早點休息吧。”

外婆說著,便慢悠悠的回房間去了。於風每天例行為她打好洗腳水,她先是坐在小板凳上泡腳約十五分鍾,接著仔細的洗洗漱漱,然後拉開床邊的抽屜,拿出大大小小的藥罐,一瓶一瓶打開,倒出五顏六色的藥丸逐一服用下去。曾經的行醫生涯養成了她有條不紊的習慣,而現在這一係列動作下來,卻顯得有些刻板。她躺在床上,床頭隻亮著白熾小燈,她從枕頭下摸出小小的熊貓半導體收音機,調到她所要聽得調頻節目上,一般都是“午夜心橋”或者是“都市夜歸人”,然後在午夜收音機的沙沙聲中,她把自己整個身子都縮在厚重的被窩裏,遠遠的看,宛如巨大的蟬蛹,燈也不關,她就這樣沉睡了。

每天晚上,外婆都是這樣入睡,自從老伴去世後,一開始常常是悲傷,往往入夜還是以淚洗麵。無意中發現那小小的半導體收音機還能給她一些心靈上的慰藉,久而久之,便天天聽著收音機入眠。於風的弟弟於立開始的時候還把母親接到自己家中去住,結果每晚的“午夜心橋”雷打不動,常常把夫妻倆夜裏鬧得睡不好覺,於是於立跟姐姐訴苦,於風說:“你把媽接到我這邊好了,我知道怎麽處理。”外婆過來後,於風每次趁著母親睡熟了,就悄悄把半導體關上,結果到淩晨一兩點的時候,老太太又起來坐在床上梳頭,連續梳五十下以後,然後疑惑的看看身邊的半導體,“怎麽關了呢?”她不禁咕噥一句,隨即又打開來,再慢悠悠的躺下來合著節目裏的音樂節拍繼續入睡。張方睡在北麵的小屋子,離得遠,聽不到什麽;而於風就陪在母親身邊,她的覺很淺,往往有一點聲動就醒過來,於是一個晚上要起兩次床去關收音機。時間長了,也有點神經衰弱。

於風看看開始入睡的女兒,此時女兒就在自己身邊躺著。這床雖不大,也夠娘倆擠在一塊。當初讓人設計這張床的時候,誰會想到女兒會一走走那麽長時間?一回來就要進入談婚論嫁?這本是女兒的閨房,但可能不久就要變成婚房了。她愛憐的摸著女兒的額頭,又托起女兒的手仔細端詳著。張蘭的個子雖高,但手不大,白白嫩嫩的沒幹過什麽苦活,再加上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一襯,真是一雙富態的手。

於風不禁想到那年到美國看女兒時的情景,回憶起跟黃艾一家第一次見麵的情景,一想起這個往事,讓她對未來這所謂的親家有些憂心忡忡。之前已經聽說過黃蓮的古怪脾性,便想也不知這個做姐姐的會在她父母前說什麽。張蘭不以為然的樣子,說:“我和黃艾使我們倆過自己的小日子的,跟他父母姐姐無關。”“噢,你想的那麽簡單哪?媽是怕你受欺負,你一個人在美國,他們一家四口都在那,黃艾要是個留學生還好一點,你們倆的關係還是平等的,偏偏是移民,能不能不用有色眼鏡來看你都很難說。”“綠卡現在都是雞肋了,好多人都紛紛海歸了呢。”張蘭還是無所謂。“那有的人不這樣想啊,特別是這種移民很多年的,對中國情況不熟悉的人,你如果不跟黃艾,回國以後,發展的機會多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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