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 [10]
(2006-03-15 21:29:23)
下一個
後來,張陽媽媽一方麵無力同時照顧寶寶和陳鑰,另一方麵對自己兒子的行為失望透頂,決定帶著寶寶回國,眼不見為淨了。那天寶寶似乎知道要和媽媽分離,從早上就開始哭鬧,怎麽喂奶,怎麽哄都止不住。陳鑰心裏不好受,張陽媽媽看到這個場景,也隻好陪著流眼淚。
當婆婆和女兒雙雙哭著進入檢票口的那一霎那,陳鑰心裏一陣抽搐,卻突然得自己的魂魄開始歸位,發現自己失去的遠遠多於一個張陽了。
她回到家裏在窗戶旁邊坐了整整一個下午加晚上,看著太陽從最耀眼的白,到金黃,到橙紅,到墜入大海直到最後的滿天星鬥。她從和張陽開始相遇的時候回憶起,自己拿到新加坡offer的那個喜悅,還有張陽到新加坡時的興奮,自己拿到博士學位時的欣慰。她回想了太多太多,有時候某段故事裏麵有張陽,有時候沒有,但沒有張陽的回憶也一樣的讓她開心。她開始認識到生命中的主角是自己,不再是任何人了。
那天晚上,她可能是想得累了,沒有哭泣。
後麵的日子,陳鑰似乎生活有所改進。她回到了七年前自己一個人在新加坡時的場景,恢複了樸素的衣裝和瘋狂的工作勁頭。家成了睡覺的地方,而她除了睡覺就是工作。到了周末就約上辦公室的一群小年輕們到自己家來吃飯,打牌。而陳鑰自然是從買菜到做菜刀洗碗,不讓他們動一下手的。自己似乎越付出,越累,便越是證明自己是一個有用的人,得到一些安慰一樣。又或者是,隻有這樣忙碌,她才能少想那些不開心,也想不通的事情。
然而,生活卻肯定是跟七年前不一樣的。早上刷牙的時候,打開冰箱取東西的瞬間,或是站在那裏等電梯的某一分鍾,陳鑰的眼睛會突然苦澀起來,淚水似乎就想衝出來。她總是要費點精神去把這些莫名的情緒趕跑,恢複“正常”。
更邪門的是工作還是一樣的出錯,無論陳鑰多麽的用功。最近一次的芯片流片,因為陳鑰弄錯日期,讓項目延遲了 2個月。老板當著別的員工對她大發雷霆,大家的目光都在陳鑰身上的時候,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無奈的都要對自己放棄了。這一切到底問題出在了哪裏?!
而這個時候,張陽卻在跟小秘書輕鬆而快樂的日子中蘊量著離婚了。自從寶寶走了,陳鑰就沒有再打電話騷擾過張陽。他也有些擔心,陳鑰有抑鬱症,萬一是出了什麽事情怎麽辦?!
那天,他下了班就徑直回了家。一開門,家裏一片狼藉,冰箱裏麵空空蕩蕩,隻有一袋吃了一半的麵包和四瓶牛奶。張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才像陳鑰。前陣子那個處處小心翼翼的她,倒還真嚇了他一跳,讓他擔心呢。但是,現在每天在小秘書收拾得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家裏麵,這樣的環境,還是讓張陽有點看不下去了。他開始動手幫著收拾房間。等一切都整整齊齊,冰箱也塞滿食品的時候,時鍾已經指向了十點。陳鑰卻還沒有回來。
正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問問的時候,大門一陣鑰匙聲響,陳鑰推門進來了。兩個人見麵,都是一愣。張陽吃驚陳鑰幾天裏麵老了許多,陳鑰吃驚張陽的到來。
陳鑰立刻發現家裏的變化,有些尷尬。自己改了半天,兜了一個大圈,還是功虧一簣。工作和生活,在同一時候給自己開起了玩笑,第一次發現,自己努力也是失敗的。陳鑰苦笑了一下,說道:“謝謝你啊。怎麽回來了,拿東西還是要來離婚?”
陳鑰本來是自嘲的一句玩笑,卻中了張陽的心思,讓張陽不自在起來。“也不是,就是來看看你怎麽樣”。張陽的任何一個眼神哪裏逃得過陳鑰的眼睛,這麽多年的了解,讓陳鑰的心一個寒顫。
“還行吧。寶寶給安排上了托兒所,媽最近有給你打電話麽?”
“嗯,跟我說了。你的病好些了麽?”
“虧你還掛念著,沒事了。這段時間沒有打攪你,你應該也知道我正常了,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罷”
張陽張了張嘴,本打算解釋說真是來看看你怎麽樣。但是看到陳鑰似乎疲憊不堪,心如死灰的眼神,橫了一橫心:“我們的事情也改有個安排,否則老是這麽拖著你不好”
陳鑰聽到張陽這句話,雖然意料之中,還是有點顫抖以來。她不敢抬頭看張陽,壓著嗓子問道:“怎麽安排?你有什麽想法就說罷”
半天沉默,才聽到張陽艱難的說:“房子,孩子都歸你,我什麽都可以不要”
陳鑰抬起頭,已經是滿眼的淚花:“什麽都可以不要,還是本來什麽都不想要?!”
張陽似乎是前陣子受夠了陳鑰的哭泣,現在一見陳鑰的眼淚,炮烙似的從椅子上跳起來。“你可以慢慢考慮,我也沒有完全想好。我們再聯係”
陳鑰看到張陽躲避瘟神一樣的反應,傷心欲絕。無力的說:“你走吧,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要離要分都隨你,我也什麽都不要!大家都兩得輕鬆” 說完就進了房間,關了門。
張陽在客廳呆愣了一會,不知道這個談論的結果到底是算成了還是沒成,也隻好悶悶的離開了。在他關門的那一霎那,撇到了客廳兩個人的結婚照,金童玉女般甜蜜的笑著,張陽那一瞬間,似乎有了想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