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 [17] 完

“喂喂！想什麽呢？”張陽五個指頭在陳玥麵前晃動，把陳玥拉出了回憶。 陳玥笑笑，“沒什麽，想什麽時候去找個男朋友，免得你跟收破爛似的” “胡扯什麽呢？“張陽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計劃中，“我剛說啊，我們去了美國，你就在大學裏麵找份工作，我到公司裏麵去打工，一人穩定，一人出去闖，這不就是你當初期盼的生活麽？” 陳玥不置可否：“當初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期盼什麽樣的生活……我不喜歡做科研，我想進入industry，你看看行麽？我覺得自己的工作經驗，去北美找個公司也應該不那麽困難吧？” 張陽不屑的說道：“美國公司裏麵壓力可大了！你以為跟新加。。”張陽發現這話不妥，趕緊閉上嘴巴。 陳玥看到張陽仿佛小孩子做錯事情怕被媽媽發現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發現我們家寶寶真地像你，表情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張陽聽了這話，仿佛很是受用。隔著桌子抓住陳玥的手，“那讓我們忘掉過去，重新開始好不好？寶寶也可以有個幸福的家庭” 在這裏說了一會話，陳玥開頭的陌生感和回憶少了很多，畢竟人在這裏，鮮活活的，跟記憶裏的張陽有了很大的不同。所幸的事，這種不同，讓她可以嚐試去把過去的傷害和眼前這個人分開來。但是，麵對這個新的男人，她又隱隱懷疑，自己當初到底會愛這個人哪裏？ 陳玥也坦誠地說：“我來接你，不就是也嚐試著這麽做麽？不過先熟悉熟悉，把到底怎麽安排商量商量好，沒有必要一下子得出什麽結論來” “我現在的這個機會很好，所裏麵一共提了3個項目，shortlist 了就我這一個，政府第一期就給了3 million, 組裏麵暫時也少不了我，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需要好好商量一下。” 陳玥故意停了停，等著看張陽的反應。 張陽有些不快，“政府給了3個million又不是你的錢，最後公司還不是別人的！你這個人，還是喜歡做些出風頭的事情，開公司很風光，你就去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好處想過沒有？” 陳玥耐著性子把張陽的話聽完，沉聲說：“你是不是太把我當自己人了？還是跟別人說話現在都是這個樣子？” 張陽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我每次跟著你的腳步跑，好容易這次跑到你前麵去了；你卻又要去開什麽公司，讓我從哪裏找這麽一個機會去？！你現在說你不想去美國，不就是要我回新加坡麽？那我就回啊！還能怎麽辦？！你厲害，你倒是說啊？！” 陳玥被張陽的激動震呆了，本來也就是想看看張陽是不是真如信裏麵說得都計劃好了，看看他打算怎麽處理兩人團聚的事情。現在張陽的表現，無疑是大大出乎陳玥的意料的。 她，沒有說話，安靜的看著張陽，看得張陽的眼光柔和了些，看得直到他訕訕的低下頭坐下去。 陳玥柔聲，但是堅定的開了口：“第一，我從沒有想走到你前麵去，我隻是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我希望比我強出很多的你能夠給我這麽小小的一個空間。至於原因是不是我喜歡出風頭，喜歡風光，對不起，我不知道” “第二，我來跟你商量，也就是商量怎麽對待這個機會的問題，我沒有說我不去美國。你如果能夠從我需要在新加坡呆多久，兩個人怎麽協調的角度出發，可能會有比你發脾氣更好的效果” 陳玥自己聽著自己冷靜的聲音，情緒也跟著冷下去，這真是一個糟糕的上午：和最不想發生爭執的人發生了爭執，看最不像傷害的人一臉沮喪。 張陽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我隻是，以為你會很興奮我們能夠在一起…你曾經說過想我帶你去美國。。。今天我真的很失望。。。你現在好像根本就不需要我了，我做的這一切努力都沒有意義。” 又是一個“曾經說過”？！難不成張陽這兩年奮鬥的就是當初自己的曾經說過？！陳玥的眼睛一陣苦澀。 一個當初有外遇的人，兩年來卻苦苦守著前妻的願望；而婚姻中那個被背叛的人，卻早已經拋開感情的包袱，大踏步的前進了——這是多麽大的一個笑話？！ 陳玥不否認兩年來，有些淡淡的寂寞，對張陽有說不清的掛念，但是她從未想過要回去原來的生活。張陽的幾句“曾經說過”，卻讓陳玥對張陽滿腹內疚起來。 她回握住張陽：“你去美國了我很高興，但是更多的是為你而高興。你能願意回來找我們母女兩個，我昨天晚上就激動的一宿沒睡。但——讓我們把過去都忘了吧，那個時候我根本就不會去愛一個人。是你交會了我！” 張陽急促的反駁：“你不要諷刺我了！我知道你還介意這個事情！我為自己當初外麵的事情已經後悔了兩年！” 陳玥淡淡一笑：“我沒有諷刺你！你愛我的時候一直都對我很好；後來不愛了，就離開我，哪裏做的不對？！倒是我，不停的給你壓包袱，你卻從來不計較我的這些毛病！愛不就是包容麽？” 張陽聽到陳玥一個勁的說好話，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我一直都是愛你的！隻是當時一時糊塗了。你現在滿口都是我好，倒是像要拒絕我的樣子。是不是你已經不愛我了，於是什麽我的不好，你都無所謂了？！” 陳玥恨不得暈死過去，突然感覺疲憊萬分。似乎，無論自己怎麽解釋，張陽就是鐵了心的在原地踏步，硬是要把現在的感情，過去的是非扯個清楚才肯罷休。陳玥又感到離婚期間深陷泥沼的窒息。 現在的張陽，正如當年的陳玥，在這份感情上麵似乎是處在下風了。弱勢的人焦急，似乎拚命要去辨識清楚，給自己信心勇氣。而強勢的人以守為攻，從容應對，思路清晰。雙方較量起來，隻能弱者更弱，強者更強。 陳玥這幾番耐著性子的勸說下來，仿佛就能眼睜睜看到張陽越變越矮，越變越小了似的。自己對張陽的那份熱情，也越變越淡，越來越無所謂了。 張陽看到陳玥半天不說話，果真更加著急起來：“如果當初我沒有外遇，如果我堅持不離婚，我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步！你就不會對我這麽冷漠，這麽沒有感情！你現在變了很多，你知道麽？變得很假，滿口好話，變得我都不認識了”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陳玥看到張陽這副自責的樣子，仿佛看到當年自己跪在床邊自責哭泣，痛心不已。可是世間哪裏有如果？如果當初季雯沒有點醒自己，如果後來沒有經曆過王煒的愛情，如果現在沒有政府資助出去開公司的機會？今天的談話會是如何？ 發生了，再多的如果都沒有了意義。而兩個人似乎都在一個巨大的輪回和循環中，相互調換了角色。 張陽滿臉痛苦，猛地抓住陳玥的手：“你就給我一個答複，跟不跟我去美國？你還愛不愛我？和不和我複婚？” 一下子甩出幾個問題，陳玥不知道張陽要自己答複哪一個。滿腦子就跟糊了漿糊一樣，公司，美國，寶寶，離婚，複婚，小秘書，王煒，張陽，好像無數個蝴蝶飛舞，在腦子裏麵飛來晃去，陳玥想抓住一個好好想想，卻一個都抓不住。 她呆在那裏，看著張陽痛苦失望的表情，想點頭。但是脖子卻似乎僵硬在那裏，不受指揮。她想張嘴說點什麽，卻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張陽的眼光慢慢暗淡下去，轉為另一種絕望的堅定；他鬆開陳玥的手，默默地起身去結賬。 陳玥先行走出賓館，外麵太陽已經升了起來！這赤道的太陽讓陳玥已是冰涼的身子一陣溫暖。她似乎又從泥潭中爬出來，開始自由的呼吸了，她的腦子又開始清晰，開始轉動——剛剛回答張陽的話似乎更加清晰起來。 張陽情緒低落的隨後跟了出來，陳玥的身影溶在在陽光中，熠熠發光。他心裏麵兩年來企盼落空的悲傷，似乎被這金色也消融到了。一種新的生命和精神湧動在他體內，現在沒有了那些“曾經說過”，自己該好好計劃屬於自己的未來了。 陳玥轉過頭，張陽自然的伸出了雙臂，陳玥微笑的迎了上去。 “我今天到倒倒時差，明天去接寶寶好麽？我這周想好好陪陪她，盡點當老爸的責任” 陳玥突然覺得眼睛濕潤起來，“嗯，有空還是多聯係！我。。。” “什麽也別說了，我明白。我們再聯係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呢，未來，誰又知道呢？” ******************************************** 陳玥開車趕到家的時候，寶寶已經起床老半天了，居然自己穿好了衣褲，坐在床上乖乖的等著媽媽。陳玥看到寶寶歪歪扭扭的扣上的衣服，感動的都要哭出來。生活已經饋贈她了太多太多！ 送寶寶去托兒所，沿著老路上班，這是一個無比普通的一天，可是生活卻在每天都布下了一個不可預測的未來。 陳玥困困頓頓得推開所裏的玻璃大門，卻迎頭撞上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陳玥還未來的及道歉，卻看到一個英俊沉穩的微笑：“你是Dr. Chen吧？我叫鍾小輝，是IMRE的，以前在suntech 的會議上見過。” 望著鍾小輝熱情的微笑和伸出來的手，陳玥下意識的扭頭望了望外麵耀眼的太陽，夜早已過去。。。 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hlate. you never know What you Are going to get。。。

[Yuan]

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