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暮修修 (22)

陸微也早已是涕淚交淋，扭頭問傑俊“這桔梗花是什麽意思？”傑俊也不明白。陸微想去扶起燕紫，方才想起這是幻境。隻好和傑俊在一旁安靜等候。

 

齊書還在陸微懷裏安靜的睡著，陸微揉揉他頭發：“還是不要讓齊書看到成長後的痛苦無奈才好。如果事情都能像孩子那樣直接簡單，世間也少許多煩惱！”

 

傑俊扯一扯嘴角：“成人的愚蠢就是自以為是的去揣度對方的需要。燕紫唯一的心願便是跟江鞋匠在一起，這個江鞋匠卻千方百計的把她推開，還要以對燕紫好為借口。自己這一世也因為當初那些愚蠢行為，害人害己。”

 

陸微突然想到承盛那天在沙灘說的話：活上千年神仙，每做一個決定都小心翼翼，因為影響深遠，反倒不如凡人隨興灑脫。可他未想到就算是凡人，也有自己的生長環境，觀念束縛。

 

她心裏歎一口氣，輕輕說道“倘若你和江鞋匠換個位子，從小沒有受過好的教育，根深蒂固的相信自己比讀書人低半等，血緣之親不得相愛，對一個自己從小帶大的孩子，雖然心裏再喜歡，也無法安心接受她的感情吧。”

 

傑俊沉默半響：“如果你是燕紫，你會如何？”

 

“我不會因為江鞋匠不愛自己而自暴自棄，更不會因為他結婚而不再回家。他希望我將他看做親人兄長，我便會這麽做，結婚生子，好好生活。”

 

傑俊咧嘴一笑：“這便是我喜歡的陸微。”

 

陸微卻搖搖頭：“可是——我不是燕紫，因為我有幸福的童年，有父母潘桃和你默默的庇護，我的生活和燕紫如果調換過來，她便是我，我便是她。”

 

傑俊撓一撓頭：“跟說繞口令似的！你是你，她是她。怎麽能混作一談？！” 陸微笑著拍拍他臉頰：“嗬嗬，當個繞口令好了！我也喜歡傑俊這麽幹做敢當的性格！”

 

身後的燕紫輕輕哼了一聲，她緩緩爬了起來，點起一堆火，燒掉了江鞋匠留下的所有東西。她行屍走肉般向外走去，開起停在巷口的小車，直奔錢塘江，再然後，便是陸微昨日看到的那一幕了。

 

陸微搖搖頭，抱著齊書和傑俊一起回到了漆黑的記憶空間裏。白澤在那裏焦急的走來走去，看到陸微回來，拍手叫一聲好，拉住他們：“趕快出去吧！”

 

齊書揉一揉眼睛醒過來，問道：“承盛天君呢？”

 

白澤頓一頓：“在外麵等我們呢！不要耽誤了。”

 

陸微蹙了蹙眉頭：“方才地動天搖的，怎麽一回事？”

 

白澤有點不耐煩：“承盛剛剛不是解釋了麽？外麵有人闖了結界，打攪了燕紫。現在不是好了麽？不要羅嗦，快走快走。”

 

推著他們圍成一圈站定，口中念念有詞。漆黑的房間側麵開了一個出口，耀眼的白光透進來，看不清外麵什麽樣子。

 

陸微抱著齊書隨傑俊走到出口處，扭頭見白澤跟在後麵。她埋怨道“齊書很沉，我手累了，傑俊幫我抱著？”傑俊笑一笑，接過來。剛剛抱在懷裏，便被陸微當胸一推，跌了出去。以傑俊之修為，陸微那一推，怎麽能夠撼動他半分。可剛剛巧陸微戴上了凡人石，傑俊空有一身道法，一點作用都沒有。

 

傑俊還沒來的及詫異，隻覺得一層白霧包裹住自己，回神後已經是在燕紫的床邊了。燕紫記憶中的幾十年，凡塵間也不過一兩個時辰，四處都很安靜，哪裏有人曾來打攪過。他焦急的等待陸微的影子，可是半個時辰過去，也隻有他和齊書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