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104）

第104章 《烽火照襄陽》

真武山巔的火把“劈啪”炸響，鬆脂混著火油的氣息裹著朔風灌入鼻腔。蒙古大將阿術反手掄轉火炬，赤色弧光撕破墨色天幕，如同地獄裂開的豁口。火星四濺時，他縱聲長嘯：“教南人見識草原焰火！”聲如炸雷，驚起寒鴉簌簌撲棱。

引線嘶嘶竄動，宛若百蛇鑽洞。倏忽間天穹綻裂，首枚火器轟然墜向襄陽城樓，震落積雪如碎玉紛揚。蒙軍箭垛間千百道金虹衝天而起，當空拚作猙獰狼首，咆哮聲震得城牆簌簌落灰。
火光漫過城樓“精忠報國”石刻，石粉簌簌剝落。三色煙花開屏竟似波斯金絲氈抖落蒼穹，藍焰墜入護城河時咕咚作響，恍若巨龍吞咽星子。

《塵世煙火》

瓦片哢嗒脆響，紮衝天辮的娃娃探身欲摘星，老漢急揮扁擔鉤住孩兒後衿——那扁擔頭還粘著半塊胡麻餅，芝麻粒沾著夜露瑩瑩發亮。
繡閣小娘們望癡了神，嗤啦扯破半幅鴛鴦戲水圖。絲線崩斷聲沒入滿城歡呼，惟有窗欞影子將繡繃裂痕拓在她們驚惶的眸子裏。
粗陶碗叮當相碰，拄杖老翁指著最大一朵金菊焰喃喃：“此算甚？汴梁上元時……”話音未落，轟隆隆巨響炸碎他眼底舊年宮闕。一粒火星嵌進皺紋，竟似燙進骨血般灼痛。

銀鐲叮鈴撞著箭囊，柳綠衫子的小娘跺腳嗔道：“冤家！待驅盡胡虜……”少年郎倏然展袖，唰唰兩聲將她的誓言與滿天星火盡攏袖中。碎琉璃般的煙花嘩啦啦傾天而落，映得滿城人臉上一明一滅，瞳孔裏欲望與恐懼交織閃爍。

哺乳婦人忽哼起采桑古調，嗓音沙啞如磨砂：“三月鷓鴣啼綠梢，蠶娘陌上試春腰。桑葉沾露重過鈿，留得半筐喂阿嬌……”淚水在她煙熏麵頰衝出兩道白痕，歌聲裹著奶香飄向蒙軍哨塔——那裏正有百夫長以箭鏃蘸酒，接墜落的星火滋啦作響，青煙騰起似魑魅獰笑。

臨漢門箭樓上，獵獵旌旗撕扯著夜色。呂文煥鐵甲映流火，瞳孔裏紫煙花砰然炸裂。他輕撫箭垛崩裂的缺口冷笑：“韃子這煙火……雖隻耀得片刻，倒要在襄陽人心裏烙一輩子痕印。”火星濺落肩甲“精忠”二字，滋滋竄起的青煙燙進眾人眼底。

範天順拳頭攥得指節發白，護腕鐵片咯吱作響；童明佩刀錚然出鞘半寸；黑揚田世英按刀的手被呂師聖搖頭止住。煙花將眾將身影拉得忽長忽短，恰似人心鬼蜮暗湧。王仙五指死死摳進青磚，劃出的白痕如刀刻命數。

當金菊煙花盛放時，萬點光雨灑向南城隅暗處——老妼顫巍巍點燃三炷線香，香頭紅點明滅不定，似禱祝哽在喉間。北麵蒙軍歡呼震天，南巷卻隻餘香火蜷曲的青煙，糾纏著采桑謠碎音升騰，恍若野草萌於焦土。
夜空焰火漸熄時，滿城眸中微光未滅。呂文煥抬手拂去甲胄煙灰，精忠二字焦痕宛然。他望向真武山巔殘火，喃喃如歎：“今日煙火灼目，他日烽煙灼心——諸君且看襄陽如何將這焰色，一寸寸還於胡虜。”
風卷旌旗獵獵，恰似山河嗚咽。

［注：本章依據南宋襄陽之戰史實背景創作，融合荊楚民俗意象與冷兵器時代戰爭細節。煙火盛宴下的眾生百態，暗喻戰爭陰影中人性明滅，力求在曆史框架內呈現敘事張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