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151）

襄樊鏖戰起

臨漢門箭樓危局

晨曦微露，江霧如輕紗裹住襄陽城，臨漢門箭樓在朦朧中顯露出巍峨輪廓，青磚黛瓦凝著夜露，寒涼裏藏著肅殺。急促的腳步聲打破清晨靜謐，襄陽守帥呂文煥一馬當先，鬢角染霜卻目光如炬，身後跟著範天順、呂師聖等一眾將領，還有八名鐵塔般的金剛勇士，眾人皆披征塵，神色凝重。鐵靴踏過陡峭石階，沉悶的“咚咚”聲接連響起，每一步都透著局勢的緊迫。

登上城樓平台，江風獵獵卷來，裹挾著漢水的濕冷腥氣，吹得呂文煥袍袖翻飛。他搶步至垛口，雙手按在冰涼牆磚上，指節微微泛白，眾將領緊隨其後，一字排開望向江麵，眼中滿是警惕。漢江之上，元軍戰船帆檣如林，黑壓壓連綴天地，恰似攜雷霆而來的烏雲緩緩逼近，船身犁開江麵，激起層層浪花，鐵鏈拉扯碰撞的“嘩啦”聲順著風勢傳來，刺耳又駭人。

範天順將戴鐵護腕的手臂重重抵在箭垛上，指節因用力泛白，眉頭擰成死結，沉聲道：“韃子擺下這般陣仗，舟師蔽江，到底要弄什麽玄虛？”呂文煥聞言，按在垛口的手猛然收緊，指節捏得慘白，頜下灰白胡須因心緒激蕩輕顫，他吸了口帶水腥氣的江風，牙縫裏擠出字句：“這絕非佯攻，韃子是鐵了心要破我襄陽，來真格的了！”話音剛落，一塊鬆動的牆灰簌簌掉落腳邊，碎成粉末。

範天順眼中寒光乍現，怒火混著決絕，一拳砸在箭垛上，塵土簌簌而下，咬牙道：“管他真假！擂鼓傳令，各軍依計行事，準備廝殺！”眾將領早已按捺不住，齊齊抱拳躬身，鐵甲葉片“嘩啦”爆響，聲震城樓：“遵令！擂鼓迎敵！”

城樓中央戰鼓黝黑厚重，鼓手雙臂虯結，鼓槌攜千鈞之力砸下，“咚”的一聲巨雷般的鼓響炸開，聲波蕩開晨霧，驚得江邊水鳥嘎嘎驚叫著四散飛逃。鼓點由疏轉密，初如悶雷沉緩，轉瞬連成一片，急驟如暴雨傾盆，震得城牆微顫，江麵泛起漣漪。城內，宋軍士兵如決堤潮水從街巷湧出，匯成鐵流奔向臨漢門，兵器盔甲碰撞的“叮叮當當”聲，織就一曲激昂戰歌。

人流中，韓素貞手持紅纓長槍一馬當先，槍頭寒光閃爍，紅纓隨動作掃過青石路麵，韓素梅、素沅等姐妹緊隨其後，身後娘子軍身著輕甲，布鞋踏地的“沙沙”聲急促整齊，義無反顧奔向禦敵前線，誓與襄陽共存亡。

樊城迎漢門備戰

樊城迎漢門箭樓上，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空氣仿佛凝固，大戰將至的壓抑壓得人喘不過氣。守將牛富居中而立，身形魁梧剛毅，鐵甲斑駁卻泛著冷冽寒光，身旁王福、王祀等將領神色緊繃，目光死死鎖著對岸襄陽與江麵，臉色同陰沉天空般沉重，能清晰嗅到戰火將至的氣息。

牛富鐵甲上凝著薄霜，在晦暗天光下閃著冷意，他與將領們如鐵鑄雕像立在垛口旁，任憑江風呼嘯吹得衣袂翻飛，紋絲不動。戰旗被風扯得瘋狂舞動，“嘩嘩”嘶鳴不絕，漢江對岸傳來元軍戰馬密集嘶鳴，混著嘹亮號角，順著風勢越來越近，預示著腥風血雨即將降臨。

牛富拳頭緊握，骨節泛白，猛地砸向牆磚，牆皮碎屑簌簌掉落，他環顧身旁生死與共的兄弟，聲音沙啞卻堅定：“韃子動靜不對，襄陽怕是吃緊了！唇亡齒寒，咱樊城也難安生！擂鼓，叫兒郎們醒神抄家夥，備戰廝殺！”眾將領心弦緊繃，齊齊抱拳躬身，甲胄碰撞的“叮叮當當”聲清脆響亮，齊聲應和：“遵將軍令！擂鼓！備戰！”

迎漢門戰鼓率先響起，渾厚激昂，隨即樊城各城樓戰鼓接連轟鳴，鼓聲交匯震天動地，驚得屋簷下鳥群撲啦啦倉皇遠逃。鼓聲初如悶雷滾蕩，漸轉急促密集，最終連成一片撼人心魄，喚醒將士們滿腔戰意。城牆上，士兵們快速機動增防，鐵靴踏磚的“咚咚”聲整齊沉悶，盡顯紀律嚴明；城牆內側，輔兵們緊張備戰，箭矢傾倒進箭簍的“嘩啦”聲、床弩絞盤上弦的“吱呀呀”聲，聲聲刺耳。

垛口間，架好的弩炮與床子弩弓弦緊繃，發出細微卻危險的“咯咯”聲，巨箭直指江麵，滾木礌石堆如小山，守城士兵緊握長槍，槍尖林立，紅纓在風中“沙沙”抖動如躍動火焰。江風裏，兵器摩擦的“錚錚”聲、刀斧打磨的“沙沙”聲交織，肅殺之氣愈發濃烈，每一絲聲響都在醞釀著致命反擊。

魚梁洲元軍厲兵

漢水浪濤洶湧，渾濁江水拍擊礁石，嘩嘩作響，北岸船塢綿延數十裏，規模浩大令人心驚。五千艘新造戰船整齊列於江麵，船頭鐵錐寒光森冷，拍竿密如樹林，火油罐堆成小山，七萬元軍水師喊聲震天，戰鼓擂得如驚雷炸響，驚得江鷗四散紛飛。

船塢內，鐵錘敲釘的“鐺鐺”聲清脆有力，木頭受力裂開的“吱嘎”聲此起彼伏，忙碌中透著狠厲。劉整背手立在旗艦甲板，鐵甲映日發亮，冷眼盯向江麵，目光銳利如刀，忽然抬手直指對岸樊城，聲如鐵器相撞：“三個月內，必教這漢水漂滿南朝人的破船爛板！”話音落，身旁戰船猛然撞開浮冰，“轟”的一聲，冰塊碎裂濺起水花。

元兵掄起狼牙錘，“砰”地砸緊最後一顆船釘，鐵錐鋒芒更盛。劉整副將咧嘴獰笑，試罷拍竿機關高聲喝令：“放！”火罐攜風飛出，“嗖”的一聲砸中靶船，“轟隆”巨響後火焰騰起，濃煙直衝天際；弩炮繃弦發射，巨箭紮進江水，濺起巨浪拍上甲板，兵士們卻毫不在意，依舊專注操練。

蒙古軍大元帥阿術踏著帶血船板走來，大笑拍向劉整肩膀：“南朝水戰把戲，竟被你練得這般精妙！”劉整嘴角微揚，指向江心：“元帥且看！”令旗唰地揮下，二十艘樓船瞬間化作雁陣，鐵錐艦撞斷假浮橋，“哢嚓”聲響徹江麵，火油罐如暴雨砸向模擬宋軍水寨，火焰迅速蔓延，將其盡數吞沒。

迎旭門石彈驚魂

樊城迎旭門箭樓之上，江風呼嘯，戰旗翻飛作響，遠處江麵水天一色，看似平靜卻暗藏殺機。忽然，“嗖嗖嗖”三聲尖銳破空聲劃破長空，三顆巨大黑彈從魚梁洲水寨飛來，攜千鈞之力砸向水門外江麵，“轟隆隆”一聲巨響，江水炸起數尺高浪花，船隻在震蕩中劇烈搖晃，兵士們慌忙穩住身形，險象環生。

箭樓木架被震得劇烈抖動，灰塵簌簌掉落，牛富與將領們扶著垛口站穩，臉色愈發凝重，衣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牛富雙目圓睜，怒火中燒，拳頭攥得發白，怒喝：“未曾想這石彈能遠射至此，威力這般驚人！劉整老賊，當真陰險缺德！”

話音未落，江麵之上元軍戰船如林而至，桅杆遮天蔽日，戰鼓號角震天，氣勢駭人。牛富心頭一緊，猛然攥住文書肖一丁胳膊，嗓子沙啞得近乎撕裂：“一丁，快渡江報信呂帥！韃子砲石已能封鎖江麵，若斷了運糧水路，襄樊命脈便難保住了！”肖一丁咬牙抱拳，堅定應道：“將軍放心，末將拚死也要將信送到！”說罷迎著江風快步離去，腳步聲漸遠，消失在石階之下。

江麵上，石彈破空的“嗖嗖”聲、浪濤轟鳴、鐵鏈碰撞與兵士呼喊交織，緊張激烈的氣息彌漫，大戰一觸即發。

元軍旗艦殺意濃

漢江之上大霧彌漫，沉重如鉛，將江麵完全籠罩，天色慘淡陰雲密布，寒意刺骨。元軍戰船密密麻麻布滿江麵，鐵鏈交織如巨蟒纏鎖，桅杆高聳如白骨林立，陰森可怖。北風卷著滔天巨浪拍擊船身，“轟嘩”巨響不斷，江水潑上甲板瞬間結冰，寒氣逼人，下遊宋軍戰鼓沉悶無力，似病漢敲棺，透著頹敗。

伯顏身披鎧甲凝滿霜花，猩紅披風在風中翻飛如烈火，他抬手指向襄陽，鐵護腕撞碎船簷冰棱，冰渣四濺，放聲狂笑：“牛富那廝聞聽回回砲響，定已嚇破膽！呂文煥老猴兒，也難逃覆滅！”反手一拍船欄，冰淩應聲碎裂。

史天澤慵懶靠在鑲金船舷，犀角扳指打磨刀柄，“鋥鋥”聲如毒蛇吐信，他踩碎甲板冰渣，冷笑道：“宋賊不過驚弓之鳥，前夜竟將野狐鑽壕當作偷襲，對付他們何需浪費箭矢？”指尖彈起飛冰，破空聲尖銳刺耳。

阿術胡須掛滿冰棱，簌簌作響，他砸破冰凍船欄，怒聲道：“大汗養兵豈容宋賊苟延？如今他們早已方寸大亂，正是開膛破肚奪襄樊的良機！”扯下軍旗撕裂染血布條，拋入江中沉入漩渦。

三條黑影疾步逼近，鐵甲碰撞鏘鏘作響，伯顏抽刀出鞘，“錚”的刀鳴破空，刀尖釘穿襄樊浮橋圖樣；阿術匕首劃破羊皮，眼中凶光畢露：“炮火轟塌城牆，先奪水門斷其命脈！”眾將捶胸頓足，鐵甲撞擊如冰河崩裂，齊聲怒吼。

伯顏狂笑震落冰錐，冰渣砸在鐵盔上脆響，一腳踹翻琥珀酒案，酒杯叮當亂滾，酒液潑入江中染得腥黃，厲聲傳令：“全軍出擊！”狼頭戰鼓轟然炸響，銅鑼哐哐齊鳴，阿裏海牙躍上船頭，彎刀劃掌出血，甩出白旗狂喊：“炮火歇後，用宋人頭盔盛酒，擺滿襄陽城牆！”

百餘戰船同時升起紅旗，似萬鬼舉幡，兩岸騎兵揚起火把，燃成兩條火蜈蚣映紅江麵。眾將高呼“殺——”，聲浪震得漢水倒流，浮冰裂開蛛網紋路，天地間殺意彌漫，十二麵戰鼓震徹幽冥，鹹淳九年臘月初七，漢水將盡，襄樊鏖戰正式打響。

襄陽城頭曾飄來稚嫩童謠“漢水清，可濯纓”，卻被北風驟然掐斷，隻餘下炮石破空的“嗖嗖”聲與隆隆巨響，響徹天地間，慘烈廝殺已然開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