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車廂的搖晃裏,她的右耳就那樣撞進視線裏,像一枚被時光細細打磨過的貝殼,在擁擠的人潮裏漾著細碎的光。我盯著那片耳廓發怔,忽然聽見她輕輕吸了口氣,小聲嘟囔:“耳朵好疼啊。”
那聲低喃像根軟針,輕輕挑開了我對這隻耳朵的打量。她的耳廓線條生得極柔和,從耳尖到耳垂,弧度溫軟得像浸了溫水的絲綢,沒有一絲突兀的棱角。耳骨處凸起的小塊軟骨,帶著少女獨有的嬌俏,陽光透過車窗斜斜打過來,在那層薄而細膩的皮膚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連細小的絨毛都看得分明,像撒了一把細碎的金粉。
最動人的是耳垂,圓潤飽滿,像一顆剛剝了殼的荔枝肉,透著淡淡的粉。上麵穿了三四枚耳飾,細細的銀環繞著耳骨,小珍珠耳釘嵌在耳垂正中,還有一枚極細的金色耳線,從耳孔垂下來,末端墜著一粒碎鑽,隨著車廂的晃動輕輕搖曳,在光線下忽明忽暗。可那枚剛打的耳洞旁,隱約泛著一點紅,想來是新穿的孔還未愈合,被耳飾磨得發疼,才讓她忍不住蹙眉。
她抬手揉耳朵的動作很輕,指尖劃過耳廓時,指腹的溫度仿佛透過空氣都能感受到。那根纖細的手指碰上耳尖,像蝴蝶停在花瓣上,襯得耳朵愈發小巧玲瓏。我忽然留意到,她的耳後肌膚更白,泛著瓷釉般的光澤,發絲垂落時,幾縷淺棕色的卷發繞著耳朵,絨絨的,像給這隻精致的耳朵裹了層柔軟的絨邊。
“疼得厲害嗎?”身旁的朋友低聲問,她搖搖頭,又輕輕碰了碰耳垂,嘴角抿出一點委屈:“剛換了耳釘,估計是材質不太對。”說話時,耳廓輕輕動了動,耳尖微微泛紅,像被風吹紅的玫瑰花瓣。我看著那抹紅,忽然覺得這隻耳朵的美,恰在這一點“疼”裏——那些精心點綴的耳飾,那些為了美而甘願承受的小小不適,讓這隻耳朵不再隻是一具精致的軀體部件,而是藏了少女對美的執念與溫柔。
車廂繼續向前,她靠在椅背上,閉著眼輕輕按揉耳骨。陽光移了位置,落在她的耳朵上,那枚碎鑽耳釘依舊閃著光,而那點泛紅的痕跡,反倒成了這隻耳朵最鮮活的注腳。原來美從不是完美無缺的,就像這隻疼著的耳朵,因了那點細微的不適,才讓精致的輪廓裏多了人間的溫度,在擁擠的地鐵裏,成了最動人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