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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這是為什麽?》第六章 軍事管製 (九)劉少奇的第二次檢查——對戚本禹“八個為什麽” 問題的回答 (十)打倒八·二三

(2025-12-07 08:33:01) 下一個

九、劉少奇的第二次檢查——對戚本禹“八個為什麽”問題的回答。

上班之後,軍代表組織大家學習,批判劉少奇的“黑修養”。文革一開始就批判劉少奇的《論共產黨員的修養》,後來廳“文革”小組收繳“封資修”的書籍,黨員都把“黑修養”上交了。現在怎麽批?還要把這本書還給大家,一段段地學,一段段地批嗎?軍代表說,不必要了,找了兩篇批“黑修養”的文章,讓大家學習。其實《論共產黨員修養》過去隻在黨內作為重要理論書籍學習過。現在全民都要閱讀(不是學習),都要批。大家隻是表態式地發了一通言。討論不起來,也無法深入。這時,宿大勇冒出一句:劉少奇叫大家做黨的順服工具,你們說錯在哪裏?現在上麵不是也要求大家與黨中央絕對保持一致嗎?……問得大家啞口無言。這問題還真難答。好在大家對現實的情況更加關心。

(一)毛譯東與劉少奇最後一次見麵

據一張民間小報上刊登的消息:1967年1月13日深夜,毛主席派秘書徐業夫乘一輛華沙牌小轎車接劉少奇到人民大會堂。這是毛主席與劉少奇最後一次見麵。劉少奇向毛主席提出兩條意見:第一,這次路線錯誤的責任在我,廣大幹部都是好的,特別是許多老幹都是黨的財富,主要責任由我來承擔,盡快把廣大幹部解放出來,使黨少受損失;第二,辭去國家主席、中央常委和《毛澤東選集》編委會主任職務,和妻子兒女去延安或老家種地,以便盡快結束文化大革命,使國家少受損失。

毛主席靜靜地聽著,吸著煙,呆了一會兒說:“認真讀兒本書吧,德國人海格爾寫的《機械唯物主義》和狄德羅寫的《機器人》值得一讀。”

臨別,毛主席把劉少奇送到門口,說“好好學習,保重身體。”

這時北京街頭已經有小報謠傳劉少奇曾經吹捧電影《清宮秘史》,並說劉自稱是“紅色買辦”等等。劉少奇得知這一情況以後,於1967年3月28日致信毛澤東:“我看過《清宮秘史》這個電影,記得是在主席處開會回來,在春耦齋看的,看時已是下半夜,看完天已大亮,後半部看得不大清楚。一起看的有總理周恩來同誌,似乎還有胡喬木等人。看完就散了,我們都沒有講什麽。”我根本沒有《清宮秘史》是愛國主義這種想法,不可能……講這個話”。

(二)戚本禹向劉少奇提出的八個問題

1967年《紅旗》雜誌第五期發表了戚本禹的約一萬六千餘字的大塊文章:愛國主義還是賣國主義?——評反動影片《清宮秘史》。文章寫道:毛主席嚴正指出:《清宮秘史》是一部賣國主義的影片,應該進行批判。“他們卻抬出了他們的後台老板、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的黑話,說:‘某某同誌認為這部影片是愛國主義的。’”文章的第一大段回顧了解放以後十七年來文藝戰線上階級鬥爭史,文章號召“革命群眾一定要把這一小撮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打倒,一定要把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拉下馬,讓他靠邊站。並就三個方麵的分歧,即:怎樣對待帝國主義的侵略?怎樣對待義和團的革命群眾運動?怎樣對待資產階級改良主義?進行了分析批判。文章最後寫道:

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自我辯解說他是“老革命遇到了新問題”。

………………………………

如果真是“老革命”,那麽,請問:

為什麽你要在抗日戰爭爆發前夕,大肆宣揚活命哲學、投降哲學、叛徒哲學,指使別人自首變節,要他們投降國民黨,叛變共產黨,公開發表“反共啟事”、宣誓“堅決反共”?

為什麽你要在抗日戰爭勝利以後,提出“和平民主新階段”的投降主義路線?

為什麽你要在解放以後極力反對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反對農業合作化,大砍合作社?

為什麽你要在社會主義三大改造完成以後,竭力宣揚階級鬥爭熄滅論,積極主張階級合作,取消階級鬥爭?

為什麽你要在三年困難時期,與國內外牛鬼蛇神遙相呼應,惡毒攻擊三麵紅旗,鼓吹“三自一包”、“三和一少”的修正主義路線?

為什麽你要在一九六二年還重新出版過去那種不要革命,不要階級鬥,不要奪取政權,不要無產階級專政,反對馬克思列寧主義,反對毛澤東思想,宣揚腐朽的資產階級世界觀,宣揚反動的資產階級唯心主義哲學的、欺人之談的大毒草《論修養》?

為什麽你要在社主義教育運動中提出和推行形“左”實右的機會主義路線,破壞社會主義教育運動?

為什麽你要在文化大革命中,勾結另一個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提出和推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

許多同誌都沒有看過《清宮秘史》這部電影,戚本禹是學曆史的,是中央文革小組的大筆杆子,他對《清宮秘史》的批判最全麵、最深入、最具權威性。大家隻能學習《愛國主義還是賣國主義?》這篇大批判文章時,提高自己的認識,擦亮眼睛,明辨是非。在理論上談不出什麽新的見解。但有三個情況同誌們在討論中特別注意到了。一,文章點了陸定一、周揚、胡××,並稱他們為一小撮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並號召革命群眾一定要把這一小撮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打倒;二,文章提出“一定要把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拉下馬,讓他靠邊站”;三,文章的第八個問題,不點名地點出了鄧小平。這涉及政治動向和政策的問題。

戚本禹的這篇文章,更加鼓舞了一些人的鬥誌。4月6日晚,中南海一些造反派就一路高呼口號地衝進劉少奇的辦公室。

他們勒令劉少奇必須馬上改變自己的作息時間,必須自己做飯,自己打掃衛生和洗衣服,還把一張緊急通令送到劉少奇麵前。造反派嚴厲要求劉少奇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對戚本禹文章中提到的“八個問題”作出明確的答複。

(三)劉少奇的回答

門友昰通過他在省委工作的八派朋友,弄到一份傳單,是劉少奇對“八個為什麽”問題的回答,當然倍受關注。全文如下:

最係統、最惡毒、最瘋狂的反撲!

——劉少奇的一個“檢查”

南海革命造反大隊的同誌們:

你們一九六七年4月6日給我的緊急通今,限劉少奇於X月X日以前寫出書麵檢查,具體回答戚本禹文章中所提出的“八個為什麽”的問題。現答複如下:

一、一九三六年三月,我作為黨中央的代表到達天津(當時黨的北方局所在地)。當時北方局的組織部長柯慶施同誌向我提出一個問題,說北京監獄中有一批同誌,他們的刑期多數已經坐滿,但不履行一個手續就不能出獄。柯問我是否可以履行一個手續,我當時反問柯:“你的意見如何?”柯說可以讓獄中同誌履行一個手續,我即將此種情況寫信報告陝北黨中央,請中央決定。不久就得到中央答複,交由柯慶施同誌辦理。當時黨中央的日常工作是張聞天(又名洛甫)處理。據張聞天交待,他當時沒有報告毛主席,也沒有在會議上討論,就由他擅自作了答複。當時我知道獄中殷鏗同誌,其餘的人都不認識,也不知道有多少,以後如何辦理的,我也不知道。殷鏗同誌出獄後已是一九三七年春,我在柯慶施家裏見過一次,不久,殷鏗同誌因病去世了,他們具體履行了什麽手續,我未過問。最近看了造反報,才知道他們登了“反共啟事”。對這件事,我負有一定責任。

二、抗日戰爭勝利後,一九四六年一月,我黨同國民黨達成了停戰協定,以後又召開了政治協商會議,通過了“和平建國綱領”。在一月十二日我黨的停戰命令上就提出了“和平民主新階段”。二月一日我根據中央討論的意見,寫了一個關於“和平民主新階段”的指示,這個指示是有錯誤的。

三、在解放後,我極力主張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沒有反對。一九五一年我批了山西送來的有關農業合作化的一個文件,批是錯誤的。一次中央會議上,聽過鄧子恢關於合作社問題的報告,沒有批駁他的錯誤意見,他就大加發揮,砍掉二十萬個合作社,以後毛主席批評了鄧子恢的錯誤,發表了關於農業合作化的重要文章,掀起了農業合作化的高潮。

四、一九五六年黨的第八次代表大會,我代表黨中央向大會作了政治報告,是說了國內階級鬥爭的。例如說,“限製和反限製的鬥爭,是近幾年來我國內部階級鬥爭的主要形式,是反映著我國內的階級矛盾……進行‘三反’‘五反’鬥爭,是因為有許多資產階級分子進行有害國計民生的非法活動,不能不堅決的加以製止”,但是在這個報告的另一個地方說:“我國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之間的矛盾已經解決了”這句話是錯誤的。八大關於工作的決議也說:“現在這種社會主義改造,已經取得決定性勝利”,這就表明我國社會主義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已經基本解決,“幾千年來,階級剝削製度的曆史已經基本結束,社會主義製度,在我國基本建立起來。……我國國內的主要矛盾……就是先進的社會主義製度,同落後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決議的這些說法,毛主席當時就表示反對,但已來不及修改,就這樣通過了,至今未改。此外,在八大政治報告和決議中,都沒有提出毛澤東思想是全黨的指導思想,是全黨全國的指導方針,這是錯誤的,是從七大的立場上退了一步。

五、三年困難時期,我沒有攻擊三麵紅旗。在一次中央會議上,聽見鄧子恢說,安徽的責任田有許多好處的話,我沒有批駁他,他就到處亂講。“三和一少”是個別同誌提出初稿,尚未提到中央會議上來,當時我尚不知此種意見出籠,事後是從那個同誌保險櫃裏拿出來的。

六、一九六二年,《修養》再版,是有人推薦,有人替我修改的,我看過,在《紅旗》《人民日報》上發表了,我應負主要責任。

七、一九六四年夏,我在幾個城市作講話,其中有形“左”實“右”的傾向,在去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我在檢查中已作了詳細說明,不必重複。桃園經驗當時是比較好的,不是形“左”實“右”的典型。

八、在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我為什麽提出和推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我現在也不清楚為什麽?也沒有看到一篇能夠完全說清楚為什麽犯錯誤路線的文章。在八屆十一中全會上批判了我的錯誤之後,又有人犯同類性質的錯誤,可是,他們也不知為什麽,我將努力學習毛主席著作,閱讀毛主席指導我要讀的其他著作書籍和報刊的有關文章,以便能夠完全在思想上弄清楚這個問題,並認真的在革命群眾的實踐中去加以檢驗。那時,我才能答複我為什麽在這個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犯了路線錯誤,又如何改正了這個錯誤。(口號略)

劉少奇(簽字)

1967,4,14

(四)鄧小平致信毛澤東,要求接見

同時東方泥收到北京朱士林一封信。信中提供了一個新信息:

《紅旗》雜誌發表了戚本禹的《愛國主義還是賣國主義?——評反動影片<清宮秘史>》。文中所寫“黨內另一個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大家心知肚明,是指鄧小平。4月初,鄧小平致信毛主席,要求接見。等了二十餘天,終於有了回音,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汪東興前往看望鄧小平。汪東興傳達了毛主席外出視察前給鄧小平的三點意見:第一、要忍,不要著急;第二、劉、鄧可以分開;第三、如果有事可以給我寫信,信由汪東興代轉。

五月中旬的一個夜晚,中共中央辦公廳突然派人來接鄧小平前往毛主席下榻的遊泳池會麵。這是“文革”以來,鄧小平唯一的一次單獨和毛主席相見。鄧小平表示接受毛主席對他和劉少奇派工作組錯誤的批評。

以上幾種情況湊在一起,大家七嘴八舌有內容可討論了。

晁達:“戚本禹的文章點了兩個半人的名。陸定一是原來就知道的,“彭(真)、羅(瑞青)、陸(定一)、楊(尚昆)嘛!這次點了周揚的名,還有一個胡××,當然也是分管文藝方麵的領導幹部,不提名留有餘地。另外,很重要的一點,對一小撮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是打倒,而對劉少奇是拉下馬,讓他靠邊站,說明靠邊站還不是打倒,這在性質上、政治上是有區別的。”

門友昰:“說明劉少奇的問題,還屬於人民內部矛盾。”

黨令澤:“是啊!是啊!劉少奇在天安門城樓上隻是靠邊站了一點,還是站在第一排,還是黨和國家領導人。”

楊詩芸:“毛主席在幾次講話中都反複強調,‘對劉少奇不能一律抹殺,你們有錯誤就改麽,改了就行。’‘也不能完全怪少奇同誌和小平同誌,他們有責任,中央也有責任,中央也沒有管好。’”

展玉君:“毛主席會見劉少奇臨別時,把劉少奇送到門口,還叮囑說‘保重身體’。我認為,這是一種關懷,態度還是親切的。”

“那麽劉、鄧可以分開怎麽理解呢?”宿大勇問。

這又把人反詰住了。是呀,既然劉少奇是人民內部矛盾,為什麽還要把鄧小平分開?分開了鄧小平的性質是什麽?

沉默了一會兒,晁達說:“雖是人民內部矛盾,程度上還是有所不同吧!有的要靠邊站,有的不一定會靠邊站。還有待觀察。劉少奇向毛主席提出了自己的兩條意見,毛主席沒有表態。”

“為什麽叫鄧小平‘要忍,不要著急’?還等什麽?毛主席一句話就可以定了的事。是不是還有人從中作梗?”大勇的問題總是那麽直白,刨根問底,讓人難以回答。

“這很難說,路線鬥爭不是一個人的問題,它涉及到一幫人。路線鬥爭一般屬於人民內部矛盾,但它也會轉化。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很複雜。”門友昰說。

宿大勇愣著雙眼說:“你們這些知識分子愛說一句留半句,把人更加搞糊塗了。”

東方泥說:“中央的情況我們不了解,毛主席的戰略部署我們更不了解。毛主席說‘把劉、鄧大字報貼到街上去不好’,還不是有人把劉、鄧的大字報貼到街上去。所以毛主席說要忍,不要著急。我們基層老百姓,隨時與黨中央絕對保持一致不會錯。”

“一月風暴”戰鬥隊貼出一張大字報,著重批判了劉少奇對戚本禹所提出的第八個問題的回答。大帽子戴了許多,甚至力盡醜化之能事,進行人身攻擊,也沒有說清楚劉少奇為什麽犯路線錯誤!隻是申辯自己上當受騙。

群眾反映說,這張大字報是寫給軍代表看的。

十、打倒八·二三

軍代表把大家箍在一起學習、搞大批判的目的是讓大家少參加社會上的活動,別陷入階級鬥爭的暴風眼裏去。

(一)台風來了,怎麽躲得過

四月三十日,砲派有人挑起民族學院的同學和八·二三的矛盾。到處製造輿論:“八·二三打了少數民族同學”,貼出觸目驚心的大標語,印出大量傳單,送往邊疆。同時叫嚷“八·二三打了華僑”“八·二三打了支邊青年”,挑起革命造反派與少數民族、華僑、支邊青年之間的糾紛。

五月三日,街上又出現“抗議八·二三毆打印尼歸橋李祝妹等大標語。218號信箱“一月風暴”也在機關走廊貼出不少這樣的大標語。

五月六日中午,部分支邊人員遊行,高喊“打倒八·二三”。在走資派操縱下,砲派以所屬某組織名義下發了“緊急通令”,煽動支邊工人來昆明,準備五月八日在昆明召開五萬支邊人員控訴八·二三大會,將在大會上要求交出黃兆琪,要求八·二三公開向全省人民檢查,會後還準備到工學院遊行示威。

218號信箱“一月風暴”也在機關走廊貼出“緊急通令”。

社會上有人肚子痛,218號信箱就有人拉稀。

218號信箱的紅炮兵,不能坐視不問,隔岸觀火,否則大火就會燒到自己的身上。也積極配合大聯合指揮部的行動。省委革命造反派總部發出“告全市人民書”,218號信箱的紅炮兵立即將“告全市人民書”廣泛散發,揭發了“緊急通令”的泡製者把數萬支邊人員煽動來昆明事實,揭露了八號大會陰謀挑起大規模武鬥的目的和部署,從而使這次大會破產了。

雲南軍區政委張力雄在雲大表態說:“雲砲是堅定的左派隊伍。”

五月二十一日,砲派所屬組織近二千人,封閉了軍管的《雲南日報》。

(二)分屬兩派的姐弟倆又談起“四·二六”大會

酈靜月大姑媽的大表哥、表嫂以及大表侄女都是北郊機床廠的職工;二表侄女、三表侄女在北郊齒掄廠、鋼窗廠工作;四表侄兒(四喜)也在北郊的地質學校讀書。除了四喜是砲派,其餘都參加了八派。四喜是地質學校的紅衛兵,最早也是受“紅五類”打擊迫害的,在學校是較早的一批紅衛兵造反派。在四喜的宣傳啟發下,爹媽及三個姐姐都參加了造反派。廠裏的造反派頭頭與工學院八·二三掛鉤,四喜屬於砲派。八派砲派都屬於中央支持的造反派。一家人在一起都是講本單位保守派的種種醜惡行徑。越說越起勁,越罵越解恨,觀點越說越鐵,立場越說越堅定。自從“造反派內部必須大亂”以後,砲派從造反派大聯合指揮部分裂出去以後,社會上兩大派的分歧就帶到家裏來了。例如,八·二三,九·一四誰最革命?八派是否右傾?砲派是否左傾?特別是砲派大量吸收了原三大保皇總部的人以後,分歧就更大了。八派說砲派是老保,砲派說八派是牛鬼蛇神;八派保的領導幹部砲派要堅決打倒,砲派保的領導幹部八派要堅決打倒。四喜在家是5:1的少數,經常遭到圍攻。爹媽還以勢壓人,兒子據理力爭毫不退讓,經常弄得麵紅耳赤,不歡而散。

但他們都樂於到酈靜月家裏來,一則酈靜月未參加任何一派,說話比較公正,東方泥歡迎四喜送傳單來。八砲分裂以後,東方泥仍然願意看四喜送來的資料,因為四喜是大派的聯絡員,信息通達。東方泥曾向四喜表示,什麽意見都要聽聽,不要先入為主;再則,檢閱台離珠璣街比較近,他們從北郊來到檢閱台參加大會比較遠,會前會後都到酈靜月家裏來歇歇腳。

那天四喜又到酈家來了,說起“四·二六”大會那天,八派的人來衝會場,兩派起了衝突,動手打了起來,四喜說他的頭部受了傷,並把帽子取下讓他們看傷口。正說看,四喜的大姐也來了。一進門見到四喜就沒好氣色地說道,啊這個小砲頭也在這裏,大家都笑了起來。你看你看,說著就把袖子擼起來,這是“四·二六大雜會”那天被你們“砲人”打的,現在還是腫的。大家一看的確如此,腫未消,淤血未散。四喜說,那還不是怪你們八派的人來衝會場,你看我的頭是被你們“八人”打的……。他大姐說,誰叫你們砲派把老保都吸收進去,他們借屍還魂了,這不是開玩笑。他們正變個形式搞秋後算帳。那天爹媽都參加了,那根大棒是朝爹頭上砸過來的,我趕忙伸出手臂護住爹的頭,否則還不知道是什麽後果呢?四喜說,唉呀!這種場合爹媽來幹啥?那不是找打挨嗎?大姐說,哈,你還說來幹啥?來保衛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如果老保又翻起身來,把你們這些革命造反派都當著反革命鎮壓下去,搞資本主義複辟,你能無動於衷嗎?四喜說,保守派也是個認識問題,絕大多數是好人。革命不分先後,允許人改正錯誤。他們參加了砲派,不可能搞他們原來那一套,矛頭還不是對準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如果兩派衝突的時候,你在人群中碰見你爹媽,你會動手打你爹媽嗎?”酈靜月問四喜。

“我怎麽會打我爹媽啊!如果有人要打我爹媽,我會像大姐一樣,用生命保護他們的。”四喜說。

“你呢?會打你弟嗎?”酈靜月又問四喜的大姐。

“我們之間辯論是經常會有的,但我不會動手打人,更不會為了一派的觀點和利益去打我弟。”

“是囉!”酈靜月說,“那是因為你們認為自己的爹媽姐弟是好人。而且對你們了解的同事、老朋友、親戚,即使有分岐,也不可能去動手打。而群眾場合就不一樣了,沒有感情基礎,彼此又不了解,就下得手,這叫做誤傷。所以提倡文鬥,反對武鬥。”

“逼死了人命,態度又惡劣不認錯的,難免不挨兩下。”四喜說。

“那不叫誤傷,而是執行政策的問題。逼死了人,按黨紀國法處理,你打兩下有什麽用。對俘虜我們也不允許打罵嘛!”酈靜月說。

東方泥說:“四·二六那天,如果周總理知道了,絕對不會讓我們去造大會的反,去衝擊大會。這樣會激化矛盾,結果雙方都有被打傷的人。八派去衝會場是錯誤的。砲派提出“造反派內部必須大亂”,周總理一直是反對的,結果還是從大聯合指揮部分裂出去了。分裂出去隻四十一個團隊,處於少數,勢單力薄,急於擴充勢力,把三大保皇總部的人馬幾乎全部吸收去了,這一步棋走錯了。保守派當然是認識問題,但必須在本單位認錯,分清是非,才談得上達到團結兩個百分之九十五。現在兩派都是中央承認的革命造反派(不能認為分裂出來的就不是造反派),兩派都有軍代表支持,兩派又有嚴重的分歧,兩派都有強大的幹部隊伍作後盾。這就麻煩了。”

(三)部隊老戰友各支持一派

正談著,有人敲門,酈靜月忙去開門,門口站著一位穿軍服的人。

“啊!”酈靜月驚喜地叫道,“什麽風把你吹來的喲!”

“我被派來昆明‘支左’”

這時兩位表侄忙告辭了。

“是嗎?在哪個單位支左?好多年沒有聯係了啊!快坐。”這時忙給東方泥介紹說,“這是我們原部隊的老戰友,宣傳隊的老褚,現在當了官,是團級幹部了。”老褚嘿嘿直笑,酈靜月又向老褚介紹說:“這是我老公,叫東方泥,在218號信箱機關工作。”

老褚忙握著東方泥的手說:“我早就聽說了,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隻是沒有機會來拜訪你們。我現在在省文化係統支左,以後可以經常來往了。有什麽困難可以找我,能幫忙的地方我會盡力。我們原來宣傳隊和師部宣傳股的戰友,好些都在昆明支左。”

“都是哪些人?都在哪些單位支左?”酈靜月關心地問。

老褚一五一十,扳著指頭點名道姓地向酈靜月作了通報,有的在省文化局、有的在省話劇團,有的在省歌舞團、有的在省京劇團、有的在省物資局、有的在省供銷社、有的在省政府辦公廳。有的調到昆明軍區政治部。誰是正團級,誰是副師級,都作了詳細介紹。

“你們留在部隊裏的都升了官。”酈靜月笑道。

“是啊!當年的團長現在是軍長了。”老褚說。

當年宣傳隊裏的幾個女兵,後來都嫁了什麽人,現在都在什麽地方,什麽單位,老褚都一一作了介紹。

酈靜月說:“我轉業到地方上,與部隊的戰友很少有機會聯係。你提供的情況太令我興奮了。我又回憶起我在部隊時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大家都相處得很好,晚上演出完了,吃一頓餃子,高興極了。”

老褚向東方泥說:“那時小酈最小,一天到晚嘻嘻哈哈,蹦蹦跳跳。演話劇時,隻能安排個女兒的角色,隨便加幾句台詞就可以上場,增加點生活氣息和喜劇成分……”

“不讓我上場,我怎麽可以混一頓餃子吃呢?”

三個人都哈哈笑起來。

“你們宣傳隊的人我隻認識老梅。1961年他到我們家來過……”不等東方泥說完,酈靜月忙接下去說:

“那天晚上十點多鍾,我們已經睡下了。他咚咚咚地敲門。我們趕快穿衣起床開門。他拎著二十個鍋貼忙說,快吃快吃,趁熱吃。我在長春路中華飯店排了兩個小時的隊才買著,我已經吃過了,這是給你們送來的。”酈靜月解釋說,“他買的是不要糧票的高價餃子,五角錢一個,二十個十元錢,相當於我們一個人一個月的夥食費哩!他真舍得!”

“餓很了嘛!開一次葷也是值得的。”老褚說。

“關鍵的是,這麽困難還想到我們。我們當晚一人隻吃了兩個。其餘的留下第二天當頓吃。”東方泥說。

“是呀,老戰友嘛,很難得啊!老梅後來調到大理軍分區,找了一個白族的“金花”姑娘在大理安了家。現在也在支左。”老褚說。

酈靜月說:“你們留在部隊的人現在好多都在支左,究竟是支持哪一派喲!”

老褚說:“我支持的是八派;老梅支持的是砤派。兩派都是中央承認的革命造反派。”

酈靜月說:“兩派鬥得這麽凶,還不是因為後麵有部隊支持。”

老褚說:“支持誰,不支持誰,都是經過認真調查研究的,不是盲目的。”

東方泥說:“這也就是捏不攏的根本原因了。”

提起往事都非常愉快,都非常懷念。但是都認為,現在的社會上卻很不平靜。

砲派當然不服氣,某些人到處演出“四·二六”大會的火炬舞,矛頭指向革命造反派,大肆攻擊八·二三。五月二十七日軍醫校“聯指”(無產階級革命派聯合指揮部)一部分人又跑到北郊機床廠演出“四·二六”火炬舞。“11·8”戰土提出抗議,遭到“聯指”夥同“五·一”兵團一夥人的圍攻和毆打,打傷“11·8” 戰士二十多人,挑起了武鬥事件。

 

如果把政策和製度當作一個係統,政策與製度的出台是輸入,實施的過程是輸出,實施的結果就是終端;這個終端在社會、在底層,政策和製度的實施效果,最終隻能通過社會、底層才能反映出來。

——韓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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