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陰謀論者的聚集地——互聯網——彌漫著憤怒的氣氛。人們紛紛議論馬赫“被當作俄羅斯洗錢者的替罪羊而入獄” ,甚至稱他為 “戰俘” 。一條呼籲寫道: “請幫幫他,在他被摩納哥政府或那些犯下罪行並利用泰德作為替罪羊的幕後黑手殺害之前。” 很多言論都帶有歇斯底裏的仇外情緒,極度右翼,顯然是妄想者的產物。當然,這並不意味著馬赫就不是替罪羊。然而,他的辯護團隊顯然並不認為馬赫是某個邪惡陰謀的受害者。
馬赫的摩納哥律師喬治·布洛特(Georges Blot)公開表示,是他的當事人縱火並自殘。 “我見到泰德時,他說的第一句話是: ‘這太可怕了。我愛他,我敬佩他,我尊重他。我不明白我為什麽會這麽做。’”
馬赫在美國的家人對此並不買賬。他們說,他們認為可以證明馬赫清白的內部監控錄像帶已經丟失(摩納哥警方稱監控係統出現故障)。馬赫的妻子海蒂(Heidi Wustrau 第三任妻子)則認為,由於辯護律師是國家指派的,她丈夫的辯護存在缺陷。“摩納哥政府支付了泰德的律師布洛特先生的費用,這顯然存在利益衝突,”她說道。事實上,在大多數國家,當被告無力聘請律師時,這都是常見的法律做法,而且也是一項人權。盡管摩納哥並未被指控掩蓋真相,但人們普遍認為,它正在積極地向世界展現一個安然無恙的形象。
這並非該地區首次因銀行家之死引發醜聞。早在1990年,摩納哥工業銀行(BIM)官員讓·費裏(Jean Ferry)就被發現頭部中彈身亡。警方最初認定為自殺,但隨後的調查發現,費裏的一位客戶策劃了一起涉及BIM的大規模詐騙案。調查還發現,摩納哥銀行體係中普遍存在鼓勵外國投資者逃稅的寬鬆做法。最常見的手段是利用一項允許外國投資者以摩納哥公民名義(支付少量費用)設立 “空殼” 公司的法律。人們經常指控有組織犯罪濫用這一製度。
《尼斯晨報》(Nice-Matin)記者羅傑·比安奇尼(Roger Bianchini)曾對一位撰寫格裏馬爾迪( Grimaldi’s)家族傳記的作者說:“整個體係對圈內人來說了如指掌。但當地下交易開始浮出水麵,醜聞曝光時,蘭尼埃親王(Prince Rainier III 摩納哥親王 1923-2005 )便開始擔心公國的形象會因此受損。”
如同其他富裕之地,例如比佛利山莊,摩納哥光鮮亮麗的表麵反而讓遊客懷疑其下潛藏著某種道德敗壞。幸存下來的古老建築如同婚禮蛋糕般精致,卻被蘭尼埃親王在六十年代批準興建的大型公寓樓群所掩蓋,營造出一種病態的純真與傲慢自信交織的奇特景象。盡管海風習習,街道一塵不染,但空氣中仍彌漫著淡淡的汙染氣息,與茉莉花的甜香交織在一起。一種令人不安的感覺油然而生:無論多少金錢都無法洗刷這股汙濁。
盡管摩納哥極力追求光鮮亮麗的形象,但它實際上卻以保密為生。政府及其機構,例如運營賭場、酒店及其他諸多業務的濱海浴場公司(Société des Bains de Mer),本質上都是由蘭尼埃親王統治的格裏馬爾迪家族帝國的延伸,它們毫不掩飾地保持著神秘感。銀行家或許會被保密所吸引,但故事講述者也同樣如此。一個頗為離奇的說法是,格裏馬爾迪家族對摩納哥的控製包括基於詞語觸發係統的大規模電話監聽。“如果你說了什麽對格裏馬爾迪家族成員不利的話,無疑會觸發監聽,”一位觀察人士推測道。
在這種虛構的背景下,摩納哥——這個所謂的“迪士尼樂園獨裁政權”——對事件的任何解釋都無法被視為完整的真相。事實上,其中確實存在矛盾之處。就連薩夫拉遺孀的律師馬克·博南特 (Marc Bonnant) 也要求公開所有證據。
“我們希望了解護士供述的全部細節。他的供述是否可信完整?究竟是什麽驅使他做出這樣的事?他放了多少起火?他的供述中是否存在任何矛盾之處?無數的問題湧上心頭,亟待解答,才能讓這起悲劇而荒謬的死亡事件變得合情合理。”
這些問題中或許包括:為什麽薩夫拉在警察到達後仍留在浴室裏?為什麽消防隊花了整整兩個小時才進入浴室?為什麽據說馬赫隻放了一場火,而調查人員卻發現了兩處不同的起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