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表海風雄（五）
煙台港碼頭擴建工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管理人員也都科學、合理地安排妥當，整體工作局麵日趨成熟、穩定。老張隊長和兩位兄弟的家眷也都陸續在西大街安家落戶了，後來這些來煙台修建碼頭的老濰縣人員，也都陸陸續續地在西大街成家立業、聚居繁衍起來，竟然把那裏變成了“老濰縣一條街”。
煙台市的海岸線西起萊州的虎頭崖，東至牟平的東山北頭，海岸線長度為1038公裏，位居中國第十名。煙台的漁業資源十分豐富：擁有崆峒島、八角、石島、龍須島、長山島、龍口等眾多全國著名的漁場；海域內盛產加吉魚、黃花魚、對蝦、鮁魚、帶魚、敏魚、鯖魚、鱈魚等各種魚類。碼頭公會的代表們近期已經協調過好幾次，請張閗光幫忙調度老濰縣的施工人員，去煙台城區附近的幾個天然港灣，修建了幾座小型漁業碼頭，由於工程質量優異，造價低廉，因此口碑一致地好——於是張閗光在煙台聲名鵲起……
上海灘的老五門都特別喜歡聽彈詞，但是煙台卻是個“京劇之鄉”，懂戲的人還很多。群仙茶園是上個世紀初煙台三大戲院之一，位於朝陽街西南側，建成於1907年的年初。1910年，上海灘大腕兒周信芳在此演出過《定軍山》、《陽平關》、《烏龍院》等戲；1914年秋天，享有“上海灘第一花旦”之美譽的馮子和在此演出了新編外國戲《拿破侖》，開創了煙台京劇舞台演出之先河。
清末創辦的群仙茶園，也是當年老煙台屈指可數能夠舉辦“堂會戲”的場所，還可以舉辦大型集會。1912年8月21日，孫中山先生應臨時大總統袁世凱的邀請，北上共商國是，乘坐“安平號”輪船早晨八點鍾到達煙台，英文報紙《北華捷報》於8月24日的報道中稱，“孫逸仙博士在群仙茶園作了演講”，“他訪問了外國領事館”。8月27日的中國頗具影響力的報紙《申報》，也在所刊載的《孫中山蒞煙紀事》文稿中寫到，“是日午前，同盟會分會暨社會黨分部在群仙茶園開歡迎大會，孫（中山）先生於十二點鍾蒞會”。
張閗光和佐藤部長經常到群仙茶園泡茶、聽戲，聊天，偶爾老張隊長也會參加，幾個人交情日深。但是有一次，佐藤部長竟然貿然邀請了煙台駐軍的大島恒一郎大隊長一起前來，倒是讓張閗光頗為惱火，場麵一度有些尷尬——張閗光看著大島雪白的襯衣，心裏麵都能覺知到地獄裏的那股子罪惡滔天的臭氣。
說起大島恒一郎這個臭名昭著的禽獸，在膠東地區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對中國人民犯下了累累血債，竟然還被日寇的報紙吹捧為“打遍膠東無敵手的英雄”。
大島恒一郎所率領的“大島部隊”是日軍專門對抗八路軍主力而部署的機動部隊，是以一個大隊的軍力為骨幹，人數大約1100人。士兵也都是具有多年戰鬥經驗的老兵，還配備有200多人的騎兵中隊，各小隊裝備的重武器也是一般軍種的兩倍，機動性很高，戰鬥力很強。大島恒一郎大佐一度非常猖狂忘形，動不動地就吹噓“一個大隊就能把膠東的土八路全部消滅！”
大島恒一郎特別喜歡酗酒，第一次見麵，就在晚宴上喝得爛醉如泥，張閗光見此情景不覺猶豫了一下，心想要不要趁著他爛醉，用手刀猛擊他的左側脖頸，造成他的猝死——這是在日本警察學校學到的日本空手道的絕殺技！
不過，幾天後，死亡的詛咒應驗了……
1942年3月29日早上，八路軍山東第5旅主力13團在高錦純政委的帶領下，於距離煙台招遠城外的馮家村東邊兩三裏路的地方，有一片不高的山地名叫“仰望頂”，與大島恒一郎部隊共800餘人發生遭遇戰，擔任衝鋒任務的13團1營全體指戰員上刺刀與日偽軍血戰，關鍵時刻13團的重機槍打了日軍一個突然襲擊，日軍指揮官大島恒一郎被打成重傷身亡，號稱戰無不勝的“大島部隊”被殲滅330餘人，慘敗。
日軍的王牌“大島部隊”遭此重創，大大地鼓舞了膠東軍民的抗日熱情，於是，所有的抵抗力量都行動了起來，小股小股的暗殺、爆炸、奇襲、截獲等行動紛紛活躍，搞得日軍疲於應付，應接不暇……碼頭擴建工地上存放炸藥的倉庫，也一直有人在有意地不斷冒領、超支炸藥，張閗光和三弟心中都很清楚，它們是炸在哪裏了……
各個碼頭，自古曆來都是江海重地，往往也是魚龍混雜、藏汙納垢，紛爭不斷之地，例如倫敦、威尼斯、紐約和上海，都曾經是濁浪滔天、令人發指……
碼頭文化，都是以“利”字當頭、以“義”字為口號，帶有濃厚的江湖氣息，所謂的“跑碼頭”、“拜碼頭”，其實都是“以義逐利”。碼頭文化最大的特點就是“雜”，深具著吸納和包容，每天人來客往，萬貨雲集，金錢叮當作響——各種信息、資源相互融匯，繁榮和潰瘍也就成了碼頭市鎮慣有的風氣，比如天津、青島、上海、武漢、重慶等。
軍統局特工、中統局秘密工作人員、地下黨，甚至土匪飛賊都隱身在碼頭上，一是林子大了便於隱藏，二是可以伺機混水摸魚。對此張閗光、三弟和老張隊長等幾個人都是心知肚明，隻是努力通過日常工作管理進行壓製，主要還是以保質保量保工期為重中之重——順便通過虛假的台賬，不斷地定向流失開山采石的專用炸藥。
1942年，五月一日，星期五，國際勞動節，天氣小雨。
下午時分，張閗光安排三弟開車把佐藤部長和老張隊長都請了過來，一起泡茶、聊天、吃點心，同時安排公司小廚房開始準備晚宴，到時再去把所城裏的幾大族長也接過來。
幾個人好像家人一樣聊著過往的趣事，還聊起了煙台街裏最近發生的奇聞軼事。愛斯德工程師也越來越喜歡喝煙台的高香茉莉花茶了，隻是他最近有些想家，每天晚上都會請求張閗光陪他喝幾杯張裕白蘭地，一般也會佐以愛斯德百吃不厭的魯菜名品“海參肘子”……
這天愛斯德的胃部有些不適，經常會蹙眉忍痛，張閗光急忙幫他按壓了大椎穴，又點壓了命門穴，然後又用熱水煲托住了他的胃部，大大緩解了他的不適。
到了傍晚，所城裏張家、王家、劉家的大掌櫃們都接過來了，因為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話題自然更加熱鬧起來——所城裏幾大家族的積善成德之處，就是第一不賺吃人的髒錢；第二不賺最後的幾十塊銀幣。這兩點和上海灘的老五門完全一致，所以雙方自然在交情上可以心心相印、暗通款曲！
晚宴是最正宗的魯係大菜名饌：有三絲幹貝、雞茸明骨、紅燒哈士蟆、紅扒大排翅、清湯燕菜、白扒廣肚、紅燒裙邊、蔥燒海參、麻醬紫鮑、酸辣烏魚蛋和侉燉加吉魚等，主食是黃花魚餡的餃子……這些特色鮮爽、烹飪功夫深厚的魯味大菜，無一不受到老饕們的讚賞。愛斯德更是食指大動，一飽口福，竟然一個人喝掉了一整支的張裕白蘭地，興致可是高漲得很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