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真半假的世界,半真半假的人生,半真半假的故事,還有半真半假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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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外科醫生的成長史《無影人生》63

(2025-12-02 22:46:35) 下一個

63誰捉弄了誰

兩個月後,他帶著敏敏踏上了北京的火車。本來他要買飛機票,可敏敏說什麽也不同意,他心裏明白,她是覺得自己這輩子欠他太多了,這次的住院費用全是他掏的,心裏過意不去了,所以變著法地想為他在各方麵省錢。可隻有他知道這是自己欠敏敏的,如果當初他態度強硬點,不管賀老爺子說什麽他也不放棄敏敏,就不會有今天這堆事了。是他心裏有愧,對敏敏的愧疚,錢最大的用處或許就在於可以適當地彌補愧疚吧!

出了北京站口,他領著敏敏搜尋著屬於他們的接站牌,終於看到了“徐雲輝”三個字。確切地說,他看到的是“徐去輝”,那“雲”寫錯了。他拉敏敏走過去,對那人喊了一聲:

“是嚴放嗎?”

對方是個胖子,還戴著黑墨鏡,整個人看起來像個混黑社會的。那人摘下墨鏡,瞧了瞧他,興奮地嚷開了:

“徐醫生,真是你呀!哎呀!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咋啥變化沒有啊!長得還這麽規整兒!”

“你胖了。”他險些沒認出來。

這個嚴放變化太大,以前是個瘦猴,現在卻成了胖子,這身型怎麽也得一百八十斤。

“哦,可不,我胖了不少。”

說著,嚴放就把旁邊的人介紹給他。

“這我媳婦兒,叫喬明非,明非,徐雲輝,我老家有名的外科醫生。”

喬明非長得白白淨淨的,身材也小巧。但從那張“徐去輝”的牌子來看,喬明非也應該沒什麽文化。她伸出手來愉快地與他和敏敏握手,大方地糾正道:

“老嚴,你說錯了吧!這可不是你們老家有名的外科醫生,徐醫生現在可是全省全國有名的血管外科醫生。”

“嫂子說話客氣了,咱們之間可千萬別這樣說。”他笑著說。

“這是敏敏吧!”喬明非問他,又細細地看向敏敏。“長得可真漂亮!”

敏敏沒有說話,隻是出於禮貌向對方點點頭。但喬明非的一句“長得可真漂亮”有點刺激敏敏,讓她不自覺地往他身後縮了縮。因為她完全沒了從前明豔照人的樣子,毒品和疾病已經使她臉色臘黃灰暗,頭發也毫無光澤,更重要的是整個人看起來沒有生氣,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嚴放看著敏敏,似乎也挺不是滋味,歎了口氣,勉強提著興致對他說:

“走吧,咱們上車。我找個安靜地兒,咱上那聊去。”

嚴放其實沒帶他們去別處,隻是去了一家北京風味的館子,點了一桌子菜接風。敏敏吃得很少,始終沒怎麽動筷,事實上他與嚴放也沒聊什麽天,他隻顧照應敏敏了。

吃完飯後,他就讓嚴放照著地址先把他們送到戒毒所去。喬明非沒跟著,借口離開了,說公司有事。

戒毒所建在五環外的房山區。正值春天,沿途路兩邊開著不知名的花,雖長相普通,卻也香氣怡人。敏敏一路上非常沉默,視線始終望向車窗外,他與嚴放一邊聊著天,一邊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身後的敏敏。

“停下車好嗎?”敏敏突然開口說道。

嚴放不知道敏敏要做什麽?本能地看了他一眼。他還沒來得及問,敏敏就說出了原因。

“我想下去走走。”

他想了想,對嚴放說:

“停一下吧,我陪著她走。”

他跟著敏敏下了車,嚴放跟在他們後麵慢慢地開著車子。

敏敏眼光無神地望望這,又望望那,慢悠悠地走著。北京的春天雖然有點炎熱,但她絲毫沒有被這天氣感染,身上散發出來的都是寒涼之氣。這一路上,她的手就沒有熱乎過,始終冰涼,就像沒有溫度的屍體一樣。

走了一會兒,她突然鬆開他的手蹲了下去,把臉埋在腿裏開始抽泣起來。雖然,他不知道她此時在想些什麽;雖然,她最近動不動就哭;雖然,他已經看到她太多的眼淚;但她的哭聲仍能揪住他的心,有種被撕扯地痛!

“敏敏……”

她揚起小臉,已經哭得如淚人一樣,她胡亂擦著眼淚,哽咽著說:

“雲輝,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無論是開心的還是難過的,好像把這大半生都想完了,隻可惜人生無法重來。你放心吧,我會在這裏好好戒毒,等我再次出來時,一定是一個健康的我。”

他拉她起來,將她擁進懷裏,低低地說:

“希望那一天快點到來。”

辦完手續,安排入院,和戒毒醫生交待一下敏敏的情況,又另外囑咐敏敏幾句,他才放心離開。

他在北京逗留了數日,主要是嚴放死活不讓走,非要帶他四處轉轉不可。他這個人向來對旅遊沒什麽興趣,如果放假,他寧願呆在家裏睡大覺。但嚴放盛情難卻,就去了長城、故宮、大柵欄、天壇轉一圈兒,吃了很多當地小吃。

最後一晚,嚴放在全聚德請他吃烤鴨。這幾天幾乎天天吃大餐,喝啤酒,這麽個破費法他已經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說嚴放,明天我就回去了,今晚這頓就免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不行,你也說明天就回去了,所以今晚說什麽咱哥倆兒也得喝點,咱不看在李有恩的麵子上,單就看你以前總來我飯館吃飯,我也得請你。”

敏敏的事情解決了,他去了一塊心病,所以心裏也就沒什麽事了,與嚴放這頓酒喝得格外舒坦。二人借著酒勁兒,話都很多,要多熱乎就有多熱乎。

兩人喝得酒酣耳熱之際,在這個四月底的北京之夜,嚴放向他道出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嚴放說,他之所以可以容忍田心出軌是因為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不能生育。他與田心之間是標準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兩人沒有什麽實際感情就結了婚。他們之間的感情全是婚後慢慢培養起來的,雖然婚前沒感情,但婚後卻甜蜜幸福,兩口子恩愛的程度那叫讓人一個羨慕。

結婚最初三年裏,他們一直沒有采取避孕措施,卻始終沒有孩子,因為感情好,誰也沒注意過這種事。直到有一天兩家的老人不願意了,催他們快點要個孩子,這才想起應該去醫院做檢查。檢查的結果一出來,兩人全傻了,他是一個無精症患者,終身也不可能生育。因為這件事,田心沒少和家裏人鬧,哭到傷心處也說過狠話,嚷著要離婚。可他不想離婚,更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再者,這些年田心對他一直不錯,如果沒有這件事,兩人的感情向來很好。

至於後來田心怎麽與李有恩走到一起的,嚴放說這件事怪他自己。那時候他們一同房,田心就想起他不能生育的事,免不了傷心哭泣一陣。他被這件事壓得一點男人自尊都沒有,心中很是鬱悶,也就落下了個愛喝酒的毛病,動不動就會與他那幫朋友出去喝一通。

有一次也是在酒桌上,不知道是誰說了一件發生在農村裏的新鮮事兒。有對老夫妻一輩子生了三孩子,卻沒有一個是自己的種,原因在於這個老漢不能生育,老漢為了家庭的和諧,就讓自己的媳婦出去找男人借精生子。現在三個孩子都長大了,也各自結了婚,老漢還抱了孫子,祖孫三代過得幸幸福福。

他聽完這件事後,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幹脆也讓田心出去找個男人生孩子。這樣她也不會鬧了,也交代了兩家的老人,還保護了他男子漢的尊嚴。

起初,田心並不同意,可架不住他幾次三番的哭泣請求,也就同意了。

這一切就像是巧合一樣,偏偏此時李有恩來到了他們的飯館吃飯,兩人一下子就將目標鎖在了李有恩身上。他們知道李有恩是附屬二院的外科醫生,畢業於國外著名學府,文化高、職業好、長得也不賴、這樣的男人精子肯定錯不了。李有恩每次來飯館吃飯,他都會與他攀談幾句,言談間,他覺得李有恩為人很仗義,挺爺們的一個男人。

於是,荒唐的借精生子就這樣在李有恩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展開了。他自己也覺得這事做得有點缺德,畢竟人家是很真誠地對他們,所以他經常會給李有恩弄瓶王八血,當是補償。事情如他和田心所願,幾次的勾引,一來二去,李有恩就上了鉤。

田心是個多情的女人,與李有恩上了床有了孩子後,竟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人家。

當田心說要與他離婚時,他都傻了,根本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他自然是不同意的,當初這個辦法是他想出來的,如今鬧到這般田地,自然是後悔當初的決定。田心懷了李有恩的孩子,一心隻想和他離婚好嫁給李有恩。他自知理虧,根本無法向李有恩說出實情,隻好低聲下氣地懇求田心,就連最損男子漢尊嚴的下跪他也做了,可田心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對他所做的一切不為所動。

令他沒想到的是李有恩受不了這般煎熬,退出了這場荒謬的遊戲,轉而愛上了娜塔莎。他當時知道這件事時,心裏那個高興啊,覺得自己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誰成想田心一個想不開竟然跳了樓。

說到此處時,嚴放幾度哽咽,一把鼻涕一把淚。

“李有恩不知道這件事吧!”

“他不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他。這件事是我們對不起他,全是我的錯,是我害得田心跳了樓,君君沒了媽,又害得李有恩至今單身。”嚴放說,擰了一下鼻涕,又對他說道:“我說徐醫生,跟你說的這些可別和李有恩說。我這是心裏堵得慌,所以才找人嘮一嘮,除了你外,這事連我媳婦都不知道。”

“好,我保證不說。”

與嚴放分開後,他腦子一時有些混沌不堪。人世間的事,到底是誰捉弄了誰?

從北京回來沒過幾天,他親自去柳教授家裏答應了母校的邀請,保證每周回母校授一次課。這樣一來,他本就有些繁忙的工作變得更加繁忙了,吃飯不定時,胃疼的毛病也就越發頻繁。溫馨心疼,直嚷著說別這麽拚命,這胃病萬一大發了咋辦?他說沒事,洛塞克天天兜裏揣著呢,不會讓胃病嚴重的。

就在他帶領血管外科的醫生們每天埋頭手術室時,四川發生了震驚世界的汶川地震,震級達7.8。一時間,全國所有的電視媒體報紙紛紛報道了這一事件,牽動著億成中國人民的心。

他向來沒有看電視和報紙的習慣,所以還不知道發生地震的事,直到來到單位聽到同事們議論紛紛,他才知道四川受到這麽大的自然災害。王芳的女兒早年嫁到了四川,據說正是汶川,一聽那裏地震了,忙給女兒女婿打電話問平安,卻怎麽也聯係不上。王芳立馬毛了手腳,說什麽也要去四川找女兒女婿。同事們知道了,都上去勸說幾句,大都是些讓她放寬心的話。

“現在什麽情況咱們還不清楚,你這麽冒冒然的去,再出什麽危險。也許孩子沒什麽事,偏偏你再病了,那多得不償失呀!”

“可不是嘛,你說你再著急能怎麽樣呢,也幫不了孩子,還不如先等兩天消息再說。”

“昨天電視上不都說了嘛,那兒的信息全斷了,傷亡都不清楚呢!你家寶蘭一看就是有福氣的孩子,我看準沒事,就你在這裏窮擔心。”

王芳聽同事們這樣說才不哭了,不過也沒什麽心情工作了,動不動就發呆走神兒。明明在交待護士們工作呢,會突然中斷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發怔,像中邪了似的。

沒過幾天,省衛生廳就下來通知,要求醫院派ICU和腎內科、骨科、神經外科及疾病控製人員趕赴四川參加緊急求援。

謝院長接完廳裏領導這個電話後,立即召開緊急會議,組織一支醫療救援隊趕赴四川。過去僅僅五天,謝院長又接到省衛生廳的通知,要求組織第二支醫療救援隊再次支援。而這次的支援四川工作,徐雲輝是作為醫療救援隊的隊長出現在名單裏的,共八名同事,後天出發。為此,謝院長還特意找他談了話:

“徐教授啊,這是省裏的決定,讓咱們醫院必須派精英過去。如果你有猶豫,我也不為難你,畢竟你是咱們院裏的骨幹。本來,我是要找李業務院長談談的,可偏偏他這幾天腎結石倒下了,起都起不來。”

他沒有猶豫,這個時候不許他猶豫,站起來就對謝院長說道:

“院長,我願意去四川,就是你不提我,我也會主動報名的。”

謝院長也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態度誠懇地說:

“劉院士說得對呀,他還真沒看錯你。徐教授啊,不管怎樣,安全第一,知道嗎?隻有保住自己的命才可以去救別人。”

他並不是第一批派去四川的,之前已經去了一批,都是骨科和神經外科和腎內科的同事。這次是心外科、血管外科、普外科、內科和呼吸科的,全部是工作年齡五年以上的醫生。

知道他要去四川支援,李有恩坐著輪椅也來找他了,有氣無力地握著他的手說:

“到了那裏可要小心些,別再一不留神壯烈犧牲嘍!”

都這個時候了,李有恩還在開他玩笑,真是服了。

“腎結石不疼了是吧,要不要我捶一拳頭?”

李有恩趕緊求饒,並向他透露一個信息。

“娜塔莎兩天後飛回來。”

“真的!”他太意外了,禁不住問道:“你給她打電話了?”

李有恩點頭承認。

“我前幾年做了一次取石,很不巧地發生了術中知曉,疼得我啊,那滋味就別提了。這次右腎又有結石了,就打電話向她求助,她沒猶豫,說向單位請完假就過來。”

娜塔莎回來,他也跟著開心,搞不好這兩個人又能重新走到一起。

回到辦公室,他很意外地發現那惜正坐在裏麵。見他進來,她主動向他提出要求去四川支援,這讓他感到非常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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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明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小樂即安' 的評論 : 敏敏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之後不會再交代了,還有《無影人生》這個故事還有兩章也即將結束了,謝謝小樂。
小樂即安 回複 悄悄話 啊,就這樣要收尾了嗎?想知道敏敏後來怎麽樣了。這個故事裏的人物情節滿豐富的。蠻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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