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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外科醫生的成長史《無影人生》32

(2025-07-26 01:58:55) 下一個

32田心的悲劇

他不敢想十年後,因為他連明天都不敢想。

“不知道,沒想過。我隻會去想未來兩年的事,還是為了給自己做人生計劃。”

“你是一個很有計劃的人嗎?”

“算是吧!”他歎了口氣,有些落寞地說:“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我現在深刻地體會到了,所以還是不要去計劃什麽了吧!”

她突然笑了,調侃他道:

“我看你是被女人嚇怕了。”

他苦笑了笑,沒有回答,她也沒再說話。在馬路上,她碰到了一隻空易拉罐,於是,她就那樣一路低頭踢著腳下的易拉罐回到了家裏。

溫馨家在市郊,那是一座相對古老的小區,有點像北京的四合院。據她講,是清末她太爺爺那時蓋的。父母沒有離婚之前,她一直與父母住在這裏,離婚後,母親帶著她搬離了那裏,去了姥爺的軍區大院生活,直到姥爺去逝才又重新回到這裏生活。

這不是他第一次邁進溫馨的家,以前來過那麽幾次,為了送溫馨回來。雖然這是一座老宅,但屋子裏麵的裝修卻很考究,房間也很大,足有兩百多平米。

Tony王看到他送溫馨回來,高興壞了,非要爺倆兒喝兩盅,不然不許走。溫馨一聽,忙對父親說:

“人家剛生完病,還沒好利索呢,喝什麽酒啊!”

Tony王一聽,頗為掃興,仔細看了看他,關心地問:

“你生病了?哪不舒服啊!”

他趕忙說沒有,生怕溫馨把自己的那點事告訴Tony王。畢竟失戀這種事不怎麽光彩,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溫馨見他如此說,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隻好任由他們去了,沒再說什麽。

於是,他與Tony王在院子裏,就著花生米和幾碟小菜喝了幾杯。

推杯換盞中,Tony王自然問到了他工作中的事。他告訴Tony王,自己博士畢業後不準備再繼續深造,Tony王聽完頻頻點頭,並且說:

“那有沒有結婚的想法呢?不管你願不願意聽,這確實是我最關心的事。雲輝,先立家吧!你早該考慮一下個人問題了,男人以事業為重是對的,但想立業先要立家才行啊!你和溫馨前段時間鬧了別扭,我還就此擔心了一陣,現在看到你們和好如初,我真是高興啊!”

他明白Tony王的意思。很明顯Tony王誤會了一些事,以為他在和溫馨談著戀愛。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去為這場誤會解釋什麽,自己也說不清楚原因。

那晚,他和Tony王聊得甚歡。特別是Tony王,和他說了很多父子間才有的體己話。還告訴他,男人除了追求金錢和功名外,還得找個知疼知熱,能和你說知心話兒的人,甭管窮富,人家姑娘就願意和你過一輩子,給你生孩子。

他聽著Tony王的話,也陷入了思考。雖然,他以前會因想女人而對溫馨產生某種曖昧想法,但卻清楚地知道那並不是愛情。現在,自己的那顆心早已經隨著西裏的離開如死灰一般,實在沒想過立家的事。

什麽是生活?生活就是一種真假參半,魚目混珠的事物。這是餘華先生曾說過的話,他覺得這話特對。雖然他努力地在接近著真實,可往往是不真實的。它總會讓他在飽嚐了愛、恨、離、愁之後,對生活這兩個字越發的失望!

第二天,他主動給溫馨打了電話,問她要不要出去吃飯?他請客。溫馨在電話那頭顯然對他主動邀請她出去吃飯有些受寵若驚,但她並沒像以往那樣表現出驚訝的語氣,然後興高采烈地立即答應他,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才意味深長地問他為什麽?他說:

“因為很悶很無聊,所以想出去吃飯,可又不想一個人吃飯,就想到了你。”

“那為什麽選我呢?”她又問。

“不知道。”他老實回答。“這個還需要理由嗎?”

“當然,和你出去吃飯總該有個理由吧!”

“一個人吃飯太孤單,想讓人陪著。”

“這個理由不好,換個別的吧!”

他想也沒想,脫口就說因為想和你出去吃飯,說完之後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段時間,他經常和溫馨這樣出去吃飯,也和她出去逛街。除此之外,自己也不知道在忙乎些什麽?隻知道這些日子裏,自己的身邊始終有個愛說愛笑的溫馨圍繞左右,嘰嘰喳喳地讓他的耳根子沒有一刻清靜過。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這些竟然奇跡般地衝淡了他對西裏的想念和傷痛。

沒過多久,同事們就知道了他與溫馨的事。逢他就問,和溫馨處對象呢?他沒有正麵回答過問題,隻笑著反問人家一句:

“你說呢?”

“問你呢!”同事追問道。

“你們問她多好啊!”他笑著說。

同事一聽他這樣說,直皺眉毛。說問了,人家溫馨不說,也不告訴,讓我們猜,問急了就讓我們來問你。你說你們倆兒,處就處唄,藏著掖著幹什麽。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正常著哪。同事嘚吧了一堆,話題又繞了回去,笑嘻嘻地問他:

“到底處沒處啊,就告訴我們得了,你回頭瞅瞅,我們這都等著吃你的喜糖呢,等得哈喇子流一地。”

“行,我這就去倉買給你們買糖吃。”

有回,他在單位門口碰見了那惜。那惜笑嗬嗬地走過來,也好事兒地問了他一句:

“真和溫馨處上了?”

“你怎麽也問啊!”他說。

那惜嘴角一扯,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反正是酸不拉嘰地對他說了這樣一番話。

“她長得哪兒好,你怎麽能看上她呢!”

他愣頭愣腦地杵在那兒,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是吃醋了。不過,那惜的醋吃得有些邪乎,因為他和那惜之間什麽也談不上。琢磨出那惜在吃醋,他尷尬地看了她半天,後來還是那惜打的圓場,說咱別站這了,交班晚了主任可會罵人的。

溫馨生日那天,她帶他去了嘉興花園。那是一個新建的高級住宅小區,門口裝有電子識別係統,刷卡才能進入。溫馨告訴他,這是Tony王送給她的嫁妝,留著她將來結婚時用的。那房間很寬敞,裝修很精致,客廳有一個小小的酒櫃,裏麵擺滿了各類洋酒。

他向來衷情於酒,對美酒的熱愛程度連他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喝酒之前,溫馨放了一張邁克爾傑克遜的CD,一首深情款款的英文歌。

他相信酒可醉人,更相信歌可動情,此時,他就被情歌美酒醉暈了。完全情不自禁地,他壓上了她的身體,她那裏緊致濕滑,喉嚨裏發出的聲音美妙嬌媚,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和她做這種事能激起他很大的興致,她的呻吟聲很好聽,令人銷魂。和西裏做時,他渴望這種聲音,一次次央求都未能實現,而溫馨可以完全滿足他這種要求,使他可以全心投入,完全享受這個交歡的過程。

男人們總是喜歡以長得漂亮,身材迷人來評價女人,其實不然,在這些表象下麵,沒有比女人那韻味深邃的花蕾更能夠讓男人銷魂和流連忘返了。他覺得,自己與溫馨之間便是這樣。

一切進展得那麽順利,他們頻繁地互通電話,發短信息,聊著戀愛男女間的情話。溫馨性格直爽,說話直來直去,向他表達愛意的話也很直接,在表達完自己對他的愛意後,她總是纏著讓他也說些愛她之類的話。起初,他還別扭著不肯說,後來他架不住溫馨的軟磨硬泡,也就隻好違心地說了。但他說得就含蓄多了,是很內斂的那種表達,諸如一些會和她好好過日子之類的話。溫馨聽完後相當滿意和開心,說就欣賞像他這樣深沉又含蓄的男人,當初就是看上了他這一點,所以才對他拚命獻殷勤。

每當溫馨這樣誇他時,他的心裏都不知是個什麽滋味兒,因為隻有他自己清楚,他對她說那些所謂的情話有多麽的勉強,多麽的言不由衷和多麽的虛偽和客套。

他喜歡溫馨,但那不是愛情,深知這一點。而且,他總是禁不住地默默追問自己,你不是愛著西裏嗎?為什麽還和溫馨上床呢?你這樣對得起西裏嗎?但他知道,他必須得忘掉西裏,忘掉與西裏之間的那段感情。不是他在背叛,而是西裏不要他,是西裏采取了不負責任的態度,整個人消失沒了蹤影。他不能這樣陷在對西裏的記憶裏深深痛苦著,因為他還要生活,如果想繼續自己接下來的人生,那麽他隻能忘掉西裏。

不管你承不承認,工作和時間是最強力的消化劑,可以將一切刻骨銘心的事化解為零。現在,他再加上一條,那就是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接受溫馨會讓他與自己的過去說再見,開始新的生活。

這個春天對李有恩來說實在難忘,因為他做了父親。這個父親他做得很不情願,還很鬧心。田心給他生了一個兒子,足有八斤重,小家夥長得胖乎乎的,很惹人喜愛,可是他卻對這個孩子愛不起來。

從田心進產房直到出院,李有恩始終沒有來看望過她,反而嚴放卻仍盡著做丈夫應有的責任,整天跑前跑後地忙乎。娜塔莎也忍著心裏的委屈來看望過田心,知道田心一直沒有母乳,還為孩子買了幾桶奶粉。望著娜塔莎強顏歡笑,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他的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兒。畢竟這是他的小師妹,除了同事關係外,還有同學的情誼在,他是希望她好的。

他看得出來,娜塔莎為了這份愛受著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她精神憔悴,動不動就感冒咳嗽。特別是前段時間還因為失眠而違規注射丙泊酚受了處分,更像是失了魂兒似的。

李有恩在娜塔莎那裏碰壁無數次,情緒越發陰鬱,臉板得更長了,碰見誰也不說話。因為這一點,秦一鳴在走廊裏嚷嚷好幾回,說什麽現在的年輕人眼睛長在了頭頂上,都不知道尊敬領導和長輩。還向劉教授告狀,說能不能管管李有恩,別眼裏沒人,國外畢業的就牛B啦。

劉教授心裏很清楚李有恩為什麽會如此,叮囑他去勸勸。他趕忙答應劉教授,讓他老人家放寬心。劉教授走後,他心裏一陣感慨,兩個學生沒一個讓老師省心的,都在感情問題上出了岔子,害得老師也跟著他們鬧心。

那天,他巡視完病房回到辦公室,發現田心抱著孩子坐在裏麵,見他進來,忙站了起來向他請求道:

“徐醫生,幫我照顧一下孩子好嗎?”

田心自出院後,他就沒再見過她。她生完孩子已經過去五個月了,沒有像其她產婦那樣因哺育變得很胖,反而很消瘦,臉色也顯得蒼白。

他猶豫半晌,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田心,現在是工作時間,我恐怕幫不了你。嚴放呢?”

“隻照顧一會兒就好,我想去找有恩談一談。孩子剛喂完奶,也換了尿布,已經睡著了,暫時不會醒的,他不會吵到你。”

田心說得誠懇,他實在不忍拒絕,隻好接過孩子,對她說道:

“你得快點,我一會兒真的有事。”

“謝謝你。”

田心感激地說,眼裏帶著種決絕的神情離開了辦公室,那表情竟令他的心“撲通”一下,立即惶惶不安起來。

說實話,她與李有恩之間變成這樣,他的心裏也很不好受,畢竟他對田心的印象一直都很好。何況,她是真的愛李有恩,而李有恩也是真的變了心。

田心剛才的表情好像有什麽不對勁兒,總覺得要出什麽事似的。想到這裏,他忙掏出手機給李有恩打電話,號碼還沒撥出去,李有恩就進來了。見他懷裏抱著孩子,脫口就問:

“田心呢?怎麽把孩子放在你這裏了?”

“能怎麽!”他沒好氣地說:“孩子他媽去找你了,暫時讓我照管一下孩子唄!你沒看見她嗎?”

李有恩一聽,臉孔頓時泛白,搶過孩子就大禍臨頭般地嚷開了:

“壞了!要出事!”

“什麽?”

李有恩抱起孩子就往門外跑,將孩子塞給護士站裏的王芳,拜托她給照看一下孩子。王芳手裏頭有工作,還沒等拒絕呢!李有恩就轉身橫衝直撞地往電梯門口衝去。

他見這架式,自知不妙,也沒多問,隻管跟著李有恩一陣瞎跑。

來到門診大廳,還沒等他與李有恩邁出電梯,就聽到“咕咚”一聲巨響。周圍一陣刺耳的失聲驚恐尖叫聲也隨之響了起來,人們頓時嚇得亂作一團,紛紛喊著快救人。

他與李有恩喘息著站在電梯門口,頓時傻眼了,入他們眼簾的是渾身沾滿鮮血的田心。那摻雜著血的白色腦漿濺了一地,鼻孔與嘴角全都往外冒著血沫子,手與腳還在不停地抽搐著。李有恩突然嘶吼一聲,奔過去朝田心跪了下去,捶胸頓足地喊著她的名字。

他立在李有恩旁邊,一抬頭瞧見了溫馨。她雙目發直,渾身僵硬,突然口吐白沫,撲通倒地。他嚇了一跳,什麽也顧不得了,急忙奔過去搶救溫馨,嘴裏大聲嚷著:

“推車!推車!”

這個早晨實在是太混亂了,亂得直到現在他還沒有理清頭緒。田心當場死亡,即使還有微弱的心跳,事實上她已經腦死亡,失去了搶救的價值。

李有恩雖然很悲痛,但還是第一時間通知了嚴放。嚴放知道消息後,在太平間裏抱著田心的屍體痛哭了一陣,然後就發瘋似地與李有恩撕打起來,叫囂著讓一命抵一命。同事們拉了半天才將兩個人拉開,一邊安慰嚴放,一邊安慰李有恩。

他已經顧不得去管李有恩的麻煩事,因為溫馨懷孕了,剛剛險些因為驚嚇過度而導致流產。雖然打了保胎針,但情況仍不是很穩定,她始終處在半睡半醒的意識中。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不該通知溫馨的父母。她母親前段時間腦梗犯了,好了之後行動不便,已經不怎麽管服裝店的事了,全靠她與Tony王在經營著。現在她出了事,如果她母親知道女兒未婚懷孕,搞不好又會血壓升高。為慎重起見,他決定暫時不將溫馨生病和懷孕的事告訴她父母,一切隻等她醒來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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