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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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槌 9

(2024-08-03 17:57:50) 下一個

趕到渡口,果然見到興旺,大伯心思縝密,料事如神。

倆人日夜兼行,不日來到奉天。達仁堂的張大爺拿著人棒槌端詳了半晌,很是為難:“這樣等品成色的百年老棒槌,別說見,聽也沒聽過,價錢難作。”沉吟良久後說:“先付你兩萬五千兩銀票,其餘的等我出手之後再補。”

 

兩萬五千兩銀子是個啥數?這麽說吧,1916年袁世凱死後分家,長子袁可定,那可是洪憲太子啊,分到手的遺產也不過兩萬。貴喜兌了五兩銀票,買了兩頭青花走騾,匆匆趕回柳河營子。

轉天五更,貴喜告別母親,和興旺一起上山。那兩頭青花騾子正值當年,走山路如履平地,第三天沒等擦黑就看見暮靄中的玉女山。不過幾天光景,山上已是暗紅焦黃,一派仲秋景像。赫圖阿拉山的秋天說來就到,冷風蕭瑟,滿山殘枝敗葉。

遠遠地看見淩家店,高聲呼喚小芹,老爹,回應的是一片死寂。三腳兩步跑進院門,差點踩著一具屍體,點著蠟燭才看清:倒在地上的是那個瘦子,一把利斧砍進了他的後背,白衣玄褲滿是紫黑色的血漿。院裏另有兩具彈痕累累的屍首。東屋房門大開,地上倒著老爹和小芹。淩大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千算萬算,唯獨沒預算到自家父女的性命。

想必是瘦子下山後發現:馱子裏裝的是幾根山蘿卜。知道中了淩老頭的調包計;遂帶兩匪徒重上淩家店。門口遇阻,先讓那倆傻瓜耗盡了淩大伯的子彈,他才衝進東屋。大伯,小芹奮起搏鬥,終不敵武藝高強的對手,肉搏中瘦子後背挨了一斧,出門沒走幾步就倒在血泊之中。

張家營的鄉親們聽貴喜吩咐,砍倒了院裏的大樹,截成丈把長的原木,搭成三個長眠的木屋。一個淩大伯,一個小芹,一個那匪。興旺氣不過,喂黑瞎子得了,還葬他幹啥?好歹也是性命,不敬活人,也要敬鬼神啊。

臨行前,貴喜在張家營擺席酬謝鄉親父老。夜深席散,獨自到淩家故地。是夜秋高氣爽,皓月當空,漫步湖畔,思緒萬千,手拍古木,扼腕長歎,鬆濤呼嘯,搖樹撼山。今生今世,再不會到這傷心斷魂之地,隻是餘生每逢明月之夜卻怎生消得。

張興旺和幾個年輕後生打著鬆明火把找來,見貴喜獨自站在湖邊,沒敢上前,遠遠地等著。貴喜看見了,走過去,從張興旺手裏奪過火把,一把火燒了四合院。轉天,張家營的鄉親們平了房基地,遍栽紅鬆,又將刺槐種滿了進山窪的小路。淩家店從此與世隔絕。

母親為淩大爺小芹的死哀痛不已,沒出半年就去世了。熊官屯沒親人了,貴喜到了奉天。錢,打著滾也花不完,日日狂飲,夜夜豪賭,放蕩形骸,獨不近女色。但到底是個明白人,半年荒唐之後請了教書先生識字學文。兩年間粗通史書,最喜讀太史公遊俠列傳,尤其感服聶政。每讀其皮麵決眼,自刑絕從,就想到淩大伯大智大勇,俠肝義膽而熱淚盈眶;遂改名任政。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任政》分解

《任政》是這個係列的最後一部長篇連載,敬請諸位跟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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