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興闌珊地回到家裏,看到我爸媽,臻梵這事兒又上到心頭,讓我煩得很。這件事情是頭一回讓我感到,再也不想一直做個聽話的孩子了。所以,好幾天都不想和他們說話,自己故意去東翻西翻,去看家裏以前看過或者沒看過的各種閑書,要不,就幫媽媽去廚房或者外麵菜地裏忙碌一小會,就是不想和他們說話。
除夕前一天,天空開始下起了鵝毛大雪,不一會兒外麵就白茫茫一片了。到了除夕,外麵的積雪很厚厚的一層,踩下去有到膝蓋的一半那麽厚了。家裏的桔子樹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這種低溫和大雪,可別凍壞了那就太糟糕了。至於冬天的蔬菜倒不太擔心:媽媽早就把冬天的大白菜、胡蘿卜、紅菜苔、還有白菜心等等都從地裏收回來了,所以我們倒是不擔心吃菜的問題了。
除夕夜,我們全家一邊在家裏烤火玩撲克牌,一邊在一起守歲看春節聯歡晚會跨年。一到那種舞蹈類節目,我就專注在牌桌上,因為自己真看不太懂。但是對我們江西老鄉楊鈺瑩的甜歌,我還是還是很喜歡,忍不住多聽了一會。還有就是孟庭葦的那首《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唱得可真叫一個好。我最喜歡的還是趙麗蓉老師的那個小品《如此包裝》和趙本山老師的那個《牛大叔提幹》,他們話裏的幽默和動作的誇張相配合,把那些要諷刺的人物扮演得活靈活現,把我笑得連連拍桌子,真是佩服他們的精彩演出!
除夕守歲的鍾聲一敲響,我們兄弟仨就趕緊去屋外開始放鞭炮迎新年了,外麵的各家各戶的鞭炮聲此起彼伏,一起迎接豬年的到來。這個時間點一過,就算是昔年的正月初一了。全家睡個大懶覺後,匆匆吃了個早飯,然後一起去爺爺家拜年。
爺爺家離我家走路大概十五分鍾,很久沒有雪地裏趟雪走路了,偶爾走走還感覺很愉快,還和我哥他們互相扔了幾個雪球玩。唉,還是小時候玩雪玩得更盡興,大了連玩雪都差點兒意思了。走了不久就到了爺爺家。
爺爺家住在一個倉庫一樣的房子裏。那還是村子裏以前搞大集體的時候建的。我出生後不久那個大集體就不搞了,所以我也沒經曆過,但是我媽告訴我,那個時候大家幹活都不太出力,因為那是為集體幹,幹好幹壞一個樣。後來包產到戶了,大家為了自己的小日子,幹的好自己多吃,抓農業生產的勁頭就上來了。我媽經常見到的一句話就是:“感謝這個好政策, 讓農民吃飽了飯。”不過她也說,人當然不能忘本:大集體也不是一無是處。因為包產到戶後,地裏的灌溉水,還是來自大集體時期的大幹農田水利時間的大大小小水庫。
那個倉庫裏麵用磚頭砌出一些隔間來,就是爺爺奶奶和我爸和其他姑姑叔叔們小時候成長的地方了。我媽說,大哥就是在那個房子裏出生的。後來二哥出生了,我爸媽才讓親戚朋友們一起幫忙,用黃土壘了我們現在的這個新家。我小時候我最愛去爺爺家玩了,那個房子裏一直給我非常溫馨和熱鬧的感覺:早先的時候,家裏孩子多,姑姑叔叔和我爸都在那裏住著;後來姑姑們遠嫁,和我爸一樣都生了孩子,就是孫輩們在那裏瘋玩;再後來,叔叔們也陸續成家,更多的孫輩們在裏麵瘋,總之就是各種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在裏麵沒斷過。姑姑們和叔叔們家的表兄弟姐妹和堂兄弟姐妹們年齡參差不齊,從比我大個四五歲的到比我小個十來歲的都有,加在一起能有快二十來個了。大家都喜歡到爺爺家去玩,因為玩伴實在是太多了。
爺爺在隔壁村的一個農具廠工作;奶奶則和我媽一樣,都是農民在地裏幹活,加上操持家裏。要我說,我奶奶可真不容易:從大姑姑和我爸算起,到小叔叔,一起三個姑姑,四個叔叔,還有我爸。她生了八個孩子,據說生大姑姑前還有一個流產了的。我真是對我爺爺和奶奶佩服的五體投地。反正我是想象不出來,現在哪個家庭還能生這麽多孩子。我覺得也不全是因為計劃生育的政策的緣故,而是現在的人,都覺得孩子多了生活困難,所以也不願多生了。我媽有時候就抱怨,要是隻生兩個,家裏光景應該會好很多,不過我可不讚成:真要生兩個,那我肯定就沒出聲了,可不像是好事。不過,我覺得家庭大小的詫異,還是由於不同年代的生育觀念的差別吧。
我和爺爺奶奶都很親近。雖然孫輩眾多,但因為我爸結婚早,生孩子也早,所以我們家三兄弟在爺爺奶奶家待得最多。我覺得他們雖然對孫輩都是一視同仁,但還是有些覺得奶奶有點兒偏愛我,原因嘛我就說不上來了,反正小時候沒少讓奶奶摟著睡覺。奶奶說話有些萬載口音,和我們不太一樣,反正聽習慣了都聽得懂。雖然我們不說萬載話,但是因為奶奶說,這些萬載口音聽著很舒服了。爺爺雖然忙,但是他在家的時候我也很喜歡親近他,看著他在家裏忙上忙下,幫他一些小忙,覺得開心極了。今天一來,爺爺就摸摸我的頭說:“芳芳,放寒假了,怎麽沒早點兒到爺爺這裏來?”
我拉著他的手:“爺爺,初中同學半年沒見麵了,我就先去和他們玩了一陣子。再說了,來早了,兄弟姐妹也見不著呢,人多才好玩。”
我抱了一下奶奶,親熱地和她說了幾句話。從小到大,她叫我總是叫“滿崽”,就是最小的孩子的意思,每次這麽叫我,我的心都感覺要化開了一樣的開心。其實她叫每個孫輩都是一樣,“滿崽”,或者人多的時候叫名字的疊音,總讓我感覺能透出滿滿的愛。現在她也上了年紀,走路也不如年輕的時候有力而快了。我也已經過了和她再一起陪著睡覺的階段了,但是和她的親密感還是那麽的濃烈。孫輩們長大,就是爺爺輩的衰老了,生命的新陳代謝規律真是無人能逆轉啊,不服不行。
我最小的小叔比大哥也就隻大個三四歲,還沒有成家,和爺爺奶奶在一起。我們到的時候,其他三個叔叔們,都已經都在了,他們住在村子裏離爺爺奶奶家更近的地方。除了嫁到山裏的大姑家,二姑和三姑家也都已經到了。我和三個姑姑們都很親近,因為小時候我爸媽忙不過來的時候,我總是在他們家一住就是一個月,所以我很喜歡這幾個姑姑。在二姑家尤其好玩,她們家有個大表哥和三個表姐,表姐們個個都很漂亮。我最喜歡的是我大表姐,她給我感覺就是很親近和關愛你。因為我隻有哥哥,所以我感覺她就是我親姐姐那麽親。其他弟弟妹妹們就年紀小不少,當玩伴可就差點意思了,除了二叔家的堂弟,因為他和我歲數最接近。不過照顧這些弟弟妹妹們,看他們玩些傻裏傻氣的小孩子的遊戲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總之呢,這種春節到爺爺奶奶家去走親戚,總是給我感覺是匯入了一個很溫暖有愛的大家庭。我媽和其他姑姑嬸嬸們在廚房忙個不停;我們大孩子幫忙準備桌椅碗筷,拿啤酒飲料;然後小一些的朋友們放鞭炮和大炮仗;四叔家的最小的妹妹,居然在外邊去拿屋簷上掉下來的冰錐,撿起來就往嘴裏塞,我趕緊去把她抱走,可不要那些掉下來的冰錐刺到她了。他們小手凍得通紅的還玩得這麽高興,看著真是好笑。不過想想自己小時候也是這麽玩著長大的,也就理解他們了。
在爺爺家吃完中飯和晚飯後,趁著天黑前我們回到了家裏。剩下幾天,到處走親戚,再和同學們來了一波聚會。快開學前,我收了收心,覺得雖然咱不上高中了,翻翻哥哥們留下的高中課本也是好的,就安心的看了幾天高中的語文課本。
開學前的幾天,我一直在考慮,爸媽和我在臻梵這件事兒上這麽大的分歧,我要不要再最後爭取一下。關鍵在於,臻梵是不是我的Perfect Match呢?我和她雖然通信往來密切,但是沒見過麵,不能說了解得很充分,我實在下不了決心為她辯護。萬一後來發現是我搞錯了呢?再說了,我從來沒有和他們頂過牛,我也不知道要是我這次站出來和他們對著幹,會不會讓他們很失望,覺得我怎麽才離家半年就開始變得這麽不聽話了呢?我不想讓他們失望,但是我又覺得臻梵也不是我媽說的那個樣子。這麽糾結著,就到了新學期開學了。
《青桃時代》第三章(一):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81084/202402/1054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