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湖北來的小青年,都是被華東石油學院77級錄取的新生,從武昌站出發,在火車上認識了,一路”洪湖水,浪打浪“,從鄭州唱到了濟南,他們要在這裏轉車,前往石油學院的所在地 - 山東東營。侯車室裏,和他們一樣的青年男女越聚越多,每人隨身帶著一把長長的計算尺,這些人的目的地顯然也是東營。學院錄取通知書裏說,和學習有關的東西,每人需帶兩件:1本英漢字典,1把高精度計算尺。這些人來自全國各地,去東營,濟南是必經之地。
他們在濟南上了火車,到了淄博的張店火車站,青島來的列車帶來了這個群體的最後一部分 - 來自膠東半島的同學。所有人必須在張店再轉一次車,因為東營以前不通火車,發現勝利油田後,修了一條輕便鐵路,最高時速僅50公裏,稱為小火車,在東營和張店之間來回跑。
小火車離開了張店,窗外的景觀變得很快,樹木越來越少,黃土地越來越多。兩小時後,小火車到達東營前的一站,史口。雖然開春了,小鎮上看不到一點綠色,多是土磚房。這個地名,對 shi 和 si 不分的南方同學,徒添一份傷感,有人在車上寫家信:“窗外越來越荒涼,小火車開進了死口。” 這一路的變化,無疑在這些新生的心裏劃了一個問號:前方的校園會是什麽樣子呢?
四年後,當這些學子坐著小火車駛出史口的時候,恐怕都忘掉了當初的那份傷感,四年後的他們,已經成了天之驕子,文革後的第一批大學畢業生。他們會在張店和濟南向全國分散開去,在隨後的幾十年間,戴著77級的光環,走過一段不平凡的人生。等到了回憶往事的年齡,他們也許會再隨著小火車回到東營,回到當年的校園,回到那段住幹打壘、吃窩窩頭的日子。
東營是勝利油田的基地,地處當時的山東惠民地區墾利縣。這裏是黃河衝積平原,三角洲。入海口萊州灣,和膠東半島的膠州灣遙遙相望。可惜這個三角洲沒有肥沃的土地,隻有一片鹽堿荒灘。勝利油田開發前,這裏人煙稀少。1961年油田開發後,東營周圍住下了一些勘探隊和采油隊,分布在八個分場,鹽堿灘開始有了居民。1969年,陰差陽錯,三分場旁邊,從天上掉下來了一個北京石油學院,鹽堿灘上,從此有了一所大學。
當卡車把陸續到達的七百多名77級新生從東營火車站接到校園時,第一印象是學校大門一側一棟頗為壯觀的樓房,這是興建不久的基礎課實驗室大樓,當時校園裏最好的建築。加上紅磚砌的一棟女生宿舍和兩棟不大的教學樓,學校再沒有其它樓房。教室,圖書館,校辦公室,各係的辦公室、實驗室,食堂,教師宿舍,都是灰磚砌的平房。學校各處, 還分布著幾十棟幹打壘平房,男生全部住進了幹打壘平房。
校園裏沒有樹,沒有草,沒有植被,隻有黃土地。校內連接各處的路徑還沒有鋪好,下一場雨,滿地泥濘,解放鞋一腳踩下去,拔不起來,沒法穿。連著出幾天太陽,低窪處泛起一片片白色的鹽堿。校園裏還有兩個景觀 - 騎車賣掛麵的和傘兵。賣掛麵的,多為中年男子,大金鹿兩邊,掛著裝滿掛麵的筐子,在居住區叫賣。傘兵很安靜,多為老年婦女,稱為傘兵,因為她們每人斜背著一個幾乎一人高的大包袱。傘兵到處亂轉,撿垃圾,也撿其它方便的東西。一次,有個同學的收音機突然不見了,跑出宿舍看到一個傘兵,包袱裏響著他的收音機。
那時還沒有從文革造成的物質匱乏裏走出來,又地處油田,各係食堂每天都是白菜、蘿卜和紅薯粉條的排列組合,”三月不知肉味”,也用不著飯菜票,大家打卡吃桌飯,一臉盆菜,一筐饅頭。最艱難的,是那些南方來的同學, 菜不好,還沒有米飯,改吃饅頭,還配給雜糧 - 黑麵窩頭,玉米窩頭,玉米糊糊。第一年入冬前,學校從膠東半島拉回來幾卡車大白菜,學生課外活動,幫著把這些大白菜一顆顆壘起來,防凍保鮮,說是一個冬天就靠它們了。
比起上山下鄉,條件還是好多了,至少一日三餐有食堂。麵食和雜糧,對北方的同學,不是什麽問題。我們桌上的一位同學,來自煙台農村,有名的富庶之鄉,他對夥食很滿意。每次用餐,南方同學是菜吃完了,玉米糊糊還沒喝完,一半窩窩頭還捏在手裏。他是一口氣先把饅頭、窩窩頭、糊糊消滅了,再空口吃菜,很享受的樣子。在家時,平常是不吃菜的。
校園裏沒有餐館,有個商業區,在校大門外右側和三分場相交的地方,應該是油田辦的。四合院式的幾棟灰磚小平房,有百貨商店,書店,郵局,儲蓄所和菜場。副食店除了紅薯熬的棒棒糖外,沒有其他點心,菜場也多是不到十點,就沒了生意。倒是菜場外的自由市場,很多當地老鄉來賺教職工的錢,除了蔬菜外,還有一些當地特產,爬蝦,螃蟹,蛤蜊,山東同學叫“嘎喇“,就是後來西餐館裏沾著黃油吃的那種。有些心細的南方同學暑假回家,會上自由市場買一些幹對蝦帶回去。
單調的夥食,給住幹打壘的同學一個意想不到的優勢。這些幹打壘宿舍不知是油田還是辦校初留下來的,一間房,塞進三張高低床,床中間夾兩張書桌,留下來靠門的空間,有一個燒天然氣的爐子,取暖,燒開水,燒熱水,都靠它。天然氣從油田管道來,這倒是當時北京上海都沒有的福利。很快,大家開始從自由市場買個雞蛋什麽的,在爐子上做了,改善生活。有時還會一個宿舍湊上一筆錢,買一斤嘎喇,用鹽水把沙子養淨了,煮著吃,鮮美無比。當時很窮,大多數家庭養不起一個大學生,學校助學金評估標準是每月補齊到25元,改善生活隻能偶爾為之。帶薪上學的同學不一樣,可以一次買一打雞蛋,煮熟了,浸泡在醬油裏,慢慢吃。結果有吃壞肚子的,嚴重脫水,到校醫室掛吊針。有一次,我們宿舍門口,有人從自由市場回來,掉了一隻螃蟹。我們撿進來,煮了一鍋湯,下了兩筒掛麵,放上一塊固體醬油,一宿舍人美餐了一頓。
一年後,男生宿舍完工,幹打壘宿舍全部拆掉了,不得不和天然氣爐告別。但不久,有人開始把實驗室裏的電爐絲拿回宿舍來,做成電爐,取代天然氣爐。我們班的人嘴饞,很快每個宿舍至少有了一個電爐。電爐是違章的,經常把保險燒了,造成停電。鄰班的同學很煩,“你們班風氣不正,我們班一人一個計算器,你們一人一個電爐。” 後來食堂夥食改善了,開始用飯菜票,有了擁擠夾塞搶紅燒肉的事情,電爐就慢慢消失了。
雖然遷到了油田,華東石油學院仍然是高考恢複後第一批重點院校之一,全國招生,東南至廣東、廣西、福建,西北至寧夏、青海、新疆,另外一半的學生是山東本地招生。最初還沒有提倡說普通話,大家南腔北調,耍各路鄉談。南方人在家時,聽人說山東話,多是南下幹部,市、縣、地的領導。山東人聽南方話的機會不多,有,大概多是新聞紀錄片裏中央首長講話。到了一個班,彼此一聽對方口音,都肅然起敬。政治學習時,輪到南方同學念報紙,一口鄉音。後來大家熟了,也都說普通話了,山東同學告訴南方同學:“你以前念報,我們都聽不懂,不過感覺是在聽首長作報告。”
首長作報告的機會很多,因為每個星期五下午都是政治學習。開始內容以艱苦奮鬥、克服驕嬌二氣為主,係裏一女生,有活學活用的基本功,講怎樣從高幹家優越的生活條件到適應東營的艱苦生活,很快成了學校的典型。班上的文藝委員教的第一首歌是 “黃河之濱,集合著一群中華民族優秀的子孫”,唱起來,大家激情不亞於當年抗大的學員。後來政治學習,多是跟著形勢走,三中全會公報,兩個凡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潘曉的信在《中國青年》上發表後,引起了一場人生觀大討論。班裏一個喜歡看書的同學,聽著大家的熱烈討論,很不以為然,潘曉的信,青春期鬱悶,和樹立正確的人生觀有什麽關係呢?
有一次政治學習,由係輔導員傳達學校對外係一對談戀愛的同學的處理。學生手冊規定,大學頭三年,不準結婚,不準談戀愛。本係有位同學,寒假回家結了婚,學校發現後,令其退學。談戀愛的還是有的,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知為什麽外係的這一對被學校抓了典型。輔導員說,這個女生交待,談朋友,是因為她媽。說女孩子上大學,最重要的是找個對象,要趕快找,人要老實,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輔導員講到這裏,大家哄然一笑。好像沒有人同情這位女生。
東營當年艱苦的生活,多是被學習的樂趣和壓力衝淡了,更何況那是一個日新月異、多彩多姿、意氣風發的年代。第一年守在東營過寒假的南方同學,晚上擠到係電視室看李準編劇、張瑞芳主演的《大河奔流》,聽央視除夕文藝晚會上李光曦演唱《祝酒歌》;圖書館開門前,門口總是擠滿了學生,為的是能早進去搶到新出版的期刊,看《當代》、《十月》、《收獲》上又發表了什麽新小說,看王通訊和雷禎孝又寫了什麽新的人才學文章;排隊買飯時,有人在感歎《外婆的澎湖灣》:“也是黃昏的沙灘上,有著腳印兩對半,多美。多有詩意呀”;擠在從東營小火車站開往學校的卡車上,兩個暑假歸來的同學在大聲談著高英和毛永明演的《她倆和他倆》:“高英演的那對雙胞姐妹,我更喜歡圓圓,活潑開朗,無拘無束,很有性格,” 聽者連連點頭。
寫77級的文章,多提到這些人下過鄉,當過工人,經曆過磨難,對來到的學習機會特別珍惜,所以學習十分努力。其實還有其它因素,這些人在中學時,就是被老師和同學認為“應該去讀書”的類型,即使那時沒有大學可上。如果77年這些人當時有機會去經商,辦公司,從政,說脫口秀,他們絕大多數,也會選擇上大學,啃書本。這是一些愛學習,愛讀書,會考試的人。另外,和下過鄉、當過工人對應的,是這些人的年齡。當時我們班大多數同學的進校年齡是22歲左右,已經很能夠自律和掌握學習方法了。比較貪玩的多是應屆畢業生, 我們班的一個小男生,每天下午3、4點鍾,就一個人抱一個藍球去練投藍。
77級進校時,程度相差很大。大多數人沒有完整的高中教育,靠臨時補習、矮子裏麵拔長子考上了大學。老師很快發現,高等數學課沒法上,幹脆從零開始補習三角函數和極坐標。起初受大家尊重的是那些當過中學民辦教師的同學,老三屆讀過高中的同學,還有高知家庭的孩子,他們底子最紮實。 第一學期開學後一個月裏,常常會聽到某某某免修了化學,某某某免修了物理,某某某免修了數學,最多聽說的,是某某某免修了英語。消息傳來,這些人就成了名人,大家刮目相看,尤其佩服有人從圖書館裏把英文教科書借出來學習,每個係都有這麽幾個名人。
免修英語很容易理解,我們的英語教材,是學校自己編的,教“we went to the oil field”. 英語教師不夠,有些班由轉行的俄語教師頂替。我們學了一學期英語,如果假期時沒有自學外校的英語教材,連 Monday 到 Sunday 都不會說。兩個學期下來,大家就拉近了,也不再有人免修任何課程。那時很單一,成績好的同學就被大家認為是優秀的同學,77級學習努力,很大程度上是大家都在爬那個象牙塔。
當時確實努力,四年的周末都用在了學習上。學校周圍是一望無際的鹽堿灘,沒地方可去。我們班兩個同學有過一次探險,先坐公交車到離黃河人海口最近的八分場,然後在野地裏走了幾個小時,最後到了海邊,據稱遇到了漁民,在漁船上吃了一頓海鮮。沒有聽說有誰重複過他們的探險之旅,他們也沒有再去吃海鮮。離學校最近、也是唯一的城市是東營,有公交,走路也不到一小時。但當時東營市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油田基地,除了辦公機構和一個醫院,商業設施缺乏,沒有值得一去的商店和餐館。有一次,大家結伴而行,去看市物質交流,在山東同學的極力推薦下,南方同學嚐到了大鍋熬的、有膠東特點的”羊又湯“(羊肉湯),又酸又辣又膻又鮮。還有一次,大家去看東方歌舞團的演出,見到了王昆、鄭緒嵐和渾身黝黑的朱明瑛。因為油田辦學,東營的77級學生,可能比其它學校的77級更努力一些。
在校四年,接觸和印象最深的,是一批四十歲上下的女中年教師,她們很多是文革前畢業留校的學生。頭兩年的課程,很多是她們教的。而且這些老師家裏,周末總聚有一些學生,多是同鄉,在一起聊天、做吃的。教授上的課不多,一是因為基礎課,另外北京石油學院的教授,大多數沒到油田來,留居在原學院的一座教授樓裏,文獻調研,編寫教材,和北京其它高校研究所合作做科研,把講台留給了這些中年教師。
給我們上數學課的張老師,四川人,精力旺盛,大嗓門,笑起來哈哈哈哈,一堂課下來,兩隻手掌白白的 — 她性子急,常常顧不上用黑板刷。張老師很懷念在北京當學生的日子,說到了課外活動時間,她們就騎上自行車,到學院路上其它高校找人比賽排球。
有機化學是我們係一門跨時兩個學期的重課,一個教授從北京過來,講了幾堂課,身體不好,就回去了。一百五十人的大課和大量的實驗,就由三個四十來歲的女老師頂了下來。
給我們講機械製圖的楊老師,也是四川人,但她說話平靜柔和,人很秀麗,總帶著微笑,親切裏透出幾分幹練和淡定。製圖課是小課,作業都是由她指導在課堂上完成,課程本身枯躁瑣細,卻至今讓人懷念。後來才知道,楊老師當時已是絕症在身,很虛弱,幾年後就去世了。
給我們上政治課的, 是一位歲數大一些的男老師,頗有學究氣。講黨史,他會脫離教科書,從胡繩文革前出版的著作裏找些東西講給我們聽。教政治經濟學,他把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用很標準的行草寫在黑板上,說這兩句詩描述的,很像馬克思發現剩餘價值時的情景,接著。他把這首詩給我們講了一遍。聽他的課,不能不讓人聯想,如果有條件聽自己著書立說的大教授講課,會是一種什麽感受?
77級人學後,學校的基建加速,入學第二年,主教學樓和圖書館竣工,很氣派,裏麵有能衝水的衛生間,備有手紙,不過手紙第一天就被人拿光了,學校也沒有再配置。繼男生宿舍樓後,家屬樓也很快完工,老師都搬進了幾室幾廳的套房,各係也都有了寬大的新食堂。樓房修好後,學校找來專家,開始在周圍搞綠化。栽一棵樹,先挖一個大坑,運走鹽堿土,填上從外地運來的土,再在上麵種樹,可見油田辦學的艱難。
校園外也開始搞綠化。圍著校園有一圈小路,路邊有許多方方正正的大土坑,幹打壘的遺跡。談戀愛的同學走累了,可以在坑沿上坐一會。奇妙的是,鹽堿灘百草難生,但可以種水稻,據說稻田有水壓著,鹽堿上不來。學校引來了黃河水,在校外建了一座水庫,在水庫周圍開了一片稻田。四五月間,我們停了課去插秧。插過秧的稻田,遠遠望去,泛起一層新綠。“草色遙看近卻無”,有人脫口而出。鄰班湖南來的小男生,突然拉開嗓子唱起了花鼓戲,“不會那個補鍋喲,我不那個來喲,大娘喲”,大家笑了起來,仿佛到了江南。
和基建綠化相比,學校的商業設施一直沒有什麽變化,校門外簡陋的百貨商店和小書店,平安地伴著我們走過了四年的時光,留下一些有趣的回憶。
一天,班上一位同學從書店回來,說真是奇怪了,店裏在賣徐悲鴻的畫,畫裏那些馬,你走動,它們的頭會跟著你動,眼睛一直盯著你。大家不信,到書店時,在畫前走過來,走過去,還真是那麽回事。
還有一天,要午睡時,一同學在班裏的幾個男生宿舍裏串來串去,展示他剛從商店買來的內褲,白色,針織,寬邊的鬆緊帶,柔軟的質地,三角形。他說商店裏剛到了一批出國轉內銷的內褲,一盒三件,特便宜,營業員說,這是國外的人穿球褲時,裏麵的襯褲。大家看了,一窩蜂跑到商店,一人買了一盒回來。從此,這些人開始在球褲裏麵穿內褲。
隨著學校條件改善,除了遠離囂塵和缺少綠色外,東營的校園生活漸漸趨於正常,不再有課外活動壘大白菜這樣的事情。幾年下來,年輕人的腳步裏都多了幾分躊躇和自信;計算器取代了計算尺;宿舍樓裏裝上了電視,開始有了是看《水滸》還是晚自習的難題;鄰樓的同學喜歡放 《西班牙鬥牛士》,大喇叭的錄音機開得天響,貝斯在我們的樓道裏迴蕩;北京鬧民主牆、鬧高校自選時,我們也鬧過罷課,要求石油部把學校遷回北京;三年解禁後,大家急著談朋友,風氣不好的電爐班的男生,看上了計算器班的女生;再後來,就是考研,做畢業作業,關心分配這類常事了。
82年初77級離校。聽留校的同學說,後來校園裏終於有了餐館,各係的食堂也承包了,再次取消了飯菜票,用現金,晚上學生可以去吃夜宵。水庫旁修了圍欄、路徑和亭榭,取名“薈萃湖”。 (不知周圍的稻田是否保留?)東營也成了三線城市,劃入了周圍的大片土地,有了自己的飛機場,推出了黃河口生態旅遊區。但隨著研究生部移師北京,油田辦學開始動搖,先是石油學院(大學)分為北京的昌平分校和東營的華東分校,最後華東分校離開油田,搬到了青島旁邊的黃島,成為一所獨立的石油大學。不久前有人在同學群裏發基礎課實驗大樓的照片,當年最為壯觀的樓房,已是破舊不堪,廢棄不用,大門都封上了。
(2022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