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年,我像著魔了一樣,帶著妻兒每到一個城市旅遊,行前第一件功課,總是先列出我想拜訪的文壇前輩,然後一一聯係,征得前輩們同意後登門拜訪。
記得“圍城”熱的時候,錢鍾書先生為了謝絕仰慕者的上門拜訪,曾說過一句俏皮話:“假如你吃個雞蛋覺得味道不錯,又何必認識那個下蛋的母雞呢?”對此,我卻不以為然。對一個你喜歡的作家,讀其文,又有緣識其人,不僅有益於走進他的精神世界,也有助於更好地理解其作品。李懷宇《最後的文化貴族》厚厚三大冊及以後數冊文化名家專訪結集出版時,我一冊不漏全部收集。身為一個普通讀者,能與心儀的作家見麵,真的是如坐春風。就像著名戲曲研究家、學者蔣星煜給我的題詞所言,“作者與讀者的見麵,也是一種緣份”,我十分珍惜這樣的緣份,在我的生命中,這是一份最珍貴的記憶。
當然,並不是所有前輩都喜歡見陌生的讀者。像有“男版張愛玲”之稱的現代作家李君維先生和我超級喜歡的童話名家、名翻譯者任溶溶先生,就客氣地拒絕了我登門拜訪的請求。無意打擾前輩們的清靜,但還是心中小有遺憾。雖然任溶溶先生除了將我寄到他工作單位上海譯文出版社的他的著作和譯作一一簽名,還專門贈送了一冊他的譯作作為新年禮物。
之所以能和諸多文壇前輩結緣,多虧了王金魁兄的幫忙。他給酒店搞過宣傳,開過書畫店,最終以書法老師的身份執教本地一所高中。身為沒權沒勢的體製外閑人,他像托缽化緣的和尚一樣,一個人苦苦編著《書簡》這個國內獨一份的書信民間刊物,每籌到幾千塊錢就編一期雜誌,印刷出來,免費郵寄給全國各地的作家、學者、藝術家們。征得王兄的同意,我把他寶貝似的名家聯係地址和電話抄錄了一遍。甚至於,他還幫我跟那些前輩們聯係。言及此,想起金魁兄十餘年如一日留著小平頭、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胖乎乎的模樣,不由道一聲,多謝了,金魁兄!
記得和金魁兄閑聊時說,這些文化老人,年齡都很大了,見一個少一個!這些年來,我有緣拜訪的諸多文壇前輩們一一辭世。作為曾有一麵之緣的讀者,所能做的,隻是把心中的懷念一一道來,希望能勾勒出百不及一的前輩風神,也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