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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達爾:聽,海哭的聲音——亞得裏亞海右岸行(四)

(2024-10-10 07:15:15) 下一個

紮達爾:聽,海哭的聲音——亞得裏亞海右岸行(四)

 

在十六湖,幾乎整天都在走路。進入景區前,跟梅梅商量幾次,最後還是選了時間與路程更適合我們的H線,6小時,最長的K線,雖然可以閱盡美景,可要走8小時山路,完了接著還要開3小時車去紮達爾,力有不逮,還是留給年輕人去征服。一想到在紮達爾可以住兩晚,便覺得時間多得用不完,鬆弛感一旦蘇醒,油門便不由自主踩深,引來梅梅側目。悻悻然鬆了油門,跟在大卡車後麵,慢慢地陪著你走,直到天長地久。

有時不做攻略瞎轉,反而輕鬆隨意。紮達爾太小,老城的小巷轉悠,轉幾個彎,不一會兒,居然可以遇到同樣的人,估計也跟我們一樣瞎轉,後來轉熟了,不點個頭致意都不好意思。上午的海濱大道,沒啥人,咖啡館坐下,邊喝邊看海發呆。海濱大道旁就是碼頭,要停泊船隻,水很深,海水藍得像墨水。

九月的陽光依然嘹亮,曬燙了教堂的鍾樓塔尖。這是一座前羅曼式的建築。鍾樓旁的洗禮堂厚重高大,憨厚老實,碉堡般聳立。前羅曼,可不是啥好名字,意思是羅馬以前的東西,蠻族建築,帝國邊陲,野蠻地帶,鄉巴佬懂啥審美。

這裏一切都顯得慢吞吞的,包括鍾樓的鍾聲,搞得我覺得那口笨鍾可能壞了,要不咋敲一下,恍如隔世。教堂前,一塊空地,有一個宏大名字:Roman Forum,羅馬廣場,散落一些柱頭柱基。這些老破石頭,在古物轟炸的土耳其意大利隨處可見,這兒當寶貝。但不妨礙有人坐在這些古董上休息。我們也有樣學樣,抓了一塊比薩,尋了一塊樹蔭下的柯林斯柱坐下,稀裏嘩啦吃起來。

晃蕩至晚飯時間。沒辦法,決定繼續梅梅的西餐馴化課程,這地方不可能找到能下嘴的中餐。順著徬晚開始清爽的空氣中飄過的肉香,來到一個其實不深的巷子,當然不用怕。Buza,餐館的名號,估計是老板的大名,類似當年“陳麻婆”那樣的街邊小店。其實是幾幢居民樓圍起來的一塊空地,擺了桌椅,拉起明晃晃的燈。地中海沿岸,人們喜歡在街邊用餐,內堂反而空著,苦了侍者,來回跑。

我們點了他家的烤肉拚盤和炸腸拚盤。烤肉拚盤裏有臘腸、牛排和烤肉串。烤肉又香又嫩。熱油裹挾燙肉,一口咬下去,滋滋蹦汁水。菜名充滿異域風情:Mesna plata 1 osoba - 5 cevapa, 1 sv. vrat, 2 kobasice,一長串,像克羅地亞蜿蜒的海岸線,看著熟悉,卻不知其意。要了一杯紮達爾本地甜燒酒,入口甜,隨即在喉嚨胃裏滾燙起來。

海風琴,來紮達爾就為了她。白色大理石台階上有一塊銘牌,大約介紹了海風琴於2005年落成,設計師叫Nikola Baši。他曾滿懷詩意地描述他的作品:在永恒的高低起伏之中,大海的能量無法預測,海浪的大小、強弱和方向無人可知。所以這場永不落幕的音樂會有著無窮無盡的樂章,而作曲和演奏都是神奇的大自然。

在我看來,這簡直是一個完美的詩學通感例證:海浪的動感被轉換為聽覺感知。

大海因抵達歸宿
舒展高聳的背脊
發出三十五種歎息

石頭台階之下是大小各異的聚乙烯管,分布在7個10m長的區域中。海浪將氣流從大管送入小管,通過加速,在管道裏發出聲音,在步道下的共鳴腔中回蕩,最後從石頭上奇妙的出口奏響。風琴分7組,每組有5個音調。在維基百科頁麵,有錄音,點擊即可聽到海風琴的聲音。

https://en.m.wikipedia.org/wiki/File:Zadar_Wasserorgel.ogg

這段與我們現場聽起來差不多,隨機的音高,和聲協調不突兀,平和中略帶傷感悲憫。上午第一次去的時候,風平浪靜,隻聽得隱隱約約的低鳴,不真切。我甚至趴在音孔,凝神靜氣,也隻斷斷續續撲捉到細若遊絲的聲音,如果有樂譜,應該標ppp,覺得不過如此。但徬晚再去,恰逢漲潮,風浪也大了許多。遠遠即聽到——海哭的聲音——猶如巨大的困獸經過千般掙紮後放棄時發出最後的悲鳴嗚咽;教堂裏空靈無界的聖詠,散拍無伴奏;天使折翅斷羽急速墜落,他們耳邊灌進的風聲。

我沒聽過紮達爾當地的民間音樂,但不知馬克西姆在構思克羅地亞狂想曲時,是否想起海風琴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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