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三十章(11-12)
本章節導讀:
關紹功其生父是關啟慶,由關啟家當作兒子撫養成人。
關祝氏關魯氏去世後,關啟家後娶的妻子,關紹功的繼母。
關啟家關啟慶的堂兄,實際上應是關紹功的堂伯父。
關啟慶關啟家的堂弟,關紹功的生父,時任江城警察廳、警務科長
關紹祿關啟家與關祝氏所生的兒子。
於方瑞少年時隨家人從海路闖關東投親,遇海難僅與嫂子於魯氏幸存,投親不遇流浪至花圃鎮關家落腳。之後於魯氏與關啟慶的私生子關紹功認於方瑞為舅舅。
陽喜 梁大疤瘌的女兒,年青寡婦,家境破落,不得已從事暗娼。
袁鶴財(袁老二)袁卓福二兒子,媳婦三丫。原先是溫林街麵上的小混混,後依靠金植(二叔)當上溫林縣城的警察。
袁傻子街麵混混,與袁鶴財為難兄難弟,祥順泰金店掌櫃花大姐的丈夫。
唐掌櫃地下共產黨組織成員,原名原名於鐵鵬,後改名於戈泰。溫林警察股長於鐵錚的師兄。在被憲兵通緝後化名唐掌櫃,從事為抗聯輸送給養的任務。
大老壞以吃祖宅房租為生的紈絝子弟,地下共產黨組織成員王建伍的侄子,也認綏肇警察局刑事股長佟策理為叔。
第十一節:
當關祝氏生下了關紹功的第一個兒子,關啟家貌似高高興興的給取了個名字:關紹範其內心寓意就是:這是關家典範的最終結晶,關家以後就都以此作為榜樣,一代一代的混蛋下去吧!關紹功似乎未解其意就同意了。
借口怕耽誤他睡覺,關祝氏就去了關紹祿的屋子睡,在剩下日子裏的漫長黑夜都是關紹祿陪關啟家在一個炕上。
關啟家好在喝了酒還能一覺到天明,不至於輾轉反側的徹夜無眠。兒子倒是孝順,但畢竟才十三歲,關啟家什麽都不敢明說,真就怕關祝氏說的話成了真:不能讓關紹功把仇結到關紹祿身上。
關啟家去世後,關紹功著急忙慌的在離得很遠的地方買下個小院,就是想把關祝氏和一兒一女接過來。可關祝氏惦記家裏的地,特別是那個在山東老家幾輩子都蓋不起的大宅子。好在關紹功的舅舅於方瑞要把豆腐坊還給大舅哥朱全戒,答應回花圃鎮來現在不再是寄人籬下,這裏已經是關紹功當家了。
於方瑞能吃得辛苦,種莊稼也是個好把式。關家的七坰地,又都是旱澇保收的崗上水澆地。把地交給他,哪怕是少給點地租子,至少是肥水沒流外人田,關鍵是老宅子能有放心的人給經管好。
一年幹下來,就是關紹功帶著教私塾,落得清閑。平時多是雇短工下地幹,就憑地租子收成供全家吃喝都富裕,而於方瑞也比開豆腐坊要掙得多。於方瑞和關紹功舅甥兩頭都劃算的事,關紹功就了卻了牽掛和摞亂,於方瑞也真正在這個大院子裏直起腰來。
於方瑞帶著一兒一女回到花圃鎮,大兒子去了達安讀中學。讓在溫林城裏呆了小半輩子的媳婦和自己跑到鄉下屯子來,於方瑞覺得問心有愧,媳婦的手倒不耽誤幹農活,但根本就是小姐的身子,打小也沒吃過辛苦,又沒幹過莊稼地裏的活,於方瑞也舍不得她跟著挨累,幹脆也不許她到地裏去。
關紹功又進溫林城買房,那是給弟弟關紹祿將來娶媳婦預備的,終於完成了一件大事,但仍是焦躁之極。一直是謹小慎微的提心吊膽著,但關紹祿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還是發現他和關祝氏的事。
關祝氏畢竟對這個和關啟家生的兒子體貼入微,當然對他的心思和秉性更加了解。關紹祿到江城上學連過年都不回來,關祝氏就明白了:他一定是知道了關紹功和自己的糗事被關祝氏點破,關紹功才恍然大悟,不是腦袋不夠用,是一直拿他還當個孩子。
你往我身上爬的時候,比他現在不也就大個三、四歲。關祝氏歎了口氣,傷感的說道:自己作孽自己圓夢吧。再弄出點什麽響動,咱倆活不活倒是小事,這倆還在滿地爬的孩子咋辦?
自去年秋天去江城讀中學,寒假都不回家,到暑假又是一個人在江城學校裏過的,像個孤兒一樣,關祝氏天天抹眼淚,確實想不到怎麽被發現的,便又詛咒著死鬼關啟家:一定都是他說的!
關紹祿不回家也好,就是將來成家立業和關祝氏在一塊過,沒準會生出多大的麻煩。關祝氏也已經不指望關紹祿為自己養老送終了,她和關紹功已被關紹祿恨之入骨了。關紹功隻能一點點暖和著自己的弟弟,好在無論如何他對關祝氏總還存有母子之情。
關紹祿如果願意念並且還能考上,關紹功就會供他讀大學,巴不得他讀完了,以後在江城找份好營生,成家立業後,總會念及到自己的好。或許現在還想為死去的父親報仇呢,關紹功隻能一點點去感化,用時間和行動把弟弟胸中的怒火磨滅,即便耿耿於懷也不至噴發。
念大學可是要花大價錢的,還有兩個孩子得養活,又得備出這倆男一女的婚嫁錢來。
至於關啟家說沒說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最難受的是關祝氏吃不香睡不寧,關紹功更怕哪天關紹祿闖進堂叔關啟慶家,那一切就都無法挽回了。叔叔倒不能為此就要他的命,但他由此就徹底的失去了靠山。關紹功很清楚,如果沒了關啟慶的護佑,他在公安局或許連當初的小老幺和小扒廚都不如。
和關祝氏不願再對他提及起關紹祿一樣,關紹功一直也不願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倆個孩子都養活出來,才弄明白掩耳盜鈴的含義,這些年的書,真就是白念了。
關祝氏開始督促關紹功盡快成個家,至少一旦關紹祿胡說八道,關紹功能對關啟慶有個辯解的口實。關紹祿畢竟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是胡說八道還是胡思亂想,也就都好解釋了。
關紹功更擔心他如果娶媳婦,對關祝氏是雪上加霜,讓她難以承受眾叛親離,再鬱鬱寡歡坐病。不過也真得抓緊娶個媳婦,等到弄出來風言風語,就一定會傳到關啟慶那,自己也就全都毀了。
陽喜本來是最好的人選,可恨的倒不是袁鶴財,而是她倒黴的爹梁大疤瘌,梁家本來都已經答應了,但關紹功冷靜下來以後,還是覺得不能娶。對關祝氏的催促,也隻能先應付著:那娶回個媳婦,啥還能瞞得住呢?!這倆崽子啥都不懂,咱倆還能。關紹功不單單是猶豫不決,實在是想不出什麽更好瞞天過海的法子,抱緊身下的關祝氏:哪個女人也代替不了你。
關紹功的話絕對是肺腑之言,而不是在對給自己生出了倆孩子的老女人花言巧語。相貌平平的關祝氏,一米五高的身體在他的懷裏就像個大娃娃,小腳走起路來扭扭躂躂,卻把關紹功的心,給死死的抓住了。關紹功在哨卡每個禮拜都要跑回八十裏地以外的花圃鎮,騎馬往返小二百裏地,就為了在家住上一宿,不僅是要摟著關祝氏,在外摟到的錢還要交到她手裏;不管是高興還是憋屈;有什麽事沒經關祝氏拿主意;他就都心裏踏實不了。
關祝氏輕輕的一個動作,關紹功就像被勒住了嚼子,乖乖的停止了在她身上的蠕動。關祝氏歎了口氣:你娶了媳婦就得好好安心過日子,可不能再藏壞心眼子。那麵要是都過不好,你也就別回來,我的炕你也就再也別想爬上來。家和萬事興,過日子就得往好道上趕才行 。
第十二節:
袁鶴財來到梁大疤瘌家,沒見到袁傻子,扔給梁大疤瘌2塊大洋,讓他去準備酒菜。順便到東城外的燒鍋工地去,告訴袁傻子回家多拉過來幾壇子酒,午飯就過來陪他喝酒。
自唐掌櫃的上次來過之後,就把這裏的價碼給抬了起來,弄得舍臉不舍財的袁鶴財,都不好意思再一個大洋一個大洋的往外蹦了。唐掌櫃的能那樣大手大腳的裝犢子,袁鶴財真就有點想不明白。
袁傻子過來坐到酒桌上,端著酒杯也有些無精打采,這一陣他正心煩。袁鶴財坐對麵瞧著揣摩著:他一定又是在畫魂呢妹夫大老板的馮二少爺到底打得啥主意;成功到底惦記沒惦記上花大姐?這倆玩意哪個真想對花大姐下笊籬,那兩人要都使力花大姐還是囫圇不了啦?這傻貨還沒琢磨出子午卯酉呢。
袁鶴財猜的還挺靠譜,看著心不在焉、五迷三倒的袁傻子,也就沒有再和他商量往下怎麽穩住唐掌櫃的興致了。
從和花大姐睡到一塊,袁傻子才算終結了窮途潦倒。但是在家他就沒徹底的喘出過大氣來。倒也沒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不過不管什麽語氣多大嗓門,他就沒有過底氣十足的時候,發火罵人也得先挑好了哪句能罵哪句不能說,總覺得在媳婦麵前比喝的這杯二鍋頭還矮一截。
花大姐到了祥順泰當掌櫃的,袁傻子在外麵似乎很有麵子,又覺得是被別人吃軟飯的目光給籠罩了。現在都做下病了,走路都經常猛然回身,看看後麵有沒有人對他指指點點,哪怕看著他在交頭接耳,他都覺得是在講究他活不起了,都得要找機會報複。
袁傻子從來沒見過花大姐的娘家人,祥順泰金店開張之前,花大姐和他說過,已經和馮家商量過,馮二少爺從鶴城也特意帶話來:袁傻子願意的話,可以到金店當個夥計打打雜。
我才不去呢!袁傻子很幹脆的就給回絕了。畢竟是個男人,白天在家喘不出氣來,夜裏上炕也就都找補回來了。到外麵再給自己老婆當力巴指使著,哪還有臉走在大街上了?花大姐耐心誠懇的規勸中,袁傻子也品味出:媳婦的話裏話外,有些裏外為難的味道。
頭一年袁傻子還真的很舒心,馮家買田記金銀店的時候,花大姐就懷孕了,但從那開始就算是掌櫃的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裏,都是圈院子蓋房子,直到孩子過了百天,才正式開張,花大姐正式走馬上任。在家生孩子期間,馮家都照樣給勞金,家裏日子開始富裕了。
祥順泰後院是什麽結構,媳婦和馮二少爺在後麵將是什麽情形,會不會倆人各走各的暗道跑到一個屋裏,外麵都渾然不知,袁傻子覺得都有可能。誰家買賣蓋了那麽多的房子閑著,那麽多的屋子,就幾個人能進去,剩下的用不著的,不是都能變成隔壁牆後麵的密室。買賣大規矩多,弄兩間屋子鎖上說是倉庫,再開個通暗道的後門能繞進去。
馮二少爺還沒照到麵,又弄個成功摻和進來。溫林道上早先都說袁傻子是小白臉子沒安好心眼子。成功一到溫林,連殺帶抓的都沒人記得袁傻子也是小白臉子了。成功要相中了花大姐,他可用不上暗道密室。哪天隻要和花大姐喝酒,不帶著彭正夫或彭正夫中途閃人,成功就能讓花大姐再懷上一個。自己是唱戲的吃黃蓮難受也得扮笑臉。
有朝一日自己或許能和馮二少爺掰扯掰扯,可長仨腦袋也不敢去和成功分辨是非呀!
袁鶴財和袁傻子越喝越發沉悶的時候,唐掌櫃的過來了。袁鶴財興奮的簡直要手舞足蹈了。唐掌櫃的神出鬼沒像個幽靈,袁鶴財正怕他等不及了,又另找別的門路把他甩了。忙不迭的讓梁大疤瘌趕緊再炒幾個菜上來,喊梁黨氏進來,把屋裏和桌子都收拾收拾,重新擺桌招待貴客。
袁鶴財本是想和袁傻子商量事,就沒讓陽喜上桌。袁傻子喝成了悶葫蘆,倆人也就喝成了啞巴酒。一個多鍾點光顧著灌酒了,什麽都沒聊。袁鶴財這會又讓袁傻子把陽喜喊了進來。
陽喜和袁鶴財一樣高興,見到唐掌櫃的也眉飛色舞,四個人把一壇子袁家燒鍋的原字酒喝個精光。袁鶴財剛開喝就對唐掌櫃的誇下海口:都弄得妥妥的了,明天就能出貨。 拿出通行證,在唐掌櫃的眼前晃了晃,才遞給了他,煞有介事的一本正經著:整個溫林這一片,我二叔說了,要是整卡車運槍支彈藥,那肯定是不行,那是咱幹得出大格了,弄得矢村一點麵子都沒了。其它的貨物,隻要你有錢,悄悄的想運啥就運啥。隻要錢能給到位,他就能下命令,讓矢村出麵給咱押車。伸出大拇指,由衷的感歎著:這也算老牛逼了吧。
唐掌櫃的第一次到梁大疤瘌家,光說沒練的時候,袁鶴財心裏也沒底,好在花銷都是唐掌櫃的開付,自己算是給他和陽喜拉了個皮條,不過是心裏別扭點,可錢上沒遭罪。
第一趟買賣,賣酒雖然量不大,可細算起來,掙的真就不少。雖然交貨的時候自己被圈在了林子裏,也遭了點小罪,但能看出來,這個唐掌櫃的不但是有本事,也是見過大世麵,啥人都能應付。那幫人倒不吆三喝四,可袁鶴財知道,人家都是玩真的,敢下死手的不用嘴上咋呼。
唐掌櫃的再一出手,這把買賣就真的看出來了,他確實就不是凡人,路子還真野。袁鶴財本想賣點酒試探唐掌櫃的,現在覺得那是人家在考驗自己呢。自作聰明的玩路子,讓人家給摸了個底掉還渾然不知,明白過來以後自嘲:咱騷老爺們一個,不嫌乎願摸就摸吧,其實有啥好摸的?自己又沒有說瞎話。
唐掌櫃的若想知道自己一點啥事,大老壞也不可能對他掖著藏著,自己幹的花花事,大老壞知道的可能比自己能記住的都全乎。袁鶴財想讓陽喜把唐掌櫃的拴住了,自己能賺大錢,那就是耗子拽木掀子大頭在後麵呢。
對陽喜來說,也能靠上一個出手大方的主,先把關紹功給擠下炕去。陽喜也不用滿街筒子找人了,和唐掌櫃的相比,關紹功不管從哪說,都得讓陽喜給踹個沒影。
陽喜要不是家裏老少都幾乎斷頓了,真就不是賣大炕的主。就陽喜的小模樣,在溫林也算是數得著的了,她真要是明著賣起大炕來,就擋不住有人往她屋裏鑽了。要不是他袁大巴掌的名號在這鎮乎著,不是他和關紹功抱團把炕給霸下了,陽喜還不知道得讓多少人糟踐呢。女的想要錢,男的要過癮,看都看不住。
女人沾男人多了,就擋不住得染上髒病。陽喜也算是自己的大半拉女人了,染上了髒病,自己也就跟著廢了。若能讓唐掌櫃的給包下了,自己也不耽誤用,真就是兩全其美。至於關紹功的仇,遲早都得報。袁鶴財現在是惹不起,但也不想幹瞅著他隨便的占著陽喜。
袁鶴財高興喝得多了點,迷糊著睡在了陽喜的炕上,一覺醒過來,天都快要黑了。
袁傻子早就回家了,陽喜和唐掌櫃肯定是去了隔壁。袁鶴財悄悄的趴在牆縫上,偷聽了半天,隔壁說話的動靜很小,啥都聽不清楚。但聽動靜,唐掌櫃的應該沒騎在上麵。
牆縫太小,但隔壁是掌上燈了。袁鶴財撅著腚、臉貼牆上看了半天,脖子都酸了,啥也沒看清楚。揉著脖子一歪身躺下,自己嘟囔著:這倆人到底能不能栓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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