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四月十四日
調研的第一站自然是北京。
北京我是來過多次的。長城、故官、頤和園早已遊過,也再無興致多看。那天想著從來沒去過圓明園,便拿著地圖問路。一位路邊賣瓜子的老太太說,“不知道!”然後,馬上回過頭去對她身傍的另一個賣東西的大聲喊道:“這些外地兒人真能走,淨找些我們聽也沒聽過的地方!”
我笑了。我喜歡北京人的口 音,那種天然的,自以為是的,居高臨下的腔調。生為人,無論他的地位如何,無論他美與醜,無論他貧窮與富有,隻要他自己不消失這份生存的驕傲,便是有個活頭兒。
我願意在夕陽夕下的時候和大家一起去天安門廣場呆坐。我愛那寬闊的廣場,神秘的金色的霞光,我愛那紋絲不動、雕像般的護旗戰士,我愛那高高飄揚的,莊嚴得使人落淚的國旗。咳,“那些美麗得令人傷心,親切得令人斷腸的東西”。
那天我坐在那裏胡亂地感慨著,一位東歐史專業的同學在傍邊不斷地與我閑聊。我因為不願意說話,便從口袋裏掏出幾塊錢說:“幫忙,給買幾個冰淇淋吧”。他沒有接錢,也沒看我,站起來,悠然地去了。
看著他走去的背影,我猛然想起了董海。記得在本科讀書時,有一次我們係和物理係的男生籃球比賽,我們都站在後麵觀看,董海當時坐在前邊的草地上。第一場我們係輸給了物理係,好多人急得夠嗆。有人對董海說,“你打得很好,為什麽不上?”董海坐在那裏擺擺手說,“好久不打了,不行了。“ 別人還是相勸,董海就隻是搖頭。我走到董海旁邊,坐下來,問他:“為什麽不上?” 董海笑了一下兒,說,“老了”。我說,“怎麽會呢?”董海什麽也沒說,也沒看我,站起來,就這樣悠然地去了。
我們係反轉地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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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七年五月四日
今天去了小說《紅岩》中描寫過的白公館和渣滓洞,看到了我小的時
舒婷說,“生命應該獻出去,留多少給自己,就有多少優愁。” 也許是我把生命都留給自己了,所以擁有的也就都是憂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