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白與呐喊

沒人看時,就算獨白;有人來訪,便成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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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忘卻的六四

(2022-06-04 13:31:45) 下一個

六四又到了,我想忘也忘不了。

 

作為一個八九年在校的大學生,我對六四的鎮壓者,領導者,乃至參與者(包括我自己)在這個事件中的角色都漸漸失去了興趣。我忘不了的,隻是六四的死難者。

六四的主要鎮壓者,當然是鄧小平。他雖然永遠無法洗清手上的血,但他給中國人民帶來空前的繁榮也是定論;而因他不願從根本上肅清帶給中國人民災難的製度禍根,造成這種繁榮不可持續,我相信也會是曆史的裁判。

六四的學生領袖們,他們在當時和此後的作為,都不值得我為他們浪費筆墨。

 

六四的參與者中,別人我不敢看不起,我至少可以鄙視自己吧。我大概不是六四過來人裏太無恥的。畢竟,我還不曾忘記六四的血,不曾為中共獻媚。但我是否為中國民主進步做過一點事呢?沒有,一點都沒有。往好裏說是因為我厭惡政治實踐,但更根本的,還是因為我害怕中共。我最不能諒解自己的,是在香港的那些年,每到六四,就想著到維園參加燭光集會,但每年都邁不動腿。因為懼怕中共的監控無處不在,會對我或家人不利。就在這懼怕中,一年年過去了。維園的燭光晚會,終於被中共徹底從空間中抹去,如同六四在中國大陸被從時間中抹去。

 

六四中最美好最不能忘的,當時是,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必然是,六四時那些年輕的死難者。這當然有美學角度的感受 - 或者他們在死亡前並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而死,但從旁觀者的角度,世界上有什麽比青春四溢的理想主義者為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國家獻出生命更壯美的行為嗎?寫出為了忘卻的紀念的那位先生的詩很像對他們的寫照: 我以我血薦軒轅。

 

但即使拋開美學層次,單從世俗功利的角度看,他們的死也意義非凡。

 

我認為他們死亡的最大意義,是迫使中共,至少是鄧小平和他的衣缽傳人,接受一種未成文的和中國人民間的契約:隻有讓中國人過上富裕舒適的生活,人民才會接受中共統治的存在,因為人民已經展示了拚命的可能。所以,中共在六四後才把束縛在中國人民身上的鎖鏈略微解開,而中國人以其智慧勇氣創造了輝煌的二十多年,過上了相對幸福的生活。這種幸福,有相當一部分是六四死難者用生命換來的。

 

那麽這種意義是否因為習博士現在把中國倒退到半文革的災難狀況就消失了?我不以為。在中國曆史的漫漫長河裏,苦難黑暗是常態,二十多年的安樂幸福,已是千載難得。八九年後的二十多年的好生活已夠國人偷著樂,天天積極學習習思想而早已忘卻六四的國人,哪裏有資格求六四死難者保佑更多。

 

對於相當一部分美國華人,六四死難者的最大意義是綠卡。我對國內民眾忘卻六四死難者更多的是悲憫,對六四綠卡獲得者,如果他們忘卻了死難者,我就隻有鄙視了。

 

至於我自己,六四死難者的最大意義是讓我堅定了離開中國的決心,在九十年代就來到了美國。盡管美國有太多的問題,但我一天都沒有為來美國這一選擇後悔。我發自內心的認為,我今天的相對幸福的生活,離不開六四死難者的犧牲。

 

那些和我年齡相若,在六四獻出生命的死難者,他們的生命和青春一起定格在1989年。我們會老,他們不老, 他們永遠帶著青春的激情和純真!我的同學啊,我的兄弟啊,我的戰友啊,也許我隻會偶然想起你們,但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

 

2022年六月四日,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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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25)
評論
livinghere 回複 悄悄話 非常有思想的文章
coorslight969 回複 悄悄話 六四一開始是反腐敗,誰腐敗呢?自然是當權者。誰當權呢?
趙紫陽。後來趙紫陽下台了。發現好像反錯了。又開始紀念趙紫陽。
其實就是屁民的一場鬧劇,被政治家利用了而已。
注冊很麻煩 回複 悄悄話 對64綠卡的評論非常到位
Firefox01 回複 悄悄話 建議書寫此話題的博主,向所在國的主流媒體投書,以獲得更多民眾的同情和支持,那樣,豈不更有意義和作用?對中國人民也更有幫助?
BananaeEggs 回複 悄悄話 皖南曾經有一個大地主,不聽其女兒移民海外的勸告,結果,中共上台後,在第一波運動就沒了命。趕快逃離那烏雲遮天的牧場,是上策,沒準哪天風向又變了,牧場又成了屠宰場。
五湖以北 回複 悄悄話 非常清醒的認識,六四的意義不會消亡
桃花潭 回複 悄悄話 中國的繁榮不可持續,這個結論還下的太早,可能隻是一些人的希望。
低產階級 回複 悄悄話 “中國人以其智慧勇氣創造了輝煌的二十多年,過上了相對幸福的生活。這種幸福,有相當一部分是六四死難者用生命換來的。”
非常讚同你的這句話!有些人說六四後經濟的發展是鎮壓的結果,完全是本末倒置!
北美平民2015 回複 悄悄話
你好誠實,說出六四綠卡。
chinomango 回複 悄悄話 寫的很好,同感。6-4是我退伍的主因。但我覺得經濟的發展與6-4關係有限,主要是外資的湧入,不能說6-4改變了關於外資的政策。另外,大家都老實了,既然無法跟槍杆子鬥,那就賺錢吧。當時有句話:北京人什麽話都敢說,廣東人什麽錢都敢賺。
無論什麽政府,都是要發展經濟的。政府嗎,當然好事壞事都是它幹的。
補充一點:6-4平反在GCD執政時不再可能了,我們都看不見了。也許像排華法案那樣百年後吧。
獨白與呐喊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tutu64' 的評論 : 您的分析從邏輯上完全正確。但過程中人民的苦難,不會因為結局如何而改變,所以我還是討厭這樣的過程。而惡的過程,也會使取代中共的可能和中共一樣的可怕。所以我不在乎中共前程如何,如果未來中共能在中國實現民主,讓中國人民長期過上真正幸福的生活,我也會感謝它。當然,這種可能很小。
獨白與呐喊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海風隨意吹' 的評論 : 謝謝。確實,我們讓自己變得好一點是最重要的。
獨白與呐喊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ake_michigan' 的評論 : 多謝。知音難得。
zuschauer 回複 悄悄話 忘不了六四!
lake_michigan 回複 悄悄話 讚一下,這是這個周年紀念64寫得最好的一篇,感同深受
春暖花開2016 回複 悄悄話 讚博主良心和良知!獨裁專製體製是泯滅人性的體製。
ahniu 回複 悄悄話
林海平兔 回複 悄悄話
tutu64 回複 悄悄話 六四表麵被鎮壓了,但之後大陸全麵放棄政治改革,隻要不反共,向錢衝,道德淪喪,可以無底線地做任何事:腐敗,毒奶粉,鐵鍍女..走了一條歧路至今,中共世上臭名盡顯,其後果嚴重危及中共前程。不是壞事
dong140 回複 悄悄話 讚作者的反思
清漪園 回複 悄悄話 這兩天網上傳播最多的那段錄像裏的年輕人是89一代學生的代表人物,他青春洋溢,意氣風發:Why, it's my duty.
走出非洲67 回複 悄悄話 紀念64,永遠不會忘
海風隨意吹 回複 悄悄話 紀念六四的文不少,反思自己的卻不多,或許我們改變不了世界,但終是可以讓自己變得好一點兒。謝謝作者分享好文。
voiceofme 回複 悄悄話 隻要共產黨還有一天在台上,六四就不會被人忘記。 這是共產黨的永遠的恥辱。
Firefox01 回複 悄悄話 五四、六四都與CCP有關,但角色互換了。雖然廣場通道公交車裏的嬉笑交談聲仿佛就在幾天前,但隨著親曆事件一代的式微,淡出曆史舞台,記憶必將淡化,最終接近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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