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仙證論》早期版本及成書時間考析

《金仙證論》早期版本及成書時間考析

作者：蜀賓

發表日期：2012年1月 1日於《漏盡閣》        Wayback Machine 原文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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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華陽真人所著《金仙證論》一書，在修煉界有其特殊的地位。但對其版本及成書時間，尚未見到比較深入的研究。從清末至民國曾有多種刻本抄本流傳，使得情形複雜，故本文重點考析《金仙證論》早期版本及其成書的時間。

《伍柳天仙法脈》一書之編後語指出：“柳真人著作《金仙證論》初版於1790年乾隆55年庚戌歲”。 此意見已經形成多年，並被廣為接受。其根據之一，應來自《金仙證論》書中，高雙景序之落款：“時乾隆庚戌春洪都後學無霞道人高雙景序”, 及柳真人 在<序煉丹第一>後之落款：“時乾隆庚戌春傳廬柳華陽序於皖城之潔王古廟中”。另一根據可能是，迄今尚未發現早於乾隆五十五年之抄本或刻本。 為討論方便，以下稱乾隆五十五年版《金仙證論》為高序18篇本。

2008年孔夫子拍賣網出現一部《華陽金仙證論》，（鏈接：http://www.kongfz.cn/his_item_pic_2257139/）
全書共18篇（從序煉丹第一，至決疑第十八）。前麵有嘉慶戊午（三年，1798）李樹萱序，壬子浙西吾祖望序，高雙景序，及妙悟序。此本或許是迄今見到的《金仙證論》之最早原刻本。請見照片。

1798李序.jpg

此外，比較常見的還有19篇本（在18篇之後，附危險說一篇。見《藏外道書》卷五，《華陽金仙證論》），及20篇本（18篇之後，附危險說及後危險說。見養雲仙館藏版《伍柳仙宗》）。孔夫子拍賣網上近年亦見到單冊的19篇本和二冊的20篇本。
孔夫子拍賣網19篇本鏈接：http://www.kongfz.cn/detail.php?tb=his&itemId=5685506
孔夫子拍賣網20篇本鏈接：http://www.kongfz.cn/his_item_pic_2036458/

考察數種19篇本及20篇本後發現，它們都是以高序18篇本為底本的重刻本。因為在其“正道淺說第二”之篇首，都署有“洪都後學無霞道人高雙景參訂”。
古人對書稿做參訂，是參校舊本別本，以訂正誤失。據此處之“參訂”二字可以推論，在高序18篇本之前，已有《金仙證論》之抄本及刻本流傳，故高雙景方能參照舊本別本，對當下之書稿加以訂正。但高所參照之本是何年成書，需要加以探究。

一,《金仙證論》之初刻本為大字版

陳櫻寧先生在《答江蘇如皋知省廬》一文中曾寫下：
“…  頓今年虛度五十三歲，自幼十歲看葛洪《神仙傳》即萌學仙之念。十三歲得先父抄本三豐真人《玄要篇》，及白紫清《地元真訣》，讀之津津有味，是平生 第一次獲見人元，地元兩種仙學書籍。十六歲得先叔祖家藏古本《參同契》並《悟真篇》。十九歲得舍親喬君家藏原版《仙佛合宗》並《天仙正理》，方知出家人修 煉之法，與在家人大大不同。二十歲得同鄉丁君家藏初刻大字版《金仙證論》並《慧命經》，方知和尚也有學神仙之術者。…”  

從此段文字可知，
1．陳先生對早年所讀重要道經，及當時的感受，有清晰印象。
2．他對古書之版本頗有研究。
3．陳先生二十歲時讀過大字版的《金仙證論》。該大字版《金仙證論》，是初刻本。

陳櫻寧先生是生於1880年，自四歲開始讀書，十六歲考中秀才，至二十歲時已經讀過眾多古籍。從1911至1914年（32至35歲），費時三年於上海白雲觀內讀完明正統版道藏。他寫《答江蘇如皋知省廬》一文時53歲，大約是在1932年。
初刻大字版《金仙證論》，是陳先生在十歲至二十時讀過的九部重要道經之一，他認定該《金仙證論》為初刻本，必定有充足的證據。

大字版，是指用大字寫版的刻本。明清時代的刻本，通常每半頁10行左右，每行20字左右。大字本則每半頁僅7～9行，每行14~15字。字大墨濃，極為醒目，很容易與普通字體的刻本區分開來。故陳先生認定該《金仙證論》為大字版，肯定不會有誤。但是，為什麽《金仙證論》之初刻本是大字版本, 而迄今所見的諸多《金仙證論》之版本都不是大字版呢？
這個可能與線裝書的特點有關。一冊線裝書，它必須要達到一個適當的厚度，才便於裝訂和使用。而且，線裝書一般是平放在書架上，為了便於查找，通常在地腳的右邊要印上書名和卷次。所以常見的線裝書，一冊的厚度大都在7 ~ 14毫米左右，頁數約為55 ~ 100頁。如果一部書稿的字數比較少，就需要采用大字刻板以增加頁數，或在其後附加其他內容，以使印好後的書達到7~14毫米厚。反之，如果一部書稿字數較多, 就要采用中等字體，或將一部書裝訂成多冊。來看兩個例子。

例1：
如果《金仙證論》之初刻本是大字版，采用前麵嘉慶三年《華陽金仙證論》序言的大字版，每半頁7行，每行16字，注釋不用小字，空格占10%，全書共59頁。那麽這部書大概會有7 x 16 x 2 x 59 = 13216，
13216–（13216x10%） = 11894字。
59頁大約有8毫米厚，這部書的厚度合乎線裝書的要求。以下是嘉慶三年《華陽金仙證論》序言大字版照片：

1798大字版.jpg

例2：
假設有一部書稿，大約15000字。若采用前麵嘉慶三年《華陽金仙證論》正文的版式，每半頁9行，每行23字，設正文占全書的50%，其餘為注釋，那麽就得到：
正文頁數為：(15000 x 50%) / (9x23x2）= 18.12 頁
注釋頁數為：(15000 x 50%) / (9x23x2x2）= 9.06 頁
全書總計：18.12 + 9.06 = 27.18頁
28頁大約有3.5毫米厚。可見這部書太薄，不合乎一冊線裝書7~14毫米厚的要求。
因此，若一部書稿的字數在10000 ~ 20000字左右，采用大字版比較合適。這或許就是《金仙證論》之初刻本是大字版的原因。由此可以推論，《金仙證論》初刻本的字數，應該在15000 ~ 20000字左右。而高序18篇本達30000餘字，采用大字版就不合適。

二，《金仙證論》之吳序本

《金仙證論》初刻本的印行，對柳真人來說是一件大事。他應該會邀請名人或好友為之寫序。1794年孫廷璧在《慧命經》序言裏，提到了他為《金仙證論》序言署名的事：
“… 茲華陽和尚者，向有《金仙證論》一書。鹽官吳君，既悅其言而為之序。會予以署協篆，至皖城，又以《慧命經》索弁言。…”

由此段文字可知：
1.  柳真人著有《金仙證論》一書，且該書已流傳多年。
2．若幹年前，鹽官吳君曾為《金仙證論》寫序。
3．孫廷璧曾在吳序後署名。當時孫任職之地，不是皖城。
4．1794年孫又應柳真人之請為《慧命經》寫序。此時孫在皖城任職。

由此可知，應存在一個《金仙證論》的刻本或抄本，前麵有鹽官吳君所撰之序。為討論方便，我們稱之為吳序本。先來看此書完成的時間。
據孫廷璧任職表，隆四十三年 ~ 乾隆五十四年（1778 ~ 1789），任湖南九谿營遊擊。乾隆五十四年 ~ 乾隆六十年（1789 ~ 1795），孫任鎮江池州金山安慶參遊副將。孫在《慧命經》序後的落款，是“乾隆甲寅（1794）冬初...署理安慶協副將...”。由此三處文字大概可以 確定，在1790年之前，孫任職之地不是皖城，但1794年孫在皖城任職。這裏的皖城，應為安慶府。清乾隆二十五年安徽布政使司自江寧移治安慶府，自此安 慶為安徽省治，懷寧縣城亦省垣所在，省、府、縣同城而治。
可見，鹽官吳君為《金仙證論》寫序的時間，應在1790年之前，或更早些，而不會是在1790年之後。因為1790年之前，孫任職之地不是皖城。另外，孫在《慧命經》序中寫的是“向有《金仙證論》一書”，如果是在1794年之前3年或4年《金仙證論》才成書，在此用“向”字便不合情理。
再來看“鹽官吳君”這四個字。按古人對人稱呼的慣例，吳君是對人的尊稱。鹽官，應為吳君的籍貫，有可能是指浙江海寧鹽官鎮。所以吳君有可能是浙江海寧人氏，其官職或功名，應高於孫廷璧，也可能是當時的比較有名的文人。
由於孫序所提供的信息不足，目前隻能確定吳序本之存在及成書的大致時間，還不能確定吳序本即是《金仙證論》之初刻本。

三，《金仙證論》之早期抄本

2009年10月，孔夫子拍賣網上有一部手抄本出現。書名為“金仙正論”，署名為“柳華陽自著”，前有浙西吾祖望之序及校正弁言。全書55頁，大約 15000字。（每半頁8行，每行20字，按空格占10%計算，8 x 20 x 2 x 55 = 17600，17600 – 17600x10% = 15840）。
孔夫子拍賣網“金仙正論”抄本鏈接：http://www.kongfz.cn/detail.php?tb=his&itemId=3440137
為討論方便，稱此抄本為吾序抄本。以下是該抄本的照片2幅。

吾序抄本1

吾序抄本1
吾序抄本2

吾序抄本2

經初步研究，發現該本的幾個特別之處。
1．書名是“金仙正論”，署名為“柳華陽自著”。
2．各篇之首無標題及“第一”，“第二…”的字樣。
3．書中至少有圖三幅，且圖之說明比高序18篇本之圖詳細。
4．語言較少修飾，比較直白。

由以上4點可以推論，此抄本成書時間在初刻大字本和高序18篇本之前。根據如下：
1．此本之內未見鹽官吳君所撰，孫廷璧署協篆之序。
2．三幅圖中，有二幅出現於高序18篇本中。圖中的說明文字更詳細。
3．此本中的部分正文，在高序18篇本中未出現。
4．全書字數大約15000字，而高序18篇本達30000餘字。
5．此本之內未見高雙景序，妙悟序，及高雙景參訂字樣。

這裏比較重要的，是吾序抄本的字數，及那些高序18篇本中未出現的文字。若將此本的15000字的內容加以修改，然後添加約15000字，才能達到高序18篇本的30000字。這個寫作過程可能要花1，2年或更多時間。所以，吾序抄本完成的時間，應在1788年之前或更早些。

四，<危險說>的寫作時間

《伍柳天仙法脈》編後語提出：“<危險說>著於1794年至1799年間”。不知道作者的根據是什麽，但此說法似乎不夠準確。
<危險說>約4000字。細讀之後發現，該篇中至少有六處未諱“玄”字。而高序18篇本中，有多處以“元”字來代替“玄”字。在吾序抄本的照 片上也可看到，有一處是以“元”字來代替“玄”字。因高序18篇本與吾序抄本均成書於乾隆年間，故這二部書諱“玄”字合乎情理。
清代避諱製度執行最為嚴格的是康、雍、乾三朝，嘉慶以降，諱法漸疏。<危險說>未諱“玄”字，說明此篇很可能不是乾隆年間所著。完成於嘉慶四 年（1799年）的<後危險說>中，也有兩處未諱“玄”字。所以，<危險說>或許是著於嘉慶元年（1796）年之後，嘉慶四年 （1799年）之前。

五，結論
1．《金仙證論》初版應早於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其初刻本是大字版。
2．吾序抄本是迄今見到的，《金仙證論》之最早抄本。
3．存在一個刻本或抄本，其中有鹽官吳君所撰，孫廷璧署協篆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