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譚點滴
評天下大事小事，抒懷中喜怒哀樂。有聊無聊，即興隨筆。冀望四海知音，或存觀省。
大家都聽說過亞當·斯密（Adam Smith）吧。1776年，對，就是美國獨立那年，這位蘇格蘭人寫的一本書正式出版。該書全名為 “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中文通常翻譯成《國富論》。這本巨著的發表，標誌著古典自由主義經濟學的正式誕生，亞當·斯密也被推上神壇，尊為經濟學鼻祖。
在今天的大學裏，經濟學101必談亞當·斯密及其《國富論》，但真正通讀過《國富論》的人不多，因為該書太長，內容太枯燥，那個時代的寫作風格又太不耐讀。我自己也隻是讀過原文的一些篇章，沒有資格對《國富論》做全麵評論。但對古典自由經濟學的內容，以及《國富論》的結論，尤其是一些著名的概念和說法，我還是耳熟能詳的。今天就談談《國富論》裏提及的一個重要概念，即“看不見的手”（the invisible hand）。
亞當·斯密研究的市場，是個完全自由競爭（perfect competition）的市場。所謂的完全自由競爭，就是沒有壟斷，市場由無數的買家和無數的賣家組成，沒有任何人可以左右市場。他們參與市場交易，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self-interest）：顧客希望買到到物美價廉的商品，生產商希望得到最大的利潤。正如司馬遷在《史記》第一百二十九章“貨殖列傳”所說的那樣，“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追求個人利益，本無可厚非。諺語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問題是，這種放任自流對個人利益的追求，對整個社會是否有利，對有限資源的分配是否有利？假定有個萬能的上帝，他在密切觀察地球人的所作所為，他的目的是使整個地球的資源分配最優化。上帝對地表上人類經濟活動滿意嗎？
亞當·斯密及其代表的古典自由經濟學認為，追求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最大化沒有矛盾。斯密說：
“我們的晚餐，不是來自屠戶、酒肆或麵包店的施舍，而是他們追求自身利益的結果。”
“It is not from the benevolence of the butcher, the brewer, or the baker that we expect our dinner, but from their regard to their own self-interest.” （原文）
斯密又雲：
“我們每個人，既沒有促進社會利益的初衷，也不知道我們的所作所為是否能促進社會利益。我們隻是追求個人利益，而在這一點上，就像在其他許多地方一樣，卻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牽導著，去促進一個我們無意追求的目的。”
“Each individual…neither intends to promote the public interest, nor knows how much he is promoting it…. He intends only his own gain, and he is in this, as in many other cases, led by an invisible hand to promote an end which was not part of his intention.” （原文）
這個“無意追求的目的”，就是社會利益最大化，即資源分配最大化。資源分配最大化也是經濟學一個最普遍的定義。請允許我再引用一句斯密的話：
“我們不用刻意去促進社會利益，相反，通過追求自身的利益，我們往往能更有效地促進社會的利益。”
“By pursuing his own interest he frequently promotes that of the society more effectually than when he really intends to promote it.”（原文）
那這隻看不見的手到底是怎麽去牽導市場行為呢？細究其緣，無非是市場的兩個方麵，即供給和需求，相互角力的結果。如果你生產出的東西質量不佳，或要價太貴，就沒人買，你也就沒有利潤。如果一個行業的利潤過高，就會吸引新的生產商進入，隨著他們的進入，供給上升，價格隨著下跌，利潤率也相應下跌。
這隻看不見的手，實際上就是指自由市場力量，而價格是信號。所以，按照斯密及古典自由經濟學，上麵提到的那個萬能的上帝，應該對市場結果表示滿意，因而也就不用幹預市場了。這種經濟行為和政策，通常稱為放任自流經濟學（laissez faire economics）—這是古典自由經濟學的核心。
當然，古典自由經濟學的是建立在完全自由競爭及其他完美市場的假定上。現代經濟麵臨的問題遠非這麽簡單，如壟斷（market power）及外部效應（externalities）造成的市場失敗(market failures) 等。這些問題在這裏就不細談了。
此外，古典自由經濟學隻考慮經濟效益，即 efficiency，而沒有考慮利益分配，即 equity。而經濟效益和公平分配是任何社會製度和政府都必須認真權衡的一個現實問題。
P.S. 順便夾帶一點私貨，貼一幅本尊的習作 ：
all the problems people created are because people want to be G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