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大學那會兒,北京有兩樣好吃的東西。一個當然是北京烤鴨啦。另一個則是北京果脯--就是用桃、杏、梨、棗等水果加糖或蜜製成的半幹半濕的食品。大學第一個學期結束,琢磨著回家過年必須要帶點北京特產。烤鴨太貴,又不方便攜帶,果脯就成了首選。於是一放假就到百貨大樓選購各種果脯,乘著火車高高興興帶回家。大年三十晚,把果脯及其他糖果點心擺在茶幾上,花花綠綠,五光十色,甚是喜慶。那時興互相串門拜年,從初一到初五,親朋好友同事同學,敲門聲不斷。客人進屋後,端上一杯熱茶,再遞上幾枚北京果脯,有時父母還自豪地說:嚐嚐,這是孩子從北京帶來的。客人吃著開心,父母有麵子,北京果脯恁添了幾分過年氣氛。
這樣的經典鏡頭持續了四、五年。後來,隨著老百姓生活的逐步提高,加上自己進入了研究生階段,北京果脯逐漸失寵,不再是回家過年必帶的禮品啦。光陰荏苒,幾十年過去,我自己都不怎麽吃北京果脯了。
最近不知發什麽神經,把一本袖珍《新華字典》翻了個遍。翻到帶“脯”字的那一頁,本沒打算細看---這麽一個簡單的字,吃了幾十年的北京果脯,不就是念 pú 嘛。仔細一看,噢,原來脯是個多音字。而且,果脯裏的脯,不念 pú,而是念 fǔ。
驚愕!鄙人雖然不才,但自詡好學。平時閱讀,遇到不認識的字,不管是中文還是英文,必須查一下弄懂了心裏才踏實—--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可能略微有點強迫症吧。吃了這麽多年的果脯、到商店買果脯、平時談果脯、聊果脯,我向來都是念 guǒ pú,而且也從來沒有聽到過有人念 guǒ fǔ。
震驚之餘,頗為自得地向領導匯報新發現,並順便考考她。領導聽後笑得前仰後翻,很少見她這麽開心過。人家北京人就是厲害,早就知道果脯的正確讀音。
無獨有偶。幾天後邀請朋友來家做客,分享菜園子裏的蔬菜。飯後,又請客人品嚐從剛才桃樹上摘下來的鮮桃。閑聊中,一位朋友提到果脯。嗬嗬,你猜怎麽著,我聽到的發音也是 guǒ pú。我趁機把上麵的故事講給大家聽,大家也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誠然,把果脯讀錯,即使偶爾成為笑料,也無傷大雅。但往深處想一想,或許從此事中悟出點哲理:但凡人都有盲點,平時一些自以為是的事情,不一定都是對的,很可能是錯誤的---這個要時常反思哦。
附:經常讀錯的125個字
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5-03/19/c_127598378.htm
傳統的那一派比較教條,字典怎麽說,我們就應該怎麽念/使用。這一派是 prescriptive.
另一派則隨大流,普羅大眾流行的說法/用法,我們都可以接受。這一派是 descriptive.
至於漢字,比如果脯,如果真的是99%讀pu2,隻有極少數讀fu3, 或許可以考慮改字典。
但如果是80%讀pu2/20%讀fu3呢?60%/40%呢?或者北方人讀fu3,南方人讀pu2呢?
IMHO,中國方言太多,推廣使用普通話的目的就是統一念法。所以沒有必要節外生枝,再增加一個念法。
幾千年中國的科技落後於西方,主要原因就是漢語這個工具的設計太複雜。
我最近學了不少新字,也溫習了不少舊字。
有很多字,雖然知道其書麵意思,但因為不確信怎麽讀,日常對話時不敢使用。
當然,還有一些,譬如果脯,自以為知道怎麽讀,但其實錯了。
學無止境,活到老,學到老---與大家共勉。:)
語言是人們交流的工具。隻要交流沒有問題,語言的效果功能就達到了。過於拘泥“古人”是怎麽做的,叫食古不化。如果一定要按照過去古人的做法(讀法),為什麽現在絕大多數人不再留辮子,裹小腳?不再穿長袍短褂,結發? 包括漢字都在改進簡化。
還記得阿Q說“譬如用三尺三寸寬的木板做成的凳子,未莊人叫“長凳”,他也叫“長凳”,城裏人卻叫“條凳”,他想:這是錯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