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道人家

上海人,曾是資深聯邦移民官,盡管在異域,仍辛勤在母國文學園地耕作,現是美國中文作家協會終身會員。著書立說百餘萬字。
正文

布萊卡像一隻諾大的彩蝶(西班牙見聞‐看鬥牛之二十八)

(2022-04-03 17:39:16) 下一個

我扶了扶眼鏡,向場子中央正和萊昂對峙著的赫蘇斯望去。我盡管總是被陌生人叫著四隻眼,多了副眼鏡,但視力仍不佳。我的視線隻網到赫蘇斯一部黑黑的絡腮胡,一架高高的鼻梁骨,還有二顆閃閃發亮的眼珠子。憑這些,我無法猜到他的年齡,也無法看出他的神情。任何喜怒哀樂都無法掛上赫蘇斯鐵一樣板著的臉龐。我眼裏的他與那麵大型電子屏幕上的赫蘇斯簡直判若兩人。

        赫蘇斯著紅上衣黑褲子,有點像中國的武術師。但中國的武術師手裏拿著的是假刀假矛假武器,拳腳使出來像要打人,但那是套路。赫蘇斯不同,他現在不拿武器,隻雙手持一塊一麵是紅色另一麵是黃色的鬥篷。這鬥篷充其量隻是塊長不足一米,寬約五十厘米的布。他身後站著的三位卻穿一身武士的戎裝,還帶著頭盔。他們手裏也拿著布質鬥篷,隻是顏色不一樣,一麵是黃色,另一麵是粉紅色的。阿塞利婭說他們都是助手,不參戰。他們的任務是:鬥牛士如若遇險,他們得及時救險。

        阿賽利婭聽我對如根講了幾遍cloth 後,及時給了我這塊布篷一個精確的名字,布萊卡。阿塞利婭好像知道我有很多東西要問,還沒等我的這些問題在嘴裏釀成句子,她便娓娓道來(聽得出她盡量選用簡單的、我能聽得懂的西班牙詞語)。她說,這布萊卡不會傷牛,但赫蘇斯腰身上掛著的,件件是貨真價實的傷牛武器。那是些什麽武器呢?講到武器,我首先想到的是槍。但馬上否定,鬥牛怎麽可能用搶?我睜大眼睛,仍看不清那圍滿鬥牛士腰身的是啥玩意。阿賽利婭看都不用看,用輕快而富有彈性的語調細數掛在赫蘇斯腰間的鬥牛士家當。他有一根長矛和四把利劍。這每把利劍的劍頭都不一樣,有的筆直,有的帶彎,有的帶鉤,有的十字形。此外,他還有六枝花鏢和一柄匕首。他要用這些武器把萊昂鬥得趴下。如果長武器都用了,萊昂還不肯倒地,那隻能用匕首。不過,一個好的鬥牛士絕不會把武器都用完了,途窮了,才亮出匕首。那是劣等鬥牛士的作為。

        那麽赫蘇斯會是怎樣的鬥牛士呢,我摘下眼鏡,對著鏡片哈了口氣,用衣角擦了擦鏡片,又把手握成拳頭揉了揉眼睛,對鬥牛士接下來的表現拭目以待。

        鬥牛士舞曲適時地響起,音響效果很好,每個節拍都撼動人心。赫蘇斯踩著節拍,以十幾秒鍾的鬥牛士舞開始他的競技。隻見紅黃相間的布萊卡被他舞得像一隻諾大的彩蝶,它在紛飛,在天上,在地下,在觀眾的眼眶裏。紅顏色似火把,黃顏色似火苗,觀眾的情緒又一次被點燃,如果說開場過後的前戲裏也有火的話,那麽,那隻是星星之火,現在才是大火燎原。

        萊昂是色盲(西班牙鬥牛絕大多數色弱或色盲),它看不出紅的和黃的有什麽區別,因此在它眼裏看不出火的顏色。但是赫蘇斯手中的那快布劇烈地上下抖動,熱烈地左右翻飛,令它的眼珠子追著兜圈,停不下來。這是啥意思?這是啥玩意?它是活的還是死的?它是友好還是敵對的?萊昂的牛腦袋一下子裝不了那麽許多問題,它晃了晃牛角,好像想把纏著它腦袋的問題甩掉一些。它把身體轉過來,牛角朝天,筆直地對著赫蘇斯。萊昂準備好,隻要赫蘇斯再走近一步,它就頭顱一低,衝過去,給這耀武揚威的家夥來個黑牛角進紅牛角出。它擺好了陣勢,圓睜睜的牛眼挑了挑赫蘇斯,仿佛在說,你這吃飽飯沒事幹的家夥,看你再敢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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