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綿密,無盡,吞噬一切的黑。
在黑的極點有一星微弱的熒光,不明真相的小魚兒們朝聖般地向微光撲去。
那打著盹的,渾身生滿青苔,化石般老朽的燈籠魚突然間煥發了活力。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將懵懂的小魚兒和鹹腥的海水一齊卷入腹中。
殺戮之後,海底世界又重複平靜。
燈籠的微光照亮了沙地上一副珊瑚和貝殼打造的矮床。粗糙的動物骨骼在微弱的燈光下發散著粉橘色和白玉般的柔光,映襯得床上一動不動的年輕男子也似乎有了些許生機。
他修長的年輕軀體在柔光中仿佛一塊閃著淡藍色寒光的白玉。白皙得幾乎半透明的皮膚底下,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一束若隱若現的藍光猶如一條狡黠的小蛇在他體內倏倏遊動。
驀地,他睜開了雙眼。
兩道極具穿透力的藍光一閃即逝,一雙眸子恢複了好看柔魅的淡琥珀色。微微斜飛的眉毛和眼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紅潮使得他本來無懈可擊的五官莫名的有些妖異。
耳邊傳來猶如穿越森林時呼嘯而過的山風般喧囂不止的潮聲。
“怎麽這麽吵?” 他眉頭一蹙。
“這是地府嗎?” 他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自己身處的這個幽暗的世界,很快便否定了這個假設。然而他不能確定自己是否依然還活著,因為全身上下好像除了夜視極佳的眼睛,沒有一處器官聽從他的驅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他無奈地把目光投向假裝打瞌睡的燈籠魚。
一人一魚僵持了半小時之後,“噗”的一聲巨響攪混了海水。老燈籠魚嚇得“撲哧”一聲遊進海草從中不見了蹤跡。
海水恢複平靜後,隻見那年輕男子整個人直挺挺,硬邦邦地摔落在矮床邊的沙地上,臉上帶著一種奇特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難以判斷他到底是摔麵癱了,還是覺得爽極了。
又過了大約一個半小時之後,他的下身多了一條海草葉子編織而成的“草裙”。深綠色的裙擺隨著海風微微擺動,映襯著他瑩白的軀體和及腰的黑色長發,猶如一個美麗而哀傷的海神。
象所有莫名奇妙有著長發情節的男性一樣,躲在海草從中的老燈籠魚看得呆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忘記了去通風報信。
長發海神向隨風而動的海草群瞥了一眼,心裏長歎一聲:想不到我這一睡竟是八年。
小鳶,這些年來你的無微不至,我銘記在心。可是,我不能再繼續在這海底呆下去了。
你每每問我:對上麵的世界可還有留戀?我想,死過一次我誰都不欠了......,我再也不要做什麽“救世主”!這個世界,從此姓人還是姓獸,都和我無關。我隻是......,心裏還有一個影子,我記得當我鮮血流盡時他心碎的聲音。我要回去看一看,我豁出命去掙來的清平世界裏,他過的怎麽樣,是否已經娶妻生子,是否依舊愛笑。
小鳶,給我一點時間。不多,五年,五年後我必定回來找你。
他從沙地上撿起一塊鋒利的化石,暗暗發力,在矮床上刻下一個“五”字。隨即,雙手並攏舉在頭頂,好像一條美人魚似的輕盈擺動雙腿,在渾濁起伏的海潮中扶搖直上。白玉般的肌膚很快就被海浪隨機推過來的生物們劃出了一道道口子,從傷口中滲出汩汩珍珠般的碧藍色血滴。而他好像完全沒有知覺似的,依舊保持全速上升。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周圍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轉變成了一種星月夜天幕的深藍色,又逐漸由深藍色過渡到一種混沌的靛青色。他的心開始止不住地狂跳:陽光,這是陽光照進大海的顏色!他刻意放慢了上升的速度,貪婪地享受著包裹著他的溫暖和明亮,幸福感猝不及防地灌滿了他的心房,又揉著一絲酸楚化作了眼角一顆晶瑩的淚滴。
哇,進來後這麽藍,仿佛遊弋於海洋靜謐的海底。讓俺一邊泡在海水中(泳技不好,還是遊泳池吧,嘿嘿),一邊看你的新篇
重生的,是小狐狸陳默。
不過下卷將以截然不同的身份出現。希望小夥伴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