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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狐(小說) 35:凶案現場

(2021-11-08 05:46:50) 下一個

作者提示:本章有微量血腥描寫,情節需要,還望見諒。

忽的晚上一陣奇怪的涼風吹過,樹上狂歡了一夏的知了便安靜了下來,停滯悶熱的空氣裏開始有了新鮮的氣流在湧動,夏天,就這樣不情不願地進入了尾聲。

暑假結束,“混世小魔王”王港生,和他的狐朋狗友們順利升入了高二。

一中校長劉天宇找了個十分牽強的理由把港生、陳默拆開分到了兩個班級,作為補償,就坡下驢地把鍾秀山腳下的四合院重新開了封交還給了陳默。同時,一年級新生白疏搬進了四合院做了陳默的鄰居。

“十七,” 白疏一麵大汗淋漓地搬著行李,一麵喋喋不休,“我聽說你那個心魔小美人是學校裏一霸,你跟人打個招呼罩著我點兒唄。”

“嗯,嗯,”陳默心不在焉的應承著,神思卻不知飄去了何處。

“哎,你不對啊,”白疏一把拉住陳默上上下下打量著,眼裏滿是戲謔,“你這是......分手了,還是得逞了?”

陳默眼白清澈透亮,眼角一絲淡淡的紅暈隻有他眼波流轉時才隱隱一現。他板起臉來詳怒道:“好奇害死狐狸。小疏,你別以為在師父那兒替我挨了頓戒尺,就可以蹬鼻子上臉了!”

白疏“噗”的一聲笑得賊眉鼠眼,“喲,心魔還在啊,那就是還沒得手啊?”說著湊將上來,沒皮沒臉道,“十七,要不要我傳授你幾招......”

陳默:“滾!”

白疏從善如流地滾了。晚上陳默收拾屋子時,桌上赫然多了一本黑皮子的列夫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放在手上掂了掂,輕飄飄的十分可疑。打開來一看,竟是添加了許多插畫的珍藏版《少女之心》,市麵上十分流行的手抄本。隨手翻了翻,隻見文字十分露骨,而插畫比文字更加生動直白,扉頁上四個大字龍飛鳳舞:“拿走,不謝!” 陳默臉紅心跳,後脊梁上飆起了一排密密的小汗珠,從牙縫裏罵了一句,“白疏你這混蛋!” 反手就要扔進垃圾桶,想了想還是塞進了書架,讓冒牌的托爾斯泰混跡於中外文學經濟學名著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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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三個星期的周末,王建安顧林芝在家宴請小舅子張大年。

張大年是縣裏法醫界扛把子的,被老戰友,通城市公安人稱“瘟神”的趙隊趙繼剛忽悠了一把,借調到城南私製私藏黑火藥一案。小兩個月過去了,案子因為“汙點證人”郭金貴的神秘失蹤和小民警徐蔚民受傷而陷入了僵局。城南朱家幫的小頭目順藤摸瓜揪出來不少,但都是些跑腿的而且個頂個跟茅廁裏的石頭似的又臭又硬,完全撬不開嘴。

事到如今,臉皮厚似趙繼剛也不好意思再拖了,打算這兩天就撤案,放張大年回縣裏。

“港生啊,幫我去菜市場打點料酒!”林芝在調豬肉餡兒打算裹點豬肉薺菜餡兒的大餛飩,有富餘的再炸幾根王建安最愛的豬肉韭黃餡兒春卷。

張大年閑不住,自告奮勇地和港生作伴。兩人之間沒大沒小慣了,港生隨口問道,“姨父,那幫人傷了小徐哥就這麽不明不白地結案了?”

“哪幫人啊?”張大年把港生拽到路邊,兩道目光若有所思地從黑框鏡片後麵投射到港生的臉上,壓低嗓音道,“港生啊,我跟你實話實說吧,當天在郭金貴的VIP病房裏檢測到了非人類的血液,目前基本可以肯定是某種猛獸。為了避免引發民眾恐慌,這事兒隻有我和趙隊知情。”

“有醫院後勤反映,你那位小朋友陳默當天也到過事發現場,還是在趙隊和我之前。他會不會知道什麽隱情?”

港生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阿默如今和“天靈會”說不清道不明,最好還是別在他和知非了結之前捅到公安那兒,不然將來還考什麽政法大學啊!於是裝瘋賣傻地嗬嗬一樂,“阿默啊,他能知道啥呀?頂多是喜歡湊熱鬧罷了......姨父您不知道,他膽子可比我肥多了。要不,我把他叫出來,您親自問問?”

說話間,兩人已經邁進了家門。張大年張了張嘴,卻踟躕不語。他心想:陳默那孩子的心機城府我可是見識過的,港生你小子確實不能比,哪天是得約出來好好聊聊。

幾人正湊在八仙桌前熱火朝天地包著餛飩,突然電話鈴聲“叮鈴鈴”大作。

“真是的,周末也不得清閑,”林芝在圍裙上抹了抹手,嘟嘟囔囔地接起來客廳牆上的電話,沒聊兩句,便大聲朝廚房喊話,“大年,市公安的,找你找到我這兒來了!”

張大年接過電話,臉上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掛上話筒,他緩緩走進廚房,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王建安臉上,“姐姐,姐夫,盧大海在城南的項目組出事了。這會兒趙隊已經趕過去了,是市秘書長陸堯欽點的。哦,對了,盧大海是......”

“盧大海是陸堯的小舅子。” 王建安眯起眼睛,接過話頭說,“盧大海的姐姐盧豔和你姐是過命的交情,我們兩家算是世交了。”“盧大海怎麽了?”林芝聞言一臉驚愕地問。

“呃,姐姐,這個......案情複雜,需要暫時保密。”張大年一張黑臉上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表情少有的嚴峻。

“姨父,我和你一起去!” 港生突然站起來,“我們烽火的南風小隊在城南巡邏過,對那裏的地形很熟。而且,我還能給你開車!” 說著像父親投去征詢的目光。張大年看著麵前挺拔健美的少年,又見一旁王建安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便抓起王建安吉普的鑰匙,攜港生匆匆離去。

 

同一時間,鍾秀山腳下四合院。

陳默正和白疏在院裏練功,腕間一直隱身的黑線忽然大熾,化身一圈黑色光暈小蛇似的纏繞在他手腕的肌膚之上。“臥槽!十七,你這是被妖怪纏上了麽?”白疏驚得連連後退。

“唔,”陳默深吸了一口氣,並不看白疏,“小疏,你還記得師父提起過的天靈會嗎?”

“那天在中醫院郭金貴案發現場的妖血將我引到了天靈會,”他語焉不詳地說,“如今,這天靈會怕是在作妖。” 陳默心裏暗想,這黑線忽而現身,也許是會中有大舉措,也許是血盟的召喚,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親身跑這一趟。

白疏見陳默眉頭蹙起,神色沉重,也知茲事體大,咽了口唾沫正色道,“十七,你須知,你從來都不是孤身一人。我這就找師父師叔去......,對了,我們去哪兒跟你會合?”

“城南~~~~~”陳默話音未落,人已經飛身躍出了院外。

纏繞在腕間的“黑蛇”就好像一個指南針,將他一路向北閣新村引去。

北閣新村是位於城南的一片老宅。這裏原本是修給離退休老幹部的別墅,雖然房屋陳舊了些,但是紅牆綠瓦,碧水環繞,環境相當幽靜。相比起市中心,城南的生活安逸簡單。自從附近的老年療養院喬遷到了新城區,基本上所有老幹部都隨之搬到了新城區,北閣新村也就成為了個體商戶出租房的天堂。

自從北閣翻新的項目提上議事日程之後,連散租戶都也陸陸續續地搬走了。大白天裏,連個人影都沒有。

陳默進了敞開的小區大門,就聞到一股隱隱的腥氣。這股腥氣越是靠近小區中心的人工湖就越是濃鬱。到了湖前的街心花園,味道就已經是熏人欲嘔了。陳默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分明是在大量新鮮人血之外,還混合著揮之不去的妖氣。

果然,街心花園的涼亭裏發現了第一具屍體。死者是一位二十來歲的年青女性,下身的杏黃色半身裙被鮮血染成了褐色,致命傷在頸部,而上半身從胸口開了一個血窟窿,心髒和其他重要器官不翼而飛,而肚腸就那樣沒遮沒攔地曝露在腹腔外。女死者仰麵朝天,臉孔上一雙大眼無辜地睜著,似乎直到最後一刻都還難以相信自己的生命將會在此定格。屍體周圍淡粉的筆記本和女士公文包以及包裏的物品散落一地。

“也許她是一名勤奮的新員工,趁著周末來項目踩點?”陳默猜測。這女孩死狀之慘,連慣於狩獵的小狐狸都忍不住皺眉。而胸部的傷口有些微燒焦的痕跡,仿佛被人以利器劃開,並無明顯撕咬的跡象。這一幕不禁讓他想起天靈會“夜宴”上被瞬間分解的那個發了瘋的角鬥士,“難道是知非身後的那個影子殺手?” 陳默臉色一沉,一邊探訪,一邊豎起耳朵來暗暗戒備。

就在不遠處,距離涼亭十幾步的花園草地上,發現了第二具屍體。這是一位三十來歲的青年男性。死狀與女孩如出一轍。兩人或是情侶,或是同事,從草地上淩亂的腳印可以推斷,女孩遭遇襲擊時,男人倉皇逃命,但也隻是逃出了短短十幾步路的命來。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陳默馬上隱身躲進了附近的灌木叢中。

一個穿著警服的娃娃臉小個子拿著黃膠帶封鎖現場來了。他麵有菜色,顯然剛才不知躲到那個犄角旮旯狂吐去了。他一麵幹活,一麵嘴裏念念有詞,“南無啊彌陀拂,南無啊彌陀拂。” 要不是現場過於血腥,陳默真要罵人了:這特麽怕不是頭一天出外勤的菜鳥吧,城南派出所都一幫什麽玩意兒啊,這麽大案子怎麽弄來一個全無經驗的膿包?

沒一會兒,市局“鬼見愁”的趙隊趙繼剛帶著兩個副手駕到了。

趙繼剛從市局暫派到城南統管黑火藥的案子,剛剛動了撤案的心思,打算繳械投降回市局續命去了,沒想到出了這麽大的一個簍子。臉沉的比炭都黑。

“小孫,報案人呢?”

娃娃臉見趙隊這比鍋底還黑的臉,先就兩腿發軟嚇尿了,哭喪著臉回話說,“趙,趙隊,我讓丁大爺回去歇著了......,我我我,我這就去給您找來。”

“老趙,你臉這麽黑,別把孩子嚇壞了。”這會兒,趙繼剛的老朋友,法醫張大年也趕到了。

趙隊不滿地瞪了張大年一眼,“老張,你瞅瞅,他們發給我的這配給,嘿,真絕了,沒怎麽著呢,自己給自己先嚇哭了,”說著眼光掃到張大年身後,“哎哎哎,老張,這裏可是凶案現場,這誰啊?”

張大年:“趙隊,我這不是出來得急嘛,領導一個電話過來,我還在姐姐姐夫家吃餛飩呢。這我外甥王港生,機床廠王廠長的小兒子,今天多虧了港生給我開車了,你就當多個臨時編製唄。”

躲在灌木叢裏的陳默聽到“王港生”三字一個激靈:靠,這小祖宗怎麽也來了?

這時隻聽趙繼剛勉為其難地發話了:“行,臨時編製也行。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別給我出什麽幺蛾子,捅出了什麽簍子,唯你張大年是問!”

港生立刻點頭哈腰,表示絕對服從領導指示。

一根煙的功夫,娃娃臉帶著報案人丁大爺來了。那丁大爺四下打量了一番,自動屏蔽了腦後一根小辮比流氓還流氓的趙隊,直接握住長得憨厚老實的張大年的手:“領導,您好,您可算是來了,我......”

這時趙繼剛在旁邊尷尬地幹咳了兩聲。張大年一邊熱情地握著大爺的手一邊笑著轉過臉來:“喲,這位同誌,你嗓子不好要不要喝口水?”陪同的娃娃臉小孫急得又差點哭出來了,磕磕巴巴蚊子似地說,“丁大爺,這,這位,才是負責這件案子的領導,趙隊。”

港生見狀連忙替自己姨父打圓場,遞了瓶礦泉水過去,“大爺,您別緊張,慢慢兒說。”

那老大爺正被張大年忽悠得找不著北,見到港生這麽一個體貼的後生,馬上就放鬆了,“我是北閣的老住戶了,別人都搬去了新城區,可是我不幹。我住的好好的,憑什麽要我搬呐?哦,對了,就是你們說的‘釘子戶’。”

一陣涼風吹過,陳默警覺地慫了慫鼻子:這“釘子戶”不簡單!風裏帶過來的一股妖腥味兒,藏都藏不住,怕這老家夥不是土狼就是猞猁,跟這兒賊喊捉賊呢。

想到這裏,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倏地一下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了港生身邊。

“丁大爺”見陳默現了身,渾濁的眼睛裏精光一熾,複又熄滅,顫顫悠悠地啞聲道,“這位小夥子怎麽稱呼啊?” 趙繼剛這時才注意到了港生身邊的陳默:“咳,張大年,這一會兒怎麽你又多了一個外甥?” 張大年饒有興致的注視了陳默一眼,隨即打哈哈道,“趙隊,這是港生的同學默默,一起來給你打下手的,我擔保啊,絕對出不能出什麽幺蛾子。”

“丁大爺”看了一眼陳默的手腕,似笑非笑地說,“嗯,後生可期啊,我們一把老骨頭嘍,將來可就得指望你們了。”

說罷又繼續麵向趙隊:“這兩位,我這個月見過好幾回了。哦,對了,就是自從東升地產啟動項目以來。男的是項目經理吧,女的是個新人,什麽都不懂,成天在筆記本上寫啊畫的。” 娃娃臉小孫覺得露臉的時機終於到了,湊在趙隊耳邊解釋說,“東升地產的老板就是陸秘書長的小舅子盧大海。”說完臉一紅,雀躍得活像考到了複習範圍的小學生。

“哦,我知道了,”趙繼剛點點頭,又轉向丁大爺,“能不能仔細說說案發時的具體情況。”

陳默十分警惕地盯著“丁大爺”,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將港生護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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