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青山育女 紅牆生非(下）

且說趙王司馬倫欲殺劉淵，因他在自己封地上掠賣胡人（把人象豬羊一樣賣給大戶為奴），知劉淵恨他 。武帝不殺，他心中惱怒，又恨四哥汝南王司馬亮不支持自己，他召來軍師，心腹愛將孫秀，一起商量對策。

孫秀（美女羊獻容的舅舅，第一回出現過）時年剛過二十，小時有神童稱號，長大後足智多謀， 被趙王聘為禁軍長史，皇帝封為偏將軍，前程無量；妹妹孫嬌是江南美人，求婚者王公顯貴甚多，她父親慕羊家書香門第，大儒大貴，遂嫁嬌女為羊玄之繼室正夫人，後生兒子羊琮和羊家唯一的女兒羊琬，就是獻容，本書開始就提到了。

孫秀為趙王獻策，一，皇帝好色過度，年紀又老（其實剛過50歲），必不長壽，太子雖有爭議，但繼位的可能性很大，應堅決結納太子司馬衷和太子妃賈南風；二，派心腹去警衛東宮，如宮廷有變，則可控製太子和太子妃，不管擁立或出賣，是手中一大籌碼；三，進一步派細 作監視劉淵，並監視王浚，搜集他們勾結的證據，以備把王浚父子參倒。趙王聞計大喜，一一照辦。

時時拜見太子和太子妃，太子是個低能兒，不管事，太子妃出身平陽賈家大族，卻極為貪婪。趙王屢上珍寶，卑詞厚禮，竟深得太子妃賈南風的信任。其次，趙王派心腹禁軍教頭厲如虎和秦堅，帥禁軍千人， 換下了東宮原來的全部警衛，既保衛、又監視太子和太子妃。但形勢突變，趙王的密謀還未得逞，反而丟了禁軍統領的職務。

晉武帝司馬炎開國後，率眾以儉、馭下以寬，很有一番氣象。即位15年滅吳，以後開始沉湎酒色，不理朝政，而且身體日漸衰弱。這時最大的政治問題對外是五胡不穩，氐人齊萬年率部起義，鮮卑拓跋隼領眾造反，匈奴、羯、羌人紛紛響應。對內是接班人問題，太子司馬衷白癡，朝野皆知，武帝的大楊皇後偏愛白癡長子司馬衷，她青年夭折，在臨終時，怕別的儐妃冊立為皇後，可能危及地位本來就不穩的太子，流淚懇求武帝迎娶她的堂妹，並立為繼後。

武帝與楊後情愛甚篤，對其臨終要求自然也流著淚、拉著手兒滿口答應，楊後安然地死在武帝膝上。在楊後死後一年，武帝實踐諾言，冊立其堂妹為後，這就是小楊皇後。大、小楊皇後出身高貴的弘農書禮世家，史書記載，大楊後名豔，字瓊芝，小楊後名芷，字季蘭。

這弘農楊家大概專出美女，幾百年後的唐朝貴妃楊玉環，也出生在這個家族。小楊後入宮時隻有15歲，比她堂姐更美麗、更溫柔、風度迷人、儀態萬方，這種世家小姐的高貴風範，絕不是暴發戶家庭所能培養出的。

老夫少妻，皇帝愛得死去活來，於是就把她父親楊駿封車騎將軍、臨川侯，並升為太尉大司馬，統轄包括禁軍在內的全國軍隊。楊駿第一件事就是撤去趙王禁軍統領職務，而讓他的堂弟楊渾、楊兆統領禁軍（楊駿沒有兒子）。

這倒不是對趙王有成見，不過因鞏固權力，必須把禁軍掌握在自 己人手中，可見楊駿也是個熱衷權勢的人。不久，楊駿又被命‘錄尚書事’，即宰相，參政權漸漸超過汝南王司馬亮。

這是一次外戚與親王的鬥爭，親王敗北，趙王隻好回家抱孩子去了，暫時朝中處於相對 平靜。

且說羊玄之帶著王篪、劉曜及家人，去荊州為父親羊觚慶祝80大壽。京中太傅府，無論羊觚如何想從簡 ，但仍是花團錦簇地熱鬧了一番。

武帝司馬炎為示寵信，派四叔汝南王司馬亮親赴荊州賀壽。羊玄之到了荊州，父子相見，都很高興。羊觚問到朝中和家中的事，特別高興添一孫女，取出沒有角的白玉圭一塊，晶瑩無瑕，對玄之說，女孩要潔如玉，堅如玉，但又要溫婉，孫輩均玉旁起名，就叫‘琬’罷。並拿出一柄刻刀，戴上眼鏡，在圭的一麵刻上‘羊琬女孫出生識記’，下書年月，另一麵刻上‘修德惜福 ，守貞守樸’賜予羊琬，

玄之叩謝了。然後引見王篪、劉曜，羊觚甚為高興，對玄之說：“我名為大儒 ，事務繁忙，哪有多少時間治學，所謂盛名之下，其實難符。偏偏涼州刺史張軌，安定太守賈疋，都把幼子送來習學，教導這一班小兒輩，倒也是趣事。”

羊觚知必有許多人拜壽送禮，本想躲到山上去‘避壽’，由玄之來應付應付拉倒。後得知皇帝派來專使 ，自然是躲不脫的了。到了壽日這天，送禮拜壽者絡繹不絕，對金銀等禮物，一律不收，原封璧還。午時三刻，報皇帝欽差汝南王司馬亮到。羊觚令大開中門，鳴炮迎接。汝南王捧來聖旨，無非說太傅羊觚，鎮守荊州，前有策劃平吳之功，近有守境保民之勞，夙夜匪懈，實慰朕心。八十壽辰，特賜金玉如意 各一柄，彩緞百端，文房四寶十匣，駿馬八匹，金一千兩，並進爵為南城郡公，等等。

這自然是極為難得的殊榮，光耀備至。 羊觚接旨後，內廳設宴專宴汝南王，兩人俱是舊時好友，談笑甚歡。

汝南王說：“聽說你最近收了一批小徒孫，想是天下英才都齊集了，可否引來一見。”

羊觚掀髯大笑：“是一些稚子，多是世代名門、功 臣驍將之後。”命人叫來。

走出四位小公子，一個個生龍活虎，他們是：龍驤將軍王浚幼子王篪，7歲； 匈奴左賢王劉豹孫劉曜，6歲；涼州刺史張軌幼子張茂，5歲；安定太守賈疋幼子賈豹，4歲；

汝南王一見大喜，說：“真是良質美材，一個賽一個，加公教誨，必然鵬程萬裏，如不幹係到國家體製，我也願把孫兒送來一起學習。”然後一一問他們的誌向。

王篪說：“讀書明禮，著書立說，宣揚聖德，為國報效 。”

劉曜：“帥兵十萬，直搗漠北，為國開疆拓土。”

張茂：“邊關有事，揮師平虜，朝廷有難，帥兵 勤王。”

賈豹：“若天有不測，願翻轉乾坤，匡扶王室。”

小小孩兒，哪裏知道，他們都以終生辛勞， 馳驅疆場，萬裏奔波，汗漬衣履，血染戰袍，實踐了他們的誌向，在史上寫下鮮明的一筆。

汝南王聽了大驚，不但驚其誌，更驚其言，每人賜玉璧一塊。

羊觚令他們退下，說：“千歲不要見怪， 他們孩童，胡說亂道。”

汝南王愁容滿麵地說：“童謠兒歌，幹係氣數，不可小看哩。”又放低聲音 ，“皇上專信國丈，三楊（楊駿、楊渾、楊兆）權勢逼人，小王難以自處，不知太傅公何以教我？”

羊 觚用手指沾酒，在桌上寫了三個字：避為上。汝南王默然，半響又問：“鮮卑拓跋隼、氐酋齊萬年造反 ，聲勢浩大，匈奴劉猛蠢蠢欲動，趙王倫、楚王瑋進剿屢屢損兵折將，中原震動，何以處之？”

羊觚又用酒在桌上寫了8字：正兵相持，奇兵奇襲。

汝南王大喜，回朝後奏明武帝，派一青年將軍王箋，帥兵奇襲勢力最大的拓跋隼，次及齊萬年、劉猛。劉淵得到這一情報，急派小妾狐月送信，讓劉猛逃出塞外，免去了劉猛滅頂之災。要知詳情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正是：

深山撫育紅顏嬌，慈院偏打善老道。 椒房外戚多貴寵，親王首輔難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