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後,中港股市氣勢如虹,滬指更是8連陽,重回3000點。新任證監會主席更是放棄假期,連夜加班。央行也是先降準,後變相降息(5年LPR)。顯然,上層認為美國已經接近降息,要開始出手挽救家庭收入,民企,製造業,國企與地方財政了。
美國一直以來都是金融戰與輿論戰同步,在全球一片唱空中國聲中,很多人驚慌失措急著把錢送出去,不過現在很多人也意識到歐美也不太平了,幹脆去日本算了。而日股也是創曆史新高。
其實所有國家都明白,越是全球經濟衰退期,越是大國博弈激烈,越是實體經濟困難,越是需要有一個有收益率的蓄水池。也就是說,裏麵要有一個大家願意把儲蓄和債務放在裏麵的池子。這樣既可以創造內需,還可以避免被金融收割,更為重要的是財稅也有保障。唯有如此,才有經濟的良性循環。
過去幾年,出於防守,不敢振興股市,而同時刺破房地產泡沫的情況下,搞到中國沒有一個安全資金池。如果我們裏麵有一個長期有賺錢效應的地方,無論是實業,股市,還是樓市,那資金就會長期沉澱在裏麵。反之,如果把這幾個都廢了,即使資金管製各種疊加,不過是增加了資金出逃的成本和風險,卻沒有辦法壓製出逃的趨勢,反而是徒增管製成本。
事實上,越是全球經濟步入冰封期,越是大國有利。因為,即便各國關起門來,大國的市場、人口、資源、儲蓄等等都可以幫助自己熬過痛苦期。可是,這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裏麵的人願意把錢留在裏麵,而不是連滾帶爬往外走。
2020年因為瘟疫,美國的大放水,我們一改2009年的做法,嚴格控製熱錢流入。2009年,我們主動救市,開放美元熱錢流入,變相用中國資產與產品為美元背書,大大減輕了美國通脹與債務壓力。
這次因為熱錢進入中國不多,2022年,美國開始瘋狂加息後,自然沒有太多熱錢可以流走,加上我們嚴格的外匯管製,大大減輕了美元流走的衝擊。這也就意味著,中國不僅沒有去幫助減輕歐美日韓的通脹,也很少購買他們的金融產品、債券。所以,如果未來美國再有金融風險,那就是跟我們無關了。
想象一下如果我們2020年開放熱錢大量流入中國,中國的股市與樓市固然有一波狂漲,但2022年美國開始加息後,熱錢大量出逃造成的資產泡沫爆破就會非常嚴重。現成的例子就是日本90年代初的資產泡沫爆破。日本後來在美國壓力下,1995年被迫搞金融自由化,國際資本隨意進出,日本人的儲蓄也是隨意進出。這就使得美國華爾街第一次可以直接入股掌控日本的頂級財閥,背後都是美國大老板;使得日本的民眾儲蓄各種出逃,去全球買買買,就是不買本土的東西,這就是所謂的“渡邊太太”的故事。造成日本從迷失5年變成了迷失30年,徹底成為美國的經濟殖民地。日本二戰後擁有的經濟自主權,徹底淪喪。
因為有日本的教訓,從2020年6月份開始,我們就不再追加貨幣刺激。其次,2021年1月份就開始調控地產,股市包括中概股。結果是,熱錢進來不多,所以,2022年開始的流出也就規模很有限。隻不過,美國的輿論戰、科技戰、金融戰確實非常厲害,而且還拚命引導資金進入我們周邊的幾個跟美國關係好的國家,造成對中國資金的虹吸效應。
但是,由於此前美聯儲極限放水時期進入我們的熱錢太少了,也就是做空的土壤不厚實,所以這輪操作的效果就大打折扣。如果2020年我們跟全球一樣放水2年,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當然,我們能夠如此是因為中國真正有房貸的家庭隻有四分之一,農村剛脫貧的沒資格有房貸,還有大量的退休半退休的居住在老破小或者早年買斷產權的房子,不需要房貸。縣城買房子很多是分期模式,不是貸款模式。另外我們還有資本防火牆,防止外逃的。
簡單說來,我們有兩套體係,對外的一套體係,對內一套體係。越是和外部聯係緊密的,越容易被美元加息影響,沒有那麽緊密的,就不會有那個感覺。而且我們的組織體係並不完全依賴於貨幣金錢,有大量體製內的,國企的員工,大學教授,研發人員,因為有體製內的晉升機製,和退休的良好待遇,所以他們都接受低工資。此外有很多資源並不是完全市場化,資本化,比如央企的內部食堂和超市,甚至福利房等。比如農村的宅基地,沒有被資本化,因此隻有居住價值,沒有資本價值。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中國地大人多,其實和當年對日作戰是一樣的,縱深大。這就意味著,美國無論金融還是意識形態等的影響隻能影響很少的一部分人群,但很難傳播觸達到更廣闊的人群,因為對於大多數的群體,影響他們的是周圍和他們更相似的人,是村幹部,不是北上廣深的精英白領。
經過幾年的苦熬,現在有條件進入反攻階段,開始貨幣寬鬆與股市規則的改變。當然政策的推出是采取“小步快走”的模式,希望熬過接下來幾個月最慘烈的金融決戰。不經不覺之間,央行總資產規模從2023年7月的40.8萬億,到2023年最後四個月擴張了4.9萬億。也就是說,政治局會議提出“活躍資本市場,提振投資者信心”之後,央行還是放了不少水的。
2月23日下午,中央財經委員會召開第四次會議,研究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問題,研究有效降低全社會物流成本問題。這說明國家可能在經濟刺激方案進行一定的調整,在投資驅動上附加了消費驅動,從把錢發給企業,轉向把也把錢補貼給廣大民眾,讓民眾自己動手來選消費品,政府補貼以舊換新,刺激人民換新車,換家電。穩住了製造業的同時,也意味著錢要流入私人部門,流向民生部門。加上穩定樓價,以穩定地方政府的財政。通脹已經離我們不遠了。所有這些目的隻有一個,增加內需對抗美國希望通過加息造成全球貿易萎縮,打擊我們的出口。
同時新證監會主席日夜操勞,目的就是振興股市,引導資金加速滯留本土,而不是在悲觀預期下慌不擇路的逃跑。等股市產生一定程度的財富效應,再配合各種唱多的言論,那就會形成攻守易勢。有一句謊言被普遍認同,即“股市是經濟的晴雨表”,那如果大A起來了,很多人自然會認定經濟要起來了。這就不是形成了預期自我實現了嗎?況且,每年上半年都是全年信貸投放最猛的階段,也是各種項目落地最提速的時間窗口,這個時候不去抓住,更待何時?那如果上半年大A能夠修複到一定的程度,匯率還能夠維穩,那資金還有多少動力出走?
如果資金出逃動力減弱,加上美國人扛高息已經接近極限,那就平滑過渡最危險的階段。等美聯儲降息模式開啟,那現在的這些問題都將不是問題了。至於日本加息,也是雙刃劍。一方麵是打擊了我們的離岸市場,另一方麵是除了日本高負債不可能支持太高利息外,也同時打擊了海外購買美債,美國能扛多久?
更關鍵的穩住了製造業與資金後,我們製造業國家就繼續對接大量歐亞大陸、拉美、非洲的國家的需求。我們產業升級越猛,我們一帶一路計劃合作對外進行產能輸出的時候,也給沿線帶來了新的投資機會,那就是給所有這些國家創造了財富,可謂雙贏。隨著產業的升級,一個全球新秩序也慢慢成形了。
從中短期投資角度看,基本確定今年國內經濟前低後高。所以,現在的市場就是“炒預期”,真正預期成真,最快也要夏天。從中我們也可以看出,現在不出政策,也是不行了。新的掌門人這個春節也沒有好好過,各種開會,這意味著,當務之急是股市先產生一定的修複性的財富效應。股市有起色,相當於部分賺到錢的人被注入了定向流動性,整個國內的需求才會得到捍衛。當然中間有中美之間的博弈,行情不會一帆風順,行情都是走出來的。
坦率來說,美國輿論戰之所以占上風,與國人晚清以來所塑造的西方代表文明先進的思維有關。近代世界曆史有個很重要的特點,那就是西歐崛起同時,還把世界曆史整合進它開創的現代進程,這裏麵當然含有實力和權勢的因素,但又不隻是船堅炮利,還包括學術、思想與意識形態,歐西成為世界的觀察者、研究者和範式/規範的創造者、引領者。這從思想到肉體的全方位殖民。相對來說,沒有同步發展上來的、仍在原來水平上的地區,如東亞的中國、西亞的奧斯曼帝國,就陷入了衰落。
實際上,權勢的興衰往往都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其造成的一個問題就是,你在追問自身為什麽衰落的時候,就一定會發現是自己出了各種問題,器物、製度、文化,文明……甚至外人還會強加上負麵的標簽:奧斯曼帝國是“歐洲病夫”,中國是“東亞病夫”。但曆史地看,同樣在這些地方,帝國曾有過多次的起落,但從無被說成是“病夫”的情況,有的隻是王朝更替,但是從沒有對自身文明的否定。
到了近代以後,這個世界變了,對中國來說是所謂“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而這個過程就是許多非西方國家的現代化進程,在這個現代化進程當中,開始質疑自己的文明傳統不如西方。
也就是說,對近代的非西方而言,衰落不隻是因為戰鬥力不行,而是因為整個文明體本身已經需要更新或推倒重來,這是更為悲劇性的、徹底的自我否定,意味著方方麵麵都不如人。
對有著悠久傳統的東方社會來說,很多人被西方全方位碾壓後,對自己文明傳統失去信心。他們相信近代世界不再是一個像傳統社會那樣的王朝更迭、帝國興衰的世界,而是出現了一個被後人叫作“現代性”(modernity)的新文明,且不管它為何首先出現在歐西,它規定的是全人類的命運。歐西不光自己崛起,還要溢出原本的地域,利用現代文明的優勢來擴張,乃至壓迫、侵略和殖民東方,從而使得這個新文明超出了狹隘的西方範疇,並造就新的世界秩序,“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但更多的人希望學習西方的長處的同時進行反殖民的鬥爭。特別二戰後,很多民族國家獨立後,經過自己摸索,逐漸看清西方列強興起的真正原因。譬如“鴉片戰爭”,本質就是英國需要用槍炮打開中國市場,根本不是什麽價值觀的衝突。再如後麵的布爾戰爭,和英國人幹仗的是荷蘭和德國農民,都信一個教,那場打的比鴉片戰爭還慘,那你能說什麽?價值觀衝突?看上南非的金礦罷了。
歐洲的興起是從大航海時代開啟的。歐洲大航海對歐洲有三大貢獻,送出了人口,輸入殖民地資源,輸入貴金屬貨幣,率先走出內卷,而中國則陷入了人口增長帶來的糧食危機,列強再輸入壓力,內外交困。而英國崛起的策略可以總結為武裝占地、消滅土著人口、輸出英國人口;美國獨立之後,一直就是引入黑奴與高工資吸引人口進入,因為美國建國200萬平方公裏土地,卻隻有區區300萬人口,一直缺乏勞動力。
很多人以為歐美的富強來自於他們的自由貿易與民主製度。據韓國經濟學家張夏準所著的《富國陷阱》和《富國的偽善》兩本學術著作。他用大量資料揭示那些老牌列強發達國家曆史上根本不是靠自由市場和民主製度富起來的。恰恰相反,這些老牌列強發達國家在富起來的過程中,幾乎都是實施著嚴格的貿易保護。
比如英國崛起曆史上曾與老牌海上強國荷蘭打過三次戰爭。其中第一次起因就是英國發布《航海條例》,規定英國及其殖民地的貨運隻能找英國船,不能找其他外國的船(當然包括荷蘭的船)。說好的自由市場公平競爭呢?你怎麽自己立法直接把所有外國競爭者都排除出市場了?
又比如美國曆史上曾長期實施非常非常高的關稅,該政策一直持續到二戰。甚至美國南北戰爭時南北方的主要矛盾之一就是南方主張低關稅但是聯邦政府不同意。據[美]斯塔夫裏阿諾斯:《全球分裂——第三世界的曆史進程》,商務印書館1995年版:美國製訂政策的人卻拒不承認“依附於英國是自然進程”。北部實行工業保護主義的企業壓倒了南部的自由貿易主義者。美國內戰的結果保障了保護主義在美國的繼續推行和美國工業的成長。格蘭特總統指出,早期的重商主義政策已使英國工業發展到了目前它寧願改為自由貿易的水平,因此,他的結論是,美國工業在能經受得起自由貿易的競爭之前,同樣需要先有個保護上義的階段:
“英國依靠保護貿易達數世紀之久,把它推行到了極點並毫無疑問,英國今天之所以如此強大,應當獲得良好的結果。歸功於這一製度。兩個世紀之後,因為保護貿易已無利可圖,英國便開始發覺宜於采取自由貿易政策。那麽,先生們,由於我對本國的了解,我深信,不出200年,美國從保護貿易中得到了她所能得到的一切的時候,自然也會采取自由貿易的政策。”
美國經濟的發展證實了格蘭特總統的分析。1860年美國是世界上第四號工業強國,1894年躍居第一。1860年至1900華間,工業企業的數量提高了2倍,工業企業中工資勞動者的人數增加了3倍,製成品從產值提商了6倍,工業投資額增加了8倍。
因此歐美真正令他們工業強大的原因是在通過貿易保護把自己產業培育得差不多了以後,已經不害怕自由貿易了,就會反過來喊要自由貿易了。就像第一次鴉片戰爭時的英國,以及二戰後的美國。所以有個段子這樣說:自由貿易就像天堂,誰都想去,但誰都不想去太早。
所有我們落後的原因是不願意去開辟殖民地,把當地的人民變成奴隸,然後把全球殖民地變成一個整體的原材料供應地,生產基地與市場。一個如此龐大的市場加上不斷的戰爭,催生了工業與科技的發展。
下回我們從頭說歐洲大航海的故事,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