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夢如是(9)
類似中共這樣的流氓革命,其實就是中國曆史上那些此起彼伏的所謂“農民起義”。它們幾無成功的先例,全在於傳統農耕社會的氏族村社結構,和儒家倫理係統對流氓群體的製約與消解。氏族村社的社會自組織能力和私有財產的製度化,成為流氓建製化難以逾越的障礙。史上最接近成功的流氓建製化是太平天國,這些流氓革命者引進西方基督教思想資源,試圖建立與血緣無關的公有製烏托邦社會結構,代替傳統的村社氏族和財產私有。但在漢族儒家知識分子的合力阻擊下,這場烏托邦惡夢最終煙消雲散。
滿清的崩潰和共和的建立,使儒家倫理秩序隨之坍塌,廢止千年科舉製度更是釜底抽薪,西方現代教育的引進,切斷了儒學的傳承體係,到五四新文化運動時,全國再無有組織的儒家知識分子。
曾讀到過一段對此頗有見地的評論:辛亥革命的失敗在於它並沒有讓人從國家——民族的傳統運作鏈上被剝離出來,反而以民族情緒作助推,融合了濃烈的地下社團色彩。它為國家主義借助民族情緒保留了道德和心理接口。這就是辛亥以後國家——民族主義成為潮流,並使黨團脫離了社會法人地位而成為介於黑社會與邪教混合體的原因。
儒家倫理體係的邊緣化,增加了流氓革命成功的可能性。從蘇俄舶來的馬列主義因為其無神論性質,不會遭到無信仰傳統的本土知識分子的抵抗,甚至頗受許多急於尋求救國良方的讀書人歡迎。私有財產製度受到共產主義公有製的挑戰,喪失了製約流氓運動的作用,以“天下大同”名義製造出來的烏托邦夢想,成為百年來多數知識分子的認知思維方式,最終演變成以暴力剝奪私有財產的“打土豪分田地”。
中共的本質,使它不可能成為曆史上王朝或帝國的延續,即便兩者之間有著許多相似的特征。畢竟這些出身農民的統治者在中國下層社會的經曆,耳濡目染隻有曆代帝王的豐功偉績,在他們的潛意識中不斷湧現的是帝王們各種各樣的治國馭民之術,而他們所不能理解的馬克思主義或其他西方的理論,僅僅隻為掩飾這些不受民眾歡迎的權術而已。所以他們後來的所作所為,其實可以在中國王朝的履曆中發現繼承的痕跡,從秦坑降卒、焚書坑儒到文字獄、株連九族滿門抄斬,中國的曆史上都已司空見慣。
盡管如此,然中共的流氓性壓根為儒家的義理規則和倫理秩序所不容,而這是傳統王朝的立國之本。何況以毛為首的中共曆代首腦都難改惡習,去順應傳統王朝的統治儀軌和基本規則。所以從毛時代至今,中共對中國千年傳統的毀滅從來不遺餘力,其過程之殘酷血腥,史上罕見。因為他們明白,隻有消滅所有傳統價值體係,中共的流氓建製化才有可能。
在儒家傳統不複存在的今天,人類社會能夠抵禦和消滅流氓建製化的唯有現代民主憲政製度。當年中華民國蔣介石,試圖用已然百孔千瘡的儒家傳統而非民主憲政製度來對抗中共,結果隻是一觸即潰。加上西方世界幾十年一直在天真和利益之間搖擺,導致對蘇俄與中共的綏靖,終於在今天開始自食惡果。
曆史進程的不盡人意,讓一群夢想不勞而獲者,在近一個世紀的混亂中,癌變成一個對人類現代文明社會有巨大威脅的不正常政治生態,之所以不正常,因為它具有與現代普世價值完全抵觸的流氓特征。
首先, 曆史上所有的流氓無一例外都是從不把人當人,所以他們不相信也不承認普世價值和人權。流氓社會登峰造極者,即所謂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其本質就是以萬民為芻狗。
其次是道德相對主義,從無道德底線,危機時放棄原則,屈從於敵,危機一過立馬變臉,兩次國共合作便是如此。自己如此,卻習慣以道德名義綁架他人。
第三是反智主義,除建黨初期外,中共後來的基本組織成分結構,文盲加流氓占了絕大多數。這些人從來仇恨知識本身,並由此而排斥知識分子,他們仇恨和試圖毀滅人類所有的知識特別是教科文傳統,毀滅價值層麵的人文精神,已經成為中共的主流意識,在中共眼裏,所謂科學無非隻是某種實用技術而已。
第四是實用主義和利己主義,人類創建的所有理論無論精華糟粕,隻要能為己所用,統統收入工具箱,即便相互矛盾也在所不惜,以革命名義打倒傳統,以傳統名義維持政權,以民主名義奪取政權,以人民名義抗拒民主,以資本名義生產財富,以共產名義掠奪財富。
另外毫無信用可言,無非一個“騙”字,從來視契約協議為無物,出爾反爾。對內從土改變人民公社,從大鳴大放到反右,從改革開放到“六四”大屠殺。對外從國共合作、重慶談判、西藏十七條協議,加入WTO的協議承諾,香港中英聯合聲明,台灣九二共識,無一不背信棄義。最終敵視普世價值,漠視人權,為維持統治,無所不用其極。(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