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與律師會麵
夏天被帶到一間有十多個床鋪的屋子，他的床鋪是靠馬桶那個。屋裏沒有空調，又熱又悶，空氣中彌漫著屎尿騷臭味、汗臭味。
夏天坐在床鋪上，看著床鋪上汙跡斑斑的床單發呆，有意避開那一雙雙盯著他看的好奇的目光。
“老弟，你怎麽來的？”離他最近的一位五六歲的老漢笑著問。老漢頭上有幾處傷疤，但看著很慈善。
夏天沒有回答。
“小老弟，你犯的什麽案？”一位看著很凶的中年男子走過來，用手拍了一下夏天的肩膀問。
夏天抬頭看了一下，很快又低下頭，還是沒有說話。
凶相男子有些惱，使勁兒推了一下夏天吼道：“你是聾子還是啞巴？”
另外兩名男子圍過來，一人勸道：“趙哥，不要傷了和氣。能在這裏相遇是我們的緣分啊。”
此時樓道內鈴聲大作，有人大喊：“勞動時間到了，馬上去門口集合。”
夏天不知何事，也跟著其他人來到門口，一字排開。
三位穿著製服帶著警棒的年輕男子在嫌犯麵前冷漠地站著，其中一位開始點名。
當叫道夏天時，一位工作人員讓他站到隊列外。其他人都離開後，夏天被帶到一間屋子，裏麵有一位白發的老年男警官笑著讓他坐下，給他講這裏的規矩。
老人剛開口，夏天突然跪下，哭著說：“我冤枉啊，我什麽都沒幹！我想回家。”
老人好像對麵前的情景早已習以為常，微微笑著說：“夏天，請你相信國家的法律，相信我們的司法機關。如果你是清白的，你最終會恢複自由。你知道，你涉及的這個案子是我們縣的要案，已經上了我們省新聞的頭條。”
“什麽案子？我真的一點也不知情啊。”
“這也不稀罕，有些罪犯是不知道他們殺的是什麽樣的人。這位朱縣長可不是一般人，他精明能幹，背景通天，對我縣的發展可謂功勳卓著。”
“我沒有殺朱縣長！我真的沒有殺朱縣長！”夏天說出這話，突然覺得荒唐，他自己竟然和大名鼎鼎的朱縣長聯係在了一起，其實他們連邊兒都不沾。
“這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那得看司法部門的調查結果。”
離開老警官後，夏天被帶到一個小製衣廠，被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指揮者縫扣子。
五點鍾，夏天和其他的嫌飯一起被帶到一個大廳裏吃晚飯：一團子白米和一小碗清水煮白菜。夏天沒有吃午飯，確實餓了，一口氣把飯吃完了。
旁邊的兩名嫌犯吃驚地看著他。他對麵的一名油光滿麵的嫌犯嘲笑著說：“你真給我們拘留所張臉。”
夏天看過去，發現那男子的碗了竟然有火腿腸。
“你要想要額外食物，得給他們打錢。”夏天身邊的矮個子給他解釋道。
吃過晚飯，在這裏超過三天的允許去衝澡，夏天剛來，沒有資格洗澡，他跟著一位戴著眼鏡的男嫌犯來到圖書館。裏麵破爛不堪，連個電扇也沒有，又悶又熱。夏天一向不愛看書，不過這時，他實在不知道怎麽打發時光，硬著頭皮讀起了《三國演義》。
七點到九點，是電視時間，央視的新聞聯播和法製教育。九點以後，是睡覺時間。在又悶又熱又臭又吵的十幾個人住的屋子裏，夏天哪能睡著。他躺在床板上閉著眼出神。他邊上的老漢又問：“老弟，聊聊天兒吧，你為什麽被抓的？”
夏天沒有理他。
“睡覺時間，禁止說話。”屋頂上的一個對講機裏，一位工作人員大聲喊。屋裏漸漸安靜下來，有的人鼾聲大起。
想到村裏的人現在可能都正亢奮地議論著自己，夏天心裏一陣煩躁和悲哀。他既然被糊裏糊塗地抓起來，也有可能被糊裏糊塗地判刑，被槍決。想到這裏，夏天突然特別害怕。他和朱縣長既無仇又無怨，更是一點聯係都沒有。是因為雪花飛，他才去的豪宅。想到這裏，夏天突然痛恨起雪花飛來。這小兔崽子，都是他害了我。
不知過了多久，夏天迷迷糊糊看到雪花飛向他走來，一身深綠的衣褲更襯托他如雪的肌膚。夏天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想靠上去細看，但雪花飛一直躲著他。
“我操你這王八小崽子，都是因為你我才被抓到這裏。”夏天追著雪花飛大罵。
“夏哥，對不起。”雪花飛說著突然消失了，這時雷電交加，暴雨如注。
夏天用手擋著臉上的水，醒了。原來是那趙姓凶相男子正對著他的臉撒尿。
夏天起身對著趙男就是一腳，趙男被踢倒，撞在馬桶上，但他立刻起身和夏天扭打起來。兩人身高相當，雖然趙男壯實一點，但也老一點，他們算是勢均力敵。室內有幾個人也被吵醒了，罵他們的，勸架的，十分嘈雜。
兩位穿著製服的男子很快趕到，勸阻了他們，聽到原委後，他們把趙男帶走了。”趙吉又要進小黑屋了。“夏天旁邊的老漢小聲說。
夏天再也沒有睡著。
早上六點，鈴聲大作，是起床時間。嫌犯們都得把被單疊整齊，放在床上。夏天從來沒有這個習慣，他邊上的老漢提醒了他兩次，他才照做。
六點半，早操開始。幾名工作人員，點名後，指揮著他們在一個小廣場裏跑步20分鍾，做廣播操15分鍾。然後早飯，法律教育，午飯，勞動，圖書館，電視，睡覺。一天時間過完。
第二天，幾乎一樣地過完了，夏天依舊沒有怎麽和人說話，有空時，他就一個人發呆。不過他慶幸沒有人再找他事兒。
第三天上午，午飯前，夏天被叫到一間房子裏，被告知有訪客。夏天知道，自己不能和家人聯係，更不能與他們會麵，他心想這訪客應該是這起命案的辦案人員。
令夏天想不到的是，見他的人是幹翠花顧的律師周咒坊。周咒坊是有一位有些胖的年輕小夥兒，一口地道的愚縣方言。
“你家裏的找我給你做律師，太對了吧，我肯定能幫你嘛。你給我不要保密，全告訴我。先給我說說那天夜裏你去朱縣長家是什麽子事兒。”
夏天一五一十地給他講了他和雪花飛相識的過程和去朱縣長家的原因。
周咒坊聽完笑著說：“夏天，你在網上花時間太多了，我告訴你，那些所謂的律師博主都不是真正的律師，他們的那些招式在這裏根本行不通。你編這個故事是讓人們相信你有精神病，是吧？沒有人會相信的。你還是和我說實話，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夏天一時無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