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關閉了,不管多珍貴的記憶
曾經留在你栩栩生動的冊頁中,
也不管生活這支筆正在寫下去,
還有多少思想和感情突然被冰凍。
嗬,永遠關閉了,歎息也不能打開它,
我的心靈投資的銀行已經關閉,
留下貧窮的我,麵對嚴厲的歲月,
獨自回顧那已喪失的財富和自己。
這是一顆心靈向另一顆遠逝的心靈發出的痛苦歎息,但它並不是失戀的人所寫下的情詩。詩句間浸染的,是純粹而濃烈的友誼。
這首詩的作者是著名翻譯家查良錚,他的另一重身份是詩人穆旦;詩裏的“你”,是出版社的編輯蕭珊,她的另一個身份是巴金先生的妻子。
查 良 錚
查良錚生於1918年,祖籍浙江海寧。在我看來,無論基於品德、才華還是成就,查良錚先生都絲毫不遜於他那位蜚聲中外的族弟——武俠大師金庸。
1935年,查良錚考入清華大學。之後的幾年裏,他以穆旦為筆名,在《大公報》等刊物上發表了大量詩作。他的詩歌既飽含情感又貼近現實,廣受讀者的好評。四十年代初,聞一多編纂《現代詩鈔》時,錄入徐誌摩的詩12首,緊隨其後的就是查良錚,共計11首。當時徐誌摩已經離世,而查良錚正值青春年少。不難推測,假以時日,這個青年將會成為中國詩壇的領軍人物。
查良錚於1940年畢業於西南聯大並留校任教。兩年後,在抗戰最激烈的時候,他毅然投筆從戎,以翻譯的身份加入了中國赴緬遠征軍。自古以來,文人們大多靠手中的筆抒發報國之誌,真正能像高適、辛棄疾一樣下馬寫詩、上馬殺敵之人寥寥無幾,但查良錚做到了。僅憑這一點,我們就應該銘記這個名字——查良錚,除暴安良的“良”,鐵骨錚錚的“錚”。
冒著暑熱,忍著饑餓,查良錚在槍林彈雨中奔波了一年多,終於有幸作為尚存者的一員返回國內。
1949年,查良錚赴美留學。三年後,他獲得芝加哥大學文學碩士學位,隨即回國任教於南開大學。1958年,查良錚被指為曆史反革命,受到管製和批判。他被剝奪了創作的權利,但如何安放滿腔的激情與憤慨呢?上天還給他留下了譯詩這條唯一的路。從此,詩人穆旦消失了,人間尚且存留的唯有翻譯家查良錚。
查良錚精通英、俄兩種外語,在逆境中他翻譯了大量的外國詩歌,那些或雄渾或優雅或悲涼或感傷的詩句來自普希金、布萊克、拜倫、雪萊和濟慈。關於查先生譯作在中國文壇的分量,我在此引用兩位名人的評語:
“查良錚所譯的《唐璜》是中國譯詩走向成年的標誌之一。” 這個評價來自於著名翻譯家、文學評論家、詩人卞之琳。
“查先生有傑出的文學素質和自尊,他留下了黃鍾大呂似的文字。他的作品是比鞭子還有力量的鞭策。” 這句讚美來自於向來驕傲自負的王小波。
時至今日,當我誦讀查先生所譯的普希金名作《青銅騎士》的時候,仍然震撼於其所呈現的渾厚流暢、大氣深沉。
我愛你,彼得興建的城,
我愛你嚴肅整齊的麵容,
涅瓦河的水流多麽莊嚴,
大理石鋪在它的兩岸;
我愛你鐵欄杆的花紋,
你沉思的沒有月光的夜晚,
那透明而又閃耀的幽暗。
1975年,查良錚恢複了詩歌創作,他心中積壓已久的熱情如旭日般噴薄而出,連續寫就近三十首詩。不幸的是,留給他的時間太少了。1977年2月26日,查先生因心髒病突發去世,得年59歲。
查先生的妻子是他在芝加哥大學的同學周與良。她在芝加哥大學獲得植物病理學和哲學雙博士學位,後來成為南開大學微生物學科的主要創建人。查先生夫婦一生和睦,育有二子二女。
蕭 珊
蕭珊原名陳蘊珍,生於1917年,在中學時熱衷於戲劇表演。中學畢業後,她以優異的成績考入西南聯合大學外文係。蕭珊曾先後擔任《上海文學》、《收獲》等雜誌的編輯,並進行了一些文學翻譯工作。她所譯的屠格涅夫作品《初戀》被讚譽“文筆清麗”。
蕭珊於1936年認識了巴金,兩人在戀愛八年後結婚,琴瑟和鳴,感情甚篤。文革中,巴金被殘酷迫害。作為巴金的妻子,蕭珊也無法幸免。在各種批鬥的折磨下,蕭珊的身體健康嚴重受損。她於1972年被確診患上直腸癌,很快就離開了人世,年僅55歲。
蕭珊去世後,巴金極為痛苦,先後寫了數篇紀念文章,並把蕭珊的骨灰盒安放在床頭,陪伴自己度過了餘生的幾十年歲月。
蕭珊確實是一個令人敬重和懷念的人。對丈夫,她盡情;對子女,她盡責;對工作,她盡職;而對於查良錚這樣的朋友,她盡了義。
友 誼
查良錚與蕭珊何時初次見麵、如何結下友誼,我都無法查到,但我相信他們結緣於西南聯大。汪曾祺的散文中曾提及“同學陳蘊珍”,因此我推斷蕭珊也是於1939年入學。距離查良錚在1942年參軍,他們有兩年多的時間共同停留在西南聯大這個坐標。在這所大學裏,很可能有一些對詩歌和外語感興趣的年輕人經常聚在一起談詩論文,而查良錚和蕭珊都是其中之一。
有據可查的是,查良錚在去美國之前,已經與蕭珊、巴金關係甚密。晚年的查良錚這樣回憶:回想起在上海李家的生活,我在一九四八年有一季是座中的常客。那時屋中很不講究,可是由於有人們的青春,便覺得充滿生命和快樂。
查良錚在1952年回國後,開始翻譯一些文學作品。他把很多譯作交給了巴金的平明出版社,於是和身為編輯的蕭珊有了大量接觸。無論是有關譯文、插圖還是進度計劃,兩個老朋友都不厭其煩地進行了詳細的討論。對於當時在生活中飽受懷疑和排擠的查良錚來說,這種敞開胸懷的交流殊為愉快、無比珍貴。他在給蕭珊的信中這樣寫道:“我的好朋友,你知道不知道,現在唯一和我通信的人,在這世界上,隻有你一個人。我覺得我們有一種共感、心的互通。有些過去的朋友,好像在這條線上切斷了。”
這段話非常令人心酸,一個中年人的落寞、一個詩人的傷感、一個故交對友誼的珍視,全都躍然紙上。查良錚擁有過人的才華和細膩的情感,被孤立的現實令他內心無比苦悶。這個痛苦的時候,所幸還有蕭珊依然毫無芥蒂地待他如初,如同細雨的歌吟安慰著他那顆幹澀的心。查良錚雖然身陷精神孤島,但他知道在遙遠的地方,仍有一個認真地讀他每封信並以同樣的真誠回複他的朋友。
查良錚是一個心思單純的人,不善俗務,他大概不會知道蕭珊付出了怎樣的努力去維護他們的友情。
在政治掛帥的年代,查良錚的人生經曆注定了他將走向悲劇之路,而與他並肩同行的人也必受牽連,因此大多數人選擇明哲保身,切斷了與他的聯係。由於蕭珊和查良錚過從甚密且一再幫他出書,上海作協的副主席靳以囑咐他們的朋友楊苡(《呼嘯山莊》的譯者)轉告蕭珊,以後要與查良錚保持距離。蕭珊拒不接受規勸,反而和楊苡爭執了起來,並堅稱查良錚是一個“絕頂聰明、勤奮用功、希望做點兒事的詩人”。不僅如此,隨後蕭珊竟然直接去找靳以,指責他的多慮。所有的當事人都辭世之後,楊苡詳細地記述了這件事的經過並發表於《文匯讀書周報》。
這篇文章讓我感慨萬千。當老同學帶著領導的授意來和自己約談時,蕭珊的做法非常出人意料。她並不需要出賣查良錚,比如交出他抱怨政治活動的信件或提供交流中的一些敏感言論,她隻需悄悄地疏遠他就可以換得自己的平安和領導的滿意。但她沒有這樣做,而是堅定地選擇了一條遍布暗礁的航線——冒著風險去為他爭取公道。
查良錚從前對蕭珊並無恩情,將來也無法給她帶來利益,我相信蕭珊的所作所為單純出於兩個字——友誼。這是怎樣的一份沉甸甸的情誼!當幾乎所有人都把查良錚視為特務、曆史反革命的時候,在蕭珊眼中,他仍然是“絕頂聰明、勤奮用功的詩人”,而且她奔走呼號,祈望能讓更多人拋棄對他的歧見。隻有真正知善惡、重感情的人才能逆著潮流做出這樣的選擇,雖千萬人,吾往矣。
蕭珊在文學上的造詣和成就遠遠無法與查良錚比肩,但她端方正直的品行對得起查良錚給予她的信任,配得上他們之間的友情。蕭珊的心靈純淨美好,散發著清冽的芬芳,給身處困境的朋友帶去了最寶貴的慰藉。遺憾的是,不久之後巴金夫婦也成為打擊對象,蕭珊和查良錚的聯係被迫中斷了。直到1971年,他們才得以恢複通信,雙方都不勝唏噓。蕭珊在確診患上腸癌後,還在盡力為查良錚搜尋參考書籍。而僅僅幾個月後,她就離開了人世。
查良錚在給友人的信中這樣寫道:“蘊珍的去世給我留下不可彌補的損失。究竟每個人的終生好友是不多的,死一個,便少一個,終究使自己變成一個謎,沒有人能了解你。我感到少了這樣一個友人,便是死了自己的一部分。”
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幸運,可以在漫漫長路上遇見靈魂知己,能夠於茫茫人海中尋到精神彼岸。由於共同的經曆或興趣或氣質,兩人擁有相同的思想和感觸。在這樣的朋友麵前,一個人可以盡情地談論和訴說,而無論怎樣細微的感受,對方都懂得。當一個這樣的朋友走出了自己的世界,同時逝去的是生命的一角。
幾年後,查良錚寫下了本文開篇所摘抄的那首詩。當一個知心的朋友遠去,她帶走了溫煦的陽光和會心的微笑,人生的一扇門就此永遠地關閉。這首哀傷的詩有一個平凡又深刻的題目——《友誼》。
異性之間是可以存在這樣一種情感的,它與男歡女愛無關,更與權利金錢無涉,隻是純粹的一份理解、一份欣賞、一份信任、一份關懷。這種友誼明淨醇厚,它與親情、愛情以及同性之間的友情一道,靜靜地溫潤著原本蒼涼的歲月。
今天讀到雪萊的一首詩,瞬間被打動。
When The Lamp Is Shattered
1
When the lamp is shattered,
The light in the dust lies dead;
When the cloud is scattered,
The rainbow's glory is shed;
When the lute is broken,
Sweet tones are remembered not;
When the lips have spoken,
Loved accents are soon forgot.
2
As music and splendor
Survive not the lamp and the lute,
The heart's echoes render
No song when the spirit is mute:--
No song but sad dirges,
Like the wind through a ruined cell,
Or the mournful surges
That ring the dead seaman's knell.
3
When hearts have once mingled,
Love first leaves the well-built nest;
The weak one is singled
To endure what it once possessed.
O Love! who bewailest
The frailty of all things here,
Why choose you the frailest
For your cradle, your home, and your bier?
4
Its passions will rock thee,
As the storms rock the ravens on high;
Bright reason will mock thee,
Like the sun from a wintry sky.
From thy nest every rafter
Will rot, and thine eagle home
Leave thee naked to laughter,
When leaves fall and cold winds come.
Percy Bysshe Shelley
很纖細,很哀傷,很浪漫,很雪萊。品味良久,又起興去尋找中譯一覽。先搜到一篇,可惜未能保持原詩的韻味,英文詩中的佳作淪為中文詩中的凡品。再去查找百度,幸而看到了另一個中文譯本。隻讀前麵四句,已足以令人為之一震。
當一盞燈破碎了
1
當一盞燈破碎了,
它的光亮就滅於灰塵;
當天空的雲散了,
彩虹的輝煌隨即消隱。
要是琵琶斷了弦,
優美的樂音歸於沉寂;
要是嘴把話說完,
愛的韻味很快就忘記。
2
有如樂音和明光
必和琵琶與燈盞並存,
心靈彈不出歌唱
假如那精氣已經消沉:
沒有歌,隻是哀悼,
象吹過一角荒墟的風,
象是哀號的波濤
為已死的水手敲喪鍾。
3
兩顆心一旦結合,
愛情就離開精製的巢,
而那較弱的一個
必為它有過的所煎熬。
哦,愛情!你在哀吟
世事的無常,何以偏偏
要找最弱的心靈
作你的搖籃、居室、靈棺?
4
它以熱情顛疲你,
有如風暴把飛鴉搖蕩;
理智將會嘲笑你,
有如冬日天空的太陽。
你的巢穴的椽木
將腐爛,而當冷風吹到,
葉落了,你的華屋
就會把你暴露給嘲笑。
百度很不嚴謹,竟然沒有提及譯者的姓名。但這樣的手筆,想來或是譯壇大家,或是江湖高人。
我不死心,繼續搜尋,終於查到了究竟。
這首詩被收錄於《拜倫雪萊濟慈抒情詩精選集》,為書中第150首。
譯者查良錚。
上次在王府參加活動時,讀到了你的文章,還看見了你的照片。在這特殊的時期,醫療工作者要承擔更大的壓力並麵對更大的風險,向你們致敬!
很讚同你的觀點。人與人之間的各種情感,包括親情、愛情、友情,都與修養有很大的關係。胸襟磊落、性情平和的人通常不會斤斤計較,與這樣的人相處總是令人如沐春風。
你最後一段好精彩:“ 異性之間是可以存在這樣一種情感的,它與男歡女愛無關,更與權利金錢無涉,隻是純粹的一份理解、一份欣賞、一份信任、一份關懷。這種友誼明淨醇厚,它與親情、愛情以及同性之間的友情一道,靜靜地溫潤著原本蒼涼的歲月。”
謝謝精彩之作!
哈哈,牛哥怎麽混的? 兩頭落空,俺也表示同情。
我對你深表同情。
嗯,在同性之間,俺是短暫做到過,還是單身漢的時代.後來社會關係複雜了,這些友誼被鎖進了保險箱,他們現在還是存在那裏. 在異性的眼裏,對方都是異端.我的異端想法是男人應該是獨立的和孤獨的,不需要理解、也不需要關懷,那個什麽“欣賞”,看著吧哈哈哈
完全支持格格的以下說法。 周末愉快!
1,男的是同性戀;
2,女的老或者醜。
否則就沒有純友誼。
正是如此。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我保留的一本普希金詩選就是查良錚先生的譯作,喜歡。但不知道他59歲就英年早逝了,歎息。
查先生晚年所作的《冥想》是一首讀來令人痛心的好詩,尤其最後兩句。我更喜歡他留下的最後一首詩——《冬》,其中以下幾句被鐫刻在南開大學的查良錚紀念碑上:
當茫茫白雪鋪下遺忘的世界,
我願意感情的熱流溢於心田,
來溫暖人生的這嚴酷的冬天。
在最後時刻,這個屢遭摧殘的人心中仍有熱流湧動。
這文裏的三個人都讓人佩服。看了蕭珊的照片,在那雙眼睛陪伴下生活,想來巴金即使經受文革的壓力,也不會錯到哪裏。
穆旦確實平和謙衝,最後寫的“冥想”,讀後很震動,真實不虛飾。要說留下什麽,六祖臨終的話,那是師父留給大家的安撫,穆旦的“冥想"就是朋友間敞開心扉的白話。讓人忍不住唏噓讚歎。這事,到底有什麽還是沒什麽。
但如今,突然麵對著墳墓,我冷眼向過去稍稍回顧,
隻見它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亙古的荒漠,
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過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拜倫天生反骨,一生狂傲叛逆,否則也不會英年殞命於希臘。他自然把這種性情的一部分植入了筆下的唐璜。
查先生雖然積極追求理想,但我覺得他並非憤世嫉俗,天性是平和謙衝的。隻是在那個混亂的時代,也隻有借譯詩的筆來抒發內心的激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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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在大學猛讀唐璜,沒細想過翻譯者的功力。真正多年後回味人家的文字能力的時候,確實是天才。
像蕭珊、查良錚那種真性情,確實是難得。三者的故事也是第一次聽說,很佩服。
又找出唐璜的兩首詩。又浪漫又造反。蓬萊閣這裏的文字都像插花,真不敢亂放東西。:)
但是確實想到了唐璜裏那兩首美妙的詩。
九六
我也看到有些女友(說來奇特,
然而當真:有機會我可以證明),
不管你命途多乖,哪怕在海外,
她們卻忠貞不渝,遠勝過愛情,
當我受到迫害時,她們並沒有,
疏遠我:也不為流言蜚語所動,
不管社會這毒蛇怎樣響蛇尾,
她們仍為我而戰鬥,至今不輟。
五
有一種人人用來極為便當的,
言簡而意潔的堵人嘴的方法,
每當有誰敢於發揮新的見解,
“好,如果你對,那麽別人都錯啦?”
假如我們把這個振振有辭的,
而且百用不厭的先例反轉一下,
“要是我不對,那麽人人都對 了?”
依我看,人人還沒有變得那麽好。
所以,不管是否得罪誰,我主張
對任何事都請人來自由爭論,
因為時代總是後浪推著前浪,
而後一代總愛責備上一代人,
冥頑不靈,說他們明明是枕養
針氈而無感,實在是麻木不仁,
過去的邪說成了現在的真理
或正統的東西——路德就是一例。
我覺得查良錚和蕭珊之間的聯係遠遠超越了作者和編輯之間的工作交流。從已公布的一些信件(比如我文中引用的內容)能夠看出,他們有很深入的思想溝通。查良錚還曾在信中多次抱怨南開的政治活動,若非是自己極為信任的人,他斷不會寫到這些的。
對於這個題目,我倒是沒有什麽切身經曆。異性朋友自然有,但交情絕沒有達到那種高度。
查良錚和蕭珊各自擁有和諧的家庭和穩定的夫妻關係,所以我認為他們之間的交往足以證明世上存在著異性之間深厚的友誼。
同意你說的,大多數人恐怕不行。異性之間要建立深刻而純粹的友誼,不僅需要很高的道德標準,更需要豐沛的精神世界。這樣的話,思想上的深度交流會成為關係的基礎和重心。若非如此,大概也隻剩下生理層麵的吸引,細思恐極。
既然“體驗過”,何不現身說法?^_^
所以說蕭珊非常了解查良錚,她的評語“絕頂聰明、勤奮用功”字字可鑒。
巴金把楊苡介紹給了自己的哥哥李堯林,二者有過一段時間的通信,但最終止步於朋友。
這些人物與你們上海灘基本都有一些瓜葛。
我也分享一些經曆。從前我認為同性戀違反天道,是精神空虛、思想糜爛者之所為。搬到目前的住處後,才發現我的鄰居就是一對女同律師。她們為人和善,處事大度,與我們從無齟齬,而且這些年來二人始終同進同出,情深意篤。雖然我仍然無法理解她們的情感,但她們讓我知道文雅有識的同性之間也可以存在真摯持久的愛戀。
所以我的看法是:不能因為自己沒有同樣的經曆就否認它在世界上的存在。
我會堅持做自己,做讓自己喜歡的自己。
那位在兩天後把這篇博文推上首頁的編輯,謝謝你!
要不就陽痿男 。。。
楊苡也是中學生時給巴金寫信。你去查查,蠻有意思。
可見巴金當時很受中學生喜歡。
王小波的《青銅騎士》就是對查先生致敬,我記得讀到過。
“帶著一本小型的英漢字典上路,一旦記住了某頁的內容就把這頁撕下來。到達昆明時,字典已經化為烏有”。這是我想留言的一點,有才華有刻苦。
我留意蕭珊不隻是她是巴金夫人,而是她就讀的中學,是蔡元培創辦,離我工作的學校很近。我九十年代去過。
深刻的友誼產生高度的信任,或者說基於高度的信任。
而性心理和因此導致的性行為的最高境界也是基於信任和產生信任,這兩者有交集,而且有很大交集。
也就導致異性的友誼會產生性吸引,和彼此性需求。
有可能抑製,比如基於道德因素,但並不是很現實。
這不僅僅是理論,也是基於現實經曆。
格格,慢慢的你會發現,文學城是圖有“文學”的虛名。他們並不注重文學。相當一些被推首的文章應該是名有其實的“散文”。
罷了。
查良錚和蕭珊都是正直淳厚之人,所以在惡行遍地的年代仍能夠保有心頭的一縷微光。而另一個關於文人之間友誼的故事則不這麽美好,也曾令我感慨不已。
胡也頻被殺後,留下丁玲和幼子。身為密友的沈從文挺身而出,全程護送丁玲母子返回湖南,為此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教職。後來,二人因某些觀點不同而漸行漸遠。
解放後,政治上不敏感的沈從文被貼上了“反動文人”的標簽,長期遭受打擊羞辱,內心非常苦悶,甚至試圖自殺。某日沈突然聯係上了已成為文化部領導的丁玲,於是前去拜訪,寄望於對方能予以過問以改善自己的處境。未料丁玲在見麵過程中極為冷漠,完全是領導接見下級的口氣,更休談伸手相助。經曆此事,沈從文徹底心如死灰。
越是關鍵時刻,越能測試人性。相較之下,蕭珊之端方善良,更顯珍貴。
對前輩大師查良錚有三重崇敬:傳神達意韻律優美節奏流動的翻譯家、融匯浪漫主義詩情與現代派生命意識的才華橫溢的詩人、赤子之人。
無緣拜讀蕭珊的文字。記得巴金在晚年的“講真話的大書”《隨想錄》中曾說蕭珊比自己有才華、隻是不用功。更有一代文豪對”小友“的懷念,哀婉淒絕,印象很深。
這年頭兒,同性之間都有純粹的愛情了,異性之間哪能沒有純粹的友誼呢?^_^
異性之間是否存在純粹的友誼?以前的人應該有吧,現在的人可能少見的。
詩選的好,格格的文筆更是沒得說的, 任何題材,風格輕鬆駕馭,牛啊。
我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寫到自己的經曆或身邊的親友時難免調侃幾句,但是對於查先生這種品行高潔、才華出眾的忠義之士,我是斷不敢有半句戲謔的。
其實本來我更希望選取查良錚投筆從戎、隨軍入緬的經曆作為切入點,但是查先生為人低調,極少提及那段經曆。既然缺乏史料,我也就無法發揮。
想起以前我曾看過網上關於“異性之間是否存在純粹的友誼”之爭論,所以覺得擴展查先生與蕭珊的交往倒也恰當,這段事實經得起推敲,也能夠很好地回答上麵的辯題。
- 確實是這種感覺。 閣閣這篇風格有變化 :)
查先生的麵容確實清秀,眼睛明亮澄澈,一看就是內心純淨之人。
你的第一句話非常真實,異性之間的友誼往往會摻雜著一點點愛慕的成分,但隻要雙方都能把握尺度,仍然可以保持一份美好健康的友誼。
我博文的主題之一是古今中外的詩人,但我每次盡量選取不同的切入點,比如寫布萊克側重於操守,葉芝側重於愛情,而查良錚則側重於友情。
海寧查氏書香門第、翰墨之家,盡管後人開枝散葉,很多人離開浙江,仍然才子頻出。
閣閣的文,總是意味深長,“異性之間是否存在純粹的友誼?“又是亙古通今值得探討的大話題。期待閣閣的沙龍再一次高朋滿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