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大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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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大的澡堂

(2021-10-23 18:02:48) 下一個

【科大瞬間】第118 期 | 何劍鳴851

 

炎黃子孫多多少少受些孔孟之道的影響。孔子的理想是:"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孔聖人發話了,洗澡就鄭重其事起來。洗澡的意思後來又有所引申,楊季康曾有一本同名小說敷衍知識分子在三反運動中的經曆,文辭極妙。我在合肥生活了4年,自然要洗澡。遺憾的是條件有限,每學期隻發十幾張澡票。洗澡,成了奢侈的享受。

 

故鄉小鎮的大澡堂有個大池子,百十來號人在裏麵泡,宛如下餃子。後來有人發明了浴罩,弄個大塑料罩子就可以在家裏洗,衛生了許多。不過很容易碰到浴罩,黏黏糊糊,很不舒服。

 

科大的浴室有二三十個淋浴衝頭,暖和又衛生,條件比我的故鄉要好了許多。我第一次去洗澡,不知道如何控製淋浴噴頭,水溫總調不好。要不冷得讓人發抖,要不燙得殺豬。熱氣氤氳,雙眼迷糊,不知如何是好。幸虧有845的高澤清過來指導。其實浴室也有幾個池子,最裏麵小池子的水溫度很高。下餃子的人不多,坐在木板上宛如蒸桑拿,有人就在上麵俯臥,鼾聲如雷,絕對澡堂一景。

 

洗澡的時間也有限製,好像下午三點到八點,我一般運動後再去。有的時候人多,幾個人等一個衝頭。等別人衝洗的空檔,先把頭發抹上肥皂,等得太久,肥皂流入眼睛,辣得受不了了,趕緊讓那個衝得起勁的家夥讓一下。最好的時間段是開門後和關門前的半小時,人流少得多,你可以盡情在衝頭下展示你的裸體美。80年代普遍營養不良,排骨多,肌肉少。

 

有一陣子,澡堂輪修,隻有一層澡堂可用。一三五男生,二四六女生,輪換著用。我們那時男女比例五比一,洗澡時間倒是照顧女生。男生洗澡時看門的是個老大爺,女生時輪著一位老太。一天打球回來太晚,渾身膠粘,想起去洗澡,卻記錯了單雙號。去澡堂時快關門了,門口一個人也沒有,悶頭往裏走,卻聽身後老太一聲斷喝:"給我回來!"好像樊梨花移山倒海,張飛喝斷當陽橋。幸虧老太恪盡職守,否則還真犯了作風錯誤,這一輩子都將抬不起頭來。

 

我有個哥們兒住在150樓,寢室正對著澡堂,來來往往的人流盡收眼底。鶯鶯燕燕,風光旖旎,二八女多嬌!他誇風景這邊獨好;我笑他天天觀景,莫要消沉了意誌,如何攀登科學高峰,把紅旗插到九霄……

 

天熱了,運動後通常一身臭汗。然而澡票有限,如何解決呢?南方的同學教我們衝涼,就在宿舍樓的水房裏,接了冷水,一盆一盆地澆。過道裏常有女生來往,為做警示,故意把聲音放得很大,或高歌一曲,言明兄弟我正光屁股洗澡,非禮莫入。在水房裏練歌練得起勁的哥們,我們通常稱之為水房歌唱家。有的唱的不錯,也有五音不全,驢哭狼嚎的,水房仿佛動物園一般。也許是有歌聲吸引,洗澡時常有老鼠東遛西竄。有次我惱它伴浴,一盆水澆下,衝它個"鼠"仰馬翻,再踏上一隻腳,教它永世不得翻身。

圖片選自電影《中國合夥人》加工而成(版權歸該影片製作公司所有)

 

洗完澡,事情並沒完,還得洗衣服。夏天還好,衣服輕,水也不冷,晾在外麵,很快就曬幹了。四牌樓前有許多晾衣杆,周末時衣服擠得滿滿當當。女生樓也不例外,內衣外衣有如萬國旗,花花綠綠,飄飄揚揚。誰說80年代不開放?本年級有男生從樓下經過,撿起內衣疊好送上,姑娘不以為意,成就過一段佳話。冬日裏洗衣服絕對是個苦差使。衣服厚重,水房隻有冷水,凍徹筋骨。要想洗衣服非得到水房打夠足夠的熱水不可。有同學發明比較穿衣法,把髒衣服放進臉盆,實在沒幹淨衣服了,再從髒衣服堆裏找氣味小的。又有同學發明物理幹洗法,脫下的襪子丟在床底的盆裏,等到沒襪子換了,再翻出來,臭襪子已經硬成棍,幹搓揚灰,又套在腳上。還有同學發明免搓洗衣法,用加酶洗衣粉加水浸泡數日,然後直接漂淨晾幹。懶人,什麽招都有。

 

曬被子總是件快樂的事情,陽光殺死了被子裏的蟎蟲,蟲屍曝曬,發出了醉人的芳香。要想被子蓬鬆,找個羽毛球拍,拍拍就行了。不過釘被子可是個技術活。學生寢室隻有單人床,要疊好一半,釘完再整另一半。開始我不會弄,請過一位大姐幫忙,她要橫穿整個合肥城幫我釘被子。在她的指導下,我也學會了怎麽釘。開始線腳歪歪扭扭,東倒西歪,後來熟能生巧,也能讓來訪的女同學嘖嘖稱奇。

 

最快樂的時光,莫過於在澡堂裏美美地洗上一回,鑽到剛曬過的被子裏,伴著雨聲做個黑甜夢。這樣的晚上在科大時很少,現在想來愈發地懷念了。

 

如今物質生活極大地豐富,學弟學妹們大概很難體會我們當年的快樂。那時從澡堂走回寢室,感覺顏值頓時增加了許多。跟打開水的美女學霸們照麵,膽氣驟漲,我是帥哥我怕誰,心意開始飄忽起來......

圖片來自互聯網,版權歸作者所有

 

【編者後記】關於在科大洗澡的回憶,中科大家長論壇有人寫了一首打油詩,甚是有趣。特摘錄部分段落(有刪改)與讀者們分享,並向原作者致謝!

 

人生就像是在科大洗澡

作者:讓夢飛

......

人生就像是在科大洗澡,

你可能準備充分,

但到了澡堂

才發現沒帶水卡,

人生就是這樣,事情的成敗往往取決於最重要的那一環節。

 

人生就像是在科大洗澡,

你想找一個你認為人少的時間去,

但去了才發現人依舊很多,

因為他們也是這麽想的。

人生就是這樣,有些事情在你想到的同時別人也想到了。

 

人生就像是在科大洗澡,

就算你到了澡堂,也不一定有洗澡的位子;

就算有洗澡的位子,噴頭也不一定會出水;

就算噴頭出水,水也不一定熱。

人生就是這樣,擁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

 

人生就像是在科大洗澡,

你去的時候那兒已經有人了,

你洗的時候身邊人來人往,

你走的時候還有人沒洗完。

人生就是這樣,在人來人往中度過了自己的一生。

......

人生就像是在科大洗澡,

無論你衣著怎樣光鮮,到最後全要脫光來洗,

[脫光以後]都一個樣兒!

人生就是這樣,別總自以為了不起看不上別人。

......

人生就像是在科大洗澡,

最好記得自己的衣服放在幾號櫃子,

不然你得光著身子找好久,

最後還不一定能找到。

人生就是這樣,別老指望著別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

人生就像是在科大洗澡,

就算是情侶結伴而去,

到了澡堂還是要分開洗。

人生也是這樣,兩個人不是永遠在一起的,總有一個要前走。

 

人生就像是在科大洗澡......

澡堂讓我洗澡同時,對人生有了深深的思考!

 

文圖編輯:黃劍輝, 劉揚

排版編輯:俞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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