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媽媽知道他心裏念著去蘇州,也怕爸爸死在這倒黴的是非之地,就同意了。於是爸爸給他三弟寫了封信。
很快我們等到了回信。三叔在信中說時局動蕩,哥嫂來蘇州前,請務必考慮周全。如一定要來,隻要他弟弟有吃的,就不會讓大哥一家餓著。三叔的話說得很漂亮,令爸媽感動。死氣沉沉的爸爸臉上泛了光,病有了些好轉。三叔真能做到嗎?反正我們也沒有其他出路。
由於爸爸好久沒有領薪了,我們家已是一貧如洗。媽媽說顧不得尊嚴,就是低三下氣做叫花子也要把路費乞討到。我們母女倆出現在電報局。媽媽用哀求的語氣陳述了爸爸的病情和我們要去蘇州求生的決定。終於,薑局長的眼光落在了乖乖依偎在媽媽身邊的我,陰沉的臉上添了柔情,發了慈悲:“看在你的八歲女兒的份上就給你們120元當路費。”
我們開始收拾行李。啟程前去對麵旅社打聽。從外省客人口中得知車上擁擠不堪,行李越少越好。於是我們把已打包要帶的東西都分送給了鄰居。爸爸以前買給我的很多玩具和小人書都不準帶,我心藏委屈和不舍。我們上路時隻攜帶了一個藤編的手提箱。裏麵裝有衣服和一麵媽媽梳辮時需要的鴨蛋形鏡子。
出發時,聽到林局長無罪釋放的傳聞,還說他爭回了這十四個月因無辜批鬥而損失了的薪水。爸爸媽媽都沒說話,感覺麻木了,隻當做了場噩夢,來去突然,由不得人。
我們先坐手搖木船從將樂到南平。在小縣裏沒見過汽車的我,置身於川流不息的車輛間,害怕極了,躲在爸媽身後不敢看。父母牽著我的手進了一家小麵館點了饑。隨後,我們坐船又坐火車,一路顛簸、一路暈吐,就這樣折騰了幾天才到了蘇州。
很多人跟我一樣喜歡看舊事,懷舊!